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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一直候在门边的苏格拉瓦掏出手机,轻手轻脚来到霍骠身旁,小声在他耳畔说了句话,余光飞快掠过狼狈地趴在沙发里的沉拂砚,眼角肌肉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

    霍骠接过手机。原来这才是沉拂砚今晚屡番反常的原因。他有点儿想笑,果然自己在她眼里,就他妈是个冤大头。他挫了挫牙根,薄唇扯得利直。

    沉拂砚早在铃声响起时就支起身子,正目不转睛盯着霍骠手里的手机。那是霍骠买给她使的,虽然不像早期的大哥大跟块砖头似的累赘,也有小半斤重,平日都是保镖替她拿着。这个年代的手机就是拨打和接听电话,不具备任何娱乐功能。

    这个点儿打给她的电话,很可能来自医院。她黑白分明的杏眼转向霍骠,脸上有不安,还有些讨好的哀恳。

    霍骠也在看她,薄薄的内双眼褶耷拉着,神色喜怒难辨。

    “霍骠。”沉拂砚心急如焚,唯恐对面挂断,忍不住小声唤他。小嗓子娇娇滴滴,彷佛裹着层蜜,让在场所有男人都听得心尖儿发痒。

    霍骠眉骨微抬,轻啧了声,将手机丢在她面前。

    沉拂砚忙捡起来接听。

    霍骠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睨视她。

    沉拂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没怎么说话,呼吸很促,间或“嗯”或是“好”的一声,作出简短的回应,俱都带着微颤的泣音。

    “我知道了,谢谢贺主任。”她中止了通话,抬起头,娇艳的唇瓣咬得发白,“霍骠……”透明的泪液顺着眼角砸落,朝他伸出嫩笋芽似的双手。

    霍骠心跳都停了半拍,胸膛起伏数息,还是难以自控地蹲到她跟前,将她细白的小手攥在掌心。

    “霍、哥哥,”沉拂砚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内,“哥哥帮砚砚,哥哥帮帮砚砚……”仰起秀美的小脸,大眼睛扑凌含泪,忐忑又希冀地凝视他。

    小模样楚楚可怜。

    霍骠锐长的眉毛慢慢挑起,笑了,“砚砚,嗯?”说罢,又将“砚砚”二字叼在舌尖儿,悠悠地重复了一遍。

    “哥哥。”小姑娘乖顺极了。

    平日这么喊她,跟没听见一样。霍骠微微一哂,横臂拥紧了这祖宗。

    别说陆飞翮,连冯旭都傻眼了。以为他起码是头纸老虎,谁承想他就一舔狗,逗狗还要扔根肉骨头呢,他倒好,刚让人抽了记大耳刮子,不过叫声哥哥,眼巴巴的,就又贴上去了。

    沉拂砚无暇顾及其他人怎么腹诽自己,揉着眼睛无助地抽泣起来,“哥哥,求求你……你帮帮砚砚,好不好?”霍骠一再的轻薄逼迫,兄长连番传来的噩耗,令她身心皆疲,精神近乎崩溃。

    “好。”霍骠抽了迭餐巾纸帮她拭擦眼泪,又替她拔出几缕夹入衣领的长发,抱着她站起身,“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沉拂砚既迫不及待想见到兄长,又怕面临更糟糕的境况,揪住霍骠的胳膊,指甲掐入结实的臂肌,一个个小指节撇得青白,“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会帮我?”

    “会。”霍骠把她嫩生生的手指一根根小心扒下,担心她给折断了。

    沉拂砚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都可以?什么事儿,都、都能行吗?”大哥的主治医师措词十分严厉。关心则乱,她心里没底,声音都是虚的。

    “能。”霍骠摸着她白净漂亮的小脸,神情语气是身居高位之人一贯的淡定从容,“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她只祈求大哥沉吞墨平安无事,千万不要落得残废。沉拂砚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有些脱力,小手臂依赖地搂着他的脖子。

    霍骠垂首亲她的耳发,目光贪婪地逡巡她秀美绝伦的眉眼,低笑着添上后半句,“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喉头一扯,薄挺的下颌在灯影下绷出冷硬凌厉的线条。

    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当沉拂砚的舔狗,前提是她得让他真的舔着了。

    沉拂砚睫毛颤了颤,很轻地“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他肩窝。

    目送霍骠三人出了房间,陆飞翮挠挠头,神情有点儿古怪,“那啥,砚砚妹妹还挺能屈能伸。”原以为是头一根筋的小犟驴。话说回来,砚砚这小名儿怪可人疼的。他都禁不住要疼疼她。

    未成年人不在场,冯旭打了支烟,夹在指间,嘴里吞云吐雾,脸上笑吟吟,“你怎么不说她茶里茶气?”茶得这么明目张胆,偏又丝毫不让人生厌的,也是少见了。

    他抖了抖烟盒,往陆飞翮那边儿让。

    陆飞翮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凑过去直接在冯旭的烟上借火。

    “怎的,是不是很幻灭?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儿。”冯旭睃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陆飞翮笑笑不搭腔。仙儿他喜欢,茶他也喜欢,更有味儿了。脑海里都是小姑娘嫩得出汁儿的小嘴,真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儿。

    笑着笑着,心里再次没由来地发闷,憋得难受。也许他也该养个娇滴滴的高中女生解闷。

    霍骠沉拂砚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沉吞墨入住的医院。

    霍骠不差钱,对未来大舅子十分大方,一应的安置都是最高级别的。就他住院的病房,VIP特需,又被称作高干房,高官房,星级酒店的配置(单间、套房)。这么说吧,连里头保姆房的卫生间,马桶用的都是一次性厕纸垫。这年头一般人家连马桶垫纸都没见过。

    他们抵达的时候,三更半夜,骨科的专家团队,沉吞墨的主治医师和医院院长全都到齐了,正搁在那儿诊断讨论。

    沉吞墨当初顺利被霍骠派去的人救回国,但并非全须全尾回来。早在霍骠的手下赶到前,他就被暴打过几轮,右腿更是粉碎性骨折。

    沉吞墨的右腿骨折移位明显,错位严重,同时有开放性骨折,照理该立刻进行手术,尽量恢复正常的对位对线关系,促进骨折快速恢复。

    然而他当时身上多处内外伤,脏器更有不同程度的出血状况。医院根据他的身体素质进行综合评估,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持续进行骨牵引,辅以口服药物和相应的理疗,并密切监查恢复情况。

    沉吞墨的主治医师是骨科的主任,姓贺。他长篇大论地叙述了几分钟,被霍骠不耐烦地打断,“别丢书包了。”全是医学专用名词,听得懂,听不懂,都头疼,“你就老实说吧,你们到底能不能成了?”

    贺主任和院长讪讪地对视一眼。其实就是风险太大,医院怕担责任。

    沉吞墨的腿目前保守治疗的结果很不理想,迟迟不能愈合,已经出现感染。照这么下去,腿伤就算痊愈,骨头很可能产生相当程度的畸形,更有甚者,需要进行截肢处理。

    二人话没说完,沉拂砚白着脸啜泣一声,甩开霍骠的手,扑到她哥床前。

    霍骠眯起眼,目光追着沉拂砚不放,脸上似笑非笑,“就是说,你们医院瞎几把搞半天,伤没治好,现在还打算把我大舅子的腿给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