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好，傅初嵇突破之后，但凡是硬碰硬的交接，看似是他在傅初嵇身上留下伤口，而傅初嵇的刀压根没碰到他。但双方修为差距摆在那里，神和人的差距大到让人绝望，绝不是技巧能够弥补的。
每次交锋，他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傅初嵇身上的神力震伤。
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却千疮百孔。
他再一次被击飞出去。
足足倒飞出千丈远，天外陨石坠落也不过如此，硬生生在只剩下半座的龙岛上砸出一个巨坑。
砖石泥土黑水哗啦而下，向着坑内倒灌。
傅初嵇再不留手，双掌一合，手心里一天金红色光团酝酿，以疯狂的速度变大，光团表面是圣洁温暖的金色，里面却满是疯戾血腥，仿佛一团鲜血凝结出的太阳，气浪卷的他的头发狂舞，表情在强光下模糊。
“去。”
他双手一推，将面前悬浮的光球推向龙岛。
仿佛一轮滚烫的太阳坠向大地。
轰——
恐怖的光热爆发，气浪冲上九霄，化作一圈环形冲击扩散，天空中的乌云和雷霆都被这一下撕裂开来，天穹被染成血色。
漆黑的海水疯狂蒸发，海面顷刻间就降下去三分之一。
爆炸产生的气浪扩散出去，不止万里，就连附近的城池都跟着受到了波及，城墙倒塌，成片房屋被冲成碎片，砖瓦墙壁向着更远方飞射而去。
街上的妖族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彻底碾成了肉泥。
傅初嵇畅快地伸展双臂，悬浮在空中，俯瞰着这片海域。
不，不只是看，只要思绪一动，他就可以感知到这个世界任何地方，江河湖海，大地脉搏，神识广布大地，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说化神期一出手，就是天地色变，万里之内无人生还。
那他现在就是和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以神明的身份主宰世界！
远处，龙岛彻底四分五裂，中间一个深达百丈的坑，边缘摇摇欲坠，坑底大量碎石堆积，还有少量海水再往下流淌，半路被蒸发了大半，少数流淌下去的也滚烫如开水。
那些碎石微微一动，从高处滚落，浑身是伤道黑衣少年再一次支着剑站起身，白皙的脸上道道血痕，深黑长睫低垂，抹去唇角的鲜血。
血水伴随着海水从他身上滴落，染红了附近漏下来的齐膝深水潭。
傅初嵇停下对世界的感知，有点意外，“还没死吗？”
他这一下，不说彻底把林慕撕成碎片，也该让他浑身骨头碎裂，找不出一个完好的器官了，再不济也该是重伤才是，怎么会看上去完好无损？
坑底的少年抬起头，一边眼睛呈现出圣洁的金色，另一只则是澄澈的湛蓝，此时，眼底浮现出丝丝讥讽，哪怕傅初嵇站在半空，而他居于下风，也没有丝毫惧怕。
这双眼睛给他带来了太多噩梦，傅初嵇死也不会忘记。
这是……
“顾、随、之！”
傅初嵇脸色剧变，心里的得意又全部转为了恨。
顾随之趁着林慕重伤，才得以强行把他的意识按下去，夺过这具身体。林慕还有意识，没有昏迷过去，当即就发了怒，让他把身体换回来，他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安抚着身体里躁动的灵魂，抬手一招。
和林慕一起掉进废墟的剑破开上方的碎石，飞回他手里。
顾随之活动了一下手腕，抬头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我勾引了他很久的。”
傅初嵇戒备着，没应答。
顾随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时至今日，他才惊觉自己恶劣，怎么能仗着别人不喜欢自己就如此肆意撩拨。
他毕竟已经是个死人。
他听着识海里传来的声音，微微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林慕还能这么吵，明明刚才说要和傅初嵇同归于尽的时候都还冷静得很。
——让他冷静。
现在换他感受一下了。
“你以为，换你就打的过我了吗？”傅初嵇谨慎地拉开了距离，“我已经是神了，而你骨头都化成灰了！”
顾随之随便擦了下剑，把上面的灰尘拂去，松开手。
剑自动漂浮在他面前。
顾随之往前走了一步，灵魂从林慕的身体里走出，融入了剑里。
林慕脖子上挂着的神血也随之脱离，融入剑身之中，赤红的剑迸发出一层银白色光晕，将整个坑底都照的亮如白日，边缘如雨后彩虹一样反射出七彩的光。
光晕不断拉长，再消褪时，剑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那银发异曈的男人。
顾随之接住林慕软倒下去的身体，拇指拂过他侧脸的血痕。
傅初嵇的推测没错，他那一下确实给林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别说继续打下去，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但顾随之也知道，林慕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再爬起来。
就如林慕所说。
他和天道做一个交易，无论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做到他答应天道的事。
他是真的抱了必死之心来这里。
其实早有预料了不是吗？天劫一道接一道落下的时候，林慕无论怎么也叫不醒，那时候他就猜到了。
顾随之心里叹息，天道真是千年如一日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