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薇挽着梁彰的手送他出酒店,泪眼朦朦:“哥,我真嫁人了。”
梁彰理顺了她的头发:“不都结婚好久了吗?还在伤感?”
“这次你在,不一样。感觉我们突然就长大了。”
“没事儿,你在我这儿永远长不大。”
一天婚礼下来,许薇的妆脱得差不多了,泪一下来让眼周围黑了一圈,梁彰笑着吐槽她丑,许薇果然不哭了,也没生气,一本正经说:“上次舅妈跟我说你一直不谈对象,她挺心急的,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奔三的人了还不搞快点。”
梁彰皱起眉:“你怎么也催婚啊?没完没了了,我听我妈念叨就够烦了。”
许蔚露出一截舌头,说:“正好你电影拍完了,我给你介绍几个?”
梁彰一脸抗拒地往后退,手在胸前摇了摇:“我没时间,电影还没剪完呢,要跟剪辑师那边商量很多细节,后面还要参与电影宣传,反正很忙就是了。”
许薇仔细看着梁彰的脸,琢磨了很久,欲言又止。梁彰看得着急:“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说了你别生气。”
梁彰最讨厌这样的预防针,话说了收不回去,答应了不生气又得憋着。
“说。”
“我就是有点怀疑,真的只是怀疑啊,”许薇表情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哥。”
梁彰指甲抵着手心的肉,他状似轻松地蹙眉笑起来:“怎么会这么想?”
“我从来没看你谈过女朋友,以你的条件来说会不会太奇怪了。还是说有喜欢的人一直追不到?”
“要是我真喜欢男的呢?”
许薇明显愣了愣:“其实也没什么,现在这社会多元化,我有个朋友...”
“怎么可能,”梁彰弹了一下许薇的脑门,“别瞎猜了,就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他说得真像那么回事,许薇没有怀疑,非常轻易就相信了。
因为许薇的话,梁彰失眠到很晚。
性取向的问题在梁彰心中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没有喜欢过除向裴以外的人,严格说也不算喜欢男生。上大学时周围帅哥美女都多,梁彰却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无人能拨动他的神经。
梁彰失神盯着在楼房黑色影子中穿梭的窗帘,某一瞬间认为他真的会孤独终老。
隔日梁彰到了向裴家,附近没怎么变,卫生环境好像比八年前好了很多,地上少了烂菜叶子和脏水,饭馆依然多,油污凝固在地上,时间过了很久更清除不掉,简直永久刻在了地面上。梁彰绕着油污走,看到他以前打过工的饭馆换成了一家面馆,老板也换了。
楼还是那栋楼,只是比以前还要旧,青苔爬满了墙下的一角,地面和墙体的连接处有几株杂草和野花。
梁彰蹲在地上看,闻到潮味,直到腿发麻。旁边有一个大爷下楼经过他身边,牵着条金毛。
“小伙子,蹲在这儿看啥呢?”
梁彰站起来,原地踏了踏腿,回答道:“以前在这里住过,挺怀念的。”
梁彰第一次觉得爬楼梯也需要勇气,从一楼到向裴家门口的距离,从未这样漫长。梁彰爬过很多次的楼道,倒退回了许多年的时光,穿过了这里,就像回到梁彰的十七岁。
而那扇门打开后的向裴,似乎也是十六岁的向裴。
向裴一看就刚洗完澡,上本身直接裸着,头发还在滴水。梁彰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向裴的脸,水珠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细嫩。
“你不穿衣服给谁看?”
向裴侧身让梁彰进来:“我刚出来你就敲门了。”
梁彰寻思穿衣服也要不了几秒钟吧。向裴给他让了路,他却没迈步子,伸出胳膊递给向裴装裤子的袋子:“给你。”
向裴没接,手附上梁彰的手腕,用力一拽,梁彰身体前倾,脚已经在门框里了。梁彰闻到了浓郁的薄荷味,在他生命中消失太久的味道,一时回到了他的生活,梁彰突如其来承受不住,向裴的气息压得他快要匍匐在地上。
门在梁彰的身后关上,向裴的胳膊放在门把上,刚好围住梁彰。向裴动作略显粗鲁,梁彰的手臂有点疼,全身都疼。
“你又想打架吗?”梁彰说。
向裴松开了手,梁彰的胳膊上留下了红印,突兀又醒目。
“这几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向裴问。
“谈过。”
“男的女的?”
“女的。”
向裴不说话了,短暂沉默之后,他套上扔在沙发上的衣服,头发磨得很乱,但他仍由这么乱下去。
“你撒谎,我不信。”
梁彰揉了揉鼻子,板着面孔说:“你爱信不信。”
“我没谈过,梁彰。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人。”
客厅的边缘摆放着一盆植物,是新添的。在植物和向裴形成的缝隙中,梁彰看到了窗外刺眼的阳光,还有树以及飞过的鸟。
他想到以前在同样的场景,向裴把他压在在门上,吻着他的嘴唇,无措又青涩,那时向裴说:做我男朋友吧,梁彰。
记忆终止,梁彰现在和向裴隔着两步的距离,他看着向裴的嘴唇,说:“我当时让你滚你就真滚了,你问说爱我有没有用,其实那时候真的很有用,没有比那更有用的话了,向裴。有一年的时间我都在给你打电话,打通以后你从来没接过,短信每天十几条,你一条也没回过。高考完那年我来了昼城,才知道你早就没住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