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往事》 第一章 要想外出打工 白小红出生在一个尊师重教的家庭，当然这只是关于教育的态度，不代表实际成就。 “要想外出打工，至少念完初中。”是爸爸关于教育的想象力极限。 当然，那个在漂亮国攻读博士的大女儿完全是个意外。并且这个意外甚至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小红爸爸原本对于教育重要性的认可。 所以白小红念完初中以后，就立马订了南下的火车票，坐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当时h国内最繁华的大都市-桦市。 这座城市的绿化名副其实，以充满文艺风情的桦树著称，第一眼看到这个城市的街道，白小红就被这个城市的美丽所征服了，并许下了人生最宏伟的愿望：一定要在这个城市做一个富婆。 至于如何才能当上富婆，她的内心是模糊的。但是想成为富婆的心是热切的，并且爸爸从小教育自己，“有志者，事竟成。” 她向来对爸爸的教诲深信不疑。 于是白小红就这样踏上了变成富婆的道路。 成为富婆的第一步，俨然是活着。 白小红望着夜晚的霓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漫无目的的游荡了近五个小时了。这个城市车辆来来往往，各式各样，她完全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车，以及什么人才能开上这样的车。 坐在一处小区的花坛边，翻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一个包裹着八百层手绢的小包，那是姑姥姥知道自己要远行强塞给自己的一千五百块钱。 这笔巨款，不到万不得已，她可是不敢动的。 “买报纸吗小姑娘，城市晚报，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信息哦！” 一个卖报的从身边走过，白小红心里一盘算，马上天就黑透了，自己还不知道该住在哪里，或者报纸上能找到个住处？ “这报纸上，有租房广告吗？” 她突然开口，有点怯生生的。 “租房是吗小姑娘？有的呀！两块钱一份！” 卖报纸的回答。 “啊....那拿一份。” 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这原本是她打算拿着买包子的，虽然肚子咕咕在叫，然而她还是决定做这个必要的投资。 爸爸说，“做人呢，目光要长远！” 卖报人扬长而去，她拿着报纸左看右看，在中缝找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信息。 桦市的房价真的好贵，动辄四五千的房租吓得她几乎手抖，“这些人到底哪来这么多钱啊！”拿着报纸不禁感叹，最后目标锁定在一个四百五的租房信息上。 四百五！简直看得她如释重负。今晚终于有地方睡觉了！她暗自庆幸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 一个慵懒低沉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白小红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对比一下报纸上的号码，确认没错，这才继续通话。 “那个...你好。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租房信息，请问现在可以过去住吗？” “租房信息？哈哈。” 对方突然鼻子里一丝冷气。 “可真是行啊。” 那边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你说什么？” 白小红不明所以。 “啊，没什么。那你就过来住吧。” 男人稍微迟疑，爽快答应了。 “地址我发给你。” 说着，白小红手机里出现了一行字。 “百汇街101弄35号201.” 她重复道。 “快点过来吧。” 那边电话竟然直接挂断了。 第二章 陌生男人的同居女友 白小红拿着报纸，走了两条街，才找到公交车站。按照网上查的路线图，转了三次公交车，坐了八十九站，又步行了半小时，终于在三个小时以后，出现在了男子给的地址门口。 她气喘吁吁地放下行李箱，舒展了一下筋骨，待到气息平稳，这才伸出手，敲了两下门。 “听着，coco，我们不合适，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这种叫偏执型人格障碍，得不到就毁掉，是病，得治疗，听到没？” 门里面，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白小红愣神片刻，待到屋里没了动静，再次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头发蓬松，面容英俊，一脸茫然地看着白小红。 “行，算你狠。”男人虽然目光望向白小红，脑子却依旧思考着手机另一头女孩的话。“呼死我是吧？你拿我电话到处登小广告，呵呵，我今天还真就告诉你了，你不但呼不死我，我还能气死你。” 说着把门一推，示意白小红进来。 白小红拎着大包行李，走进了公寓。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住所。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能形容的范围。除了豪华，她再也没有其他词汇量来表达眼前的一切了。 “我已经找到了此生挚爱！而且今天就在刚刚，她搬过来和我同居了！” 男人突然自信满满地说道，边一只手捂住了电话，靠近白小红，小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白小红。” 她清晰地回答。 “听着，coco，我最爱的人，她叫白小红！我们会永远相爱，长厢厮守。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说着，边视线转移到了白小红身上。 只见眼前这个女孩，审美一言难尽！ 山寨运动衣套装，加上一双明黄色的运动鞋，上面则是不甘寂寞地点缀着几朵乱七八糟的小花。 “最特别的女孩！” 最后一句有点气短，但是不妨碍他完美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你无耻！” 电话那头女孩的咒骂声，随即电话被挂断，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兀自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以手捂眼。 “你这个房子，是一个月四百五吧？” 白小红站在地板中间，声音有些怯懦地问道。 男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的存在，坐起身来，看着女孩。 在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装修十分良好的公寓。 “四百五，”男人重复了一下白小红的话，“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敢大晚上一个人来一个男人家里？”他像是感到了不可思议，“就不怕遇到坏人害你？” 再次打量着这个女孩，她的脸小小的，身材纤细，身量不高，大概一米六？他目测着，脸颊红红的，像是长期生活在高原上一样粗糙的皮肤。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注重外表的女孩子。 “害...害我？” 白小红像是感到不可思议。 她从小家徒四壁，别无长物，就连小偷都不可能光顾这样的家庭。周围人连多和她说句话都生怕被她们家的贫穷拖了后腿，怎么会有人肯花心思害她呢？ “不会啊。能怎么害啊？” 她被这么一问，有点紧张。 “给你下药啊，强-暴啊，录个视频啊，割你的器官啊……” 男人见白小红这样一副天上掉下来的样子，以为她在装外星人。 “不....不会吧……嘿嘿……无冤无仇的....” 白小红说着，不由自主地往门边倒退了几步。 第三章 你初中竟然念了七年！ “那个什么，你也不用害怕，开玩笑的。玩笑。” 男人见白小红紧张得不行，连忙解释。 “啊，玩笑啊嘿嘿。” 白小红这才如释重负。 “所以确实是租房一个月四百五对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人看了看她的大行李包，从没见过的款式，这个年代，还有人用这么笨拙的行李包？不过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只能认栽了。 “啊，是。” “那我先在这里住半年吧。” 白小红开心地说道，“不过，只能先给你一个月的房租。我刚来这个城市，还没有工作，等我发了第一个月工资，马上给你剩余的部分！” 她拍着胸脯保证。 男人再次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感到不可思议。 “你从哪里来的？你连房租都没有，就敢一个人来这么大的城市闯荡？” 白小红低头不语。 “你不会还没成年吧……”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可别坑我啊……未成年女孩我可不敢收留啊……” “成...成年了！” 白小红连忙解释，“我已经念完初中了！” “刚念完初中？！”男人感到一阵崩溃，“那不行不行，十四五岁的未成年我可不敢收留，太可怕了。你还是找找警察局的叔叔看看能不能帮你回家吧……” 说着便试着往外推白小红。 “我今年刚好十八岁我初中念了七年才毕业的。” 白小红信誓旦旦，生怕对方再怀疑自己。 “你初中竟然念了七年.......” 男人感到不可思议。 “嗯，对啊。不过我已经是家里除了在漂亮国读博士的姐姐学历最高的了呢。我爸爸妈妈表哥表姐都是小学毕业。所以我拿到文凭就出来打工了。爸爸对我很放心。” 女孩自信满满的样子，令男人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关于漂亮国读博士的姐姐，纪然完全当笑话听。很难想象这个像来自一个世纪前的偏远山区的女孩能有姐姐读到博士，还是在漂亮国。恐怕只是一场滑稽的杜撰吧。 “啊，这样啊……” 再次坐了下来，“那你就先在这住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条件，房租可以以后再交。” “真的吗？什么条件？” 白小红见不用打开那笔包着八百层手绢的巨款了，内心十分兴奋。 “如果有陌生女人来这里骚扰我，你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男人回答。 “啊，就是说说，走个过场，实际上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 像是怕引起误会，男人连忙解释。 “啊，这样啊，那没问题！” 白小红立马答应了。 “那你先洗澡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这个是你的卧室。”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一间卧室旁，打开门。 白小红走到卧室门口，窗明几净，这样高档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见。 “哇。这个卧室好漂亮哦。” 她情不自禁地感叹，男人则是像没听见一样，走会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看起了电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小红问道。 “纪然。”男人回答。 “纪然？哈哈哈。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啊？”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个土得掉渣的女孩嘲笑了起来。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名字啊！倒像个词语。” 女孩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那么搞笑吗？” 男人板着脸，看了看白小红，“难道你的名字很潮吗？” 白小红见对方似乎不高兴了，立马收敛了一下，“没有，我没别的意思。” 说着边打开行李，拿出牙刷牙膏准备洗脸刷牙。 洗手间里，女孩正洗漱，男人想了想，还是觉得郁闷。放下遥控器，走到了门边，一只胳膊倚着洗手间的门框，“你为什么叫白小红？” 像是幼稚地攀比谁的名字真的土。 “因为我出生那天，”白小红嘴里还是泡沫，就满不在乎地回答起来，“村里有一对新人结婚，同时又有一个老人下葬，红白喜事，所以就给我取名白小红了。” 男人听了忍俊不禁。摇摇头，算了。 不是一个物种，何必计较。 又走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第四章 功能退化 “你....就穿这个睡觉？” 纪然看着白小红，她竟然依旧穿着那套山寨运动服。而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 “你怎么还在看电视？不困的吗？” 白小红本是睡梦中醒来打算去卫生间，却发现客厅里电视依旧闪着。 “我还不困。我在问你，怎么不换睡衣？” “睡衣？” 白小红也一脸茫然，“我穿这个睡觉也挺好啊。” 纪然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很快从卧室里出来，把一件黑色t恤扔给她。 “洗干净的。你穿这个吧。应该够你做裙子了吧。”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白小红拿着t恤，放进卧室，这才转身走进洗手间。 纪然闭目养神，再次睁开眼，突然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怎么在这？” 只见白小红黑发凌乱披散着，加上穿着那件t恤，坐在电视机前面，“你看起来像是刚从电视机里出来的女鬼！” “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在看电视。都困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呢？” “哦，睡觉。” 纪然站起身，开了灯，关了电视机，机械地拉开抽屉，拿出一罐药，吃了一片。 “你病了啊？这什么药？” 白小红看着纪然，好奇地问。 “褪黑素。” 纪然回答。 “褪黑素？干什么用的？” 白小红不解着什么药名。 “睡觉用的。吃了它才能睡觉。” “吃了才能睡觉？是安眠药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两人正说着，客厅里响起潺潺溪水声，吓了白小红一跳。 “什么声音！” “asmr”纪然回答。 “那是什么....” 白小红实在没有本事重复刚刚的字母。 “也是睡觉用的。”男人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城里人...睡觉这么麻烦的吗？又要吃药又要听小溪流水的声音？” 白小红感到不可思议。 “嗯……”纪然似乎若有所思，“是啊。功能退化了吧。”不禁自嘲般摇了摇头。 “可是听到这个小溪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家乡。我都不困了呢。”白小红坐在沙发上，看着纪然，“不如我们聊会天吧。反正你看起来也像是睡不着的样子。” 男人看了看白小红。 “好。聊吧。” 白小红真是太能聊了。 从池塘里的不同物种，到松树籽的采摘方法，听得纪然一愣一愣的。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 突然纪然冒出一个想法，“你的家乡那么好。” “嗯，是啊。我的家乡那么美……” 小红也不禁重复，“就是他们不说话。” “不说话？谁们？”纪然不解。 “村子里的人。他们要么不说话，要么同时说话，说一摸一样的话。” 白小红若有所思。 “哈哈哈。怎么可能，没有那样的人。”纪然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 “你呢？做什么工作的？” 小红好奇地问。 “我没在工作啊。” “什么？没有工作？”小红感到惊讶。“那你怎么生活？” 纪然笑了。 “所以在你眼中，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必须工作才能生活吗？” “是啊。不然呢？” “人是迫不得已才工作的。工作有害大脑健康。”纪然悠悠的回答。 第五章 人生理想 和纪然聊了很多，基本上他说的话，她完全不懂。 “那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啊？” “文学。” “哦。” 她完全不知道下一个问题该是什么。 “那你这样，不工作，干什么啊每天？” “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意识流，想干什么干什么。” “啊？做人还能这样？” 小红十分惊讶。 “怎么不能？我不就这样么。” 纪然看着白小红，感到一丝不可思议。这女孩，怎么就像个外星人一样，与地表文明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呢。 “说说你吧，你平时喜欢干什么？”纪然突然产生了兴趣，或者是失眠，或者是最近生活太心烦，终于有了点新鲜事。 “我啊，我喜欢干饭。” 白小红的话令纪然刚刚喝下去的水差点没喷出来。 “干饭？哈哈哈哈。这也能是爱好吗？” “怎么不能。我最喜欢火锅了。我是一个干饭人！” “哦哦。”纪然敷衍着。“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当个富婆。” 纪然再次震惊。 “当了富婆然后呢？” “吃很多火锅。很多很多。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白小红已经展开了想象，不禁想流口水。毕竟上一次吃火锅，还是两年前了。那是爸爸第一次带她去火锅店里，她便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了。 “还有呢？”纪然追问。 “还要点很多鸭！” 此话一出，纪然几乎三观震碎。 “这样啊……”他看着这个女孩，不知道为何，此时穿着自己的t恤脸蛋红红的脸小小的，脱去之前的土里土气，散着头发，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淳朴之美。 只可惜这淳朴中透露着如此粗暴的愿望。 “你吃过烤鸭吗？北京烤鸭？” 见纪然有些茫然，白小红继续补充。 “啊......啊，你说的是北京烤鸭啊……吃过吃过。” 几乎满脸黑线。 “好吃吗？我只在电视上见过。” “你没吃过？” “没有。” “哦，还可以吧……” “桦城有卖的吗？” “应该有吧，不过可能没有北京的正宗。”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站住脚跟，然后去一次北京，吃一顿北京烤鸭。” 女孩子信誓旦旦，几乎把纪然逗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当了富婆的计划？” “嗯。” 白小红笑得十分开心。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这个如野兽般张着血盆大口的都市森林里，还真是令人有些担心呢。 “那...祝你早日实现愿望吧。” 纪然说着站起身，“我困了。先睡了。” “晚安。” “晚安。” 回到卧室里，小红几乎睡意全无。索性打开白天花了两块钱买的那张报纸，开始研究起上面的招聘广告。 “文员...不行不行。” 自己那读了七年才毕业的初中文化，立马放弃了。 “美甲？要先交学费三千？不行不行。”需要投资的立马放弃。 “日入八百，模特？”见到日入二字，她几乎两眼冒光，这个好！ 编辑了短信，发到联系电话号码上。 “您好，我叫白小红。看到了您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想应聘日入八百的模特，希望有机会，非常感谢。” 这是她反复修改，最后确定的求职短信。 抱着手机，不一会便睡着了。 第六章 天雷滚滚 晚上九点，打开门，结束了疲倦的一天。 她没想到这份工作还挺累。 不过包里的现金令她无比雀跃。 看见客厅里坐着的纪然，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看着带着雪花的电视，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或者思考着什么。 “我回来啦！” 小红开心地打招呼。 “哦。面试顺利吗？” “顺利极了！”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盒方便面，加上一叠现金。 很显然，方便面是她的晚饭，或者是一整天的食物。 而现金？ 这个家伙竟然出去一天，赚了一叠现金？ 纪然坐起身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白小红。 “这个是我今天赚的哦！”说着拿起现金，抖了抖，“四百五，乘以六，四六二十四，五六三十，半年房租，一共两千四百三十！” 说着，得意洋洋开始数钱。 纪然被这乱七八糟的口算能力惊艳到了，但忍住没开口打断，只是依旧好奇地看着小红。 “给，半年的房租先给你，咱们以后就是室友啦！” 说着，把数好的钱放在了纪然面前的茶几上。 “真没想到，原来工作这么好找啊，一天三千块，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跑进房间，换上了那件舒适睡衣，再到洗手间里洗了手，便打算开始泡面。 “你找的到底是什么工作？面试加工作一天下来当天结算？” “模特啊。” 小红边说边把热水加在碗面里。 “模特？你？” 纪然再次打量着小红，怎么看都不像模特的料。“开什么玩笑，当个乡村女大学生群众演员还差不多。” “就是模特啊。不过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真的太累了。” “哦？”纪然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而且那个教室，空调太冷了。” 说着忍不住抖了一下。 “教室？”纪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当那个模特.....应该是穿衣服的吧……”像是不敢相信。 “穿衣服还会冷？你什么脑子！” 这女孩说话，总有种五雷轰顶的效果。 “你一个十八岁女孩去当那种.....” 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完。 “这面真好吃，下次还买。牛肉面，我喜欢！” 没想到女孩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干饭上。 “你要吃吗？我给你盛一碗？” 看着纪然突然凝视自己面无表情，她问道。 “现在不是干饭的时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纪然感觉无法置信。 “我干了什么？工作一整天赚到钱了啊。” 小红回答。 “你一个女孩子不感觉这工作哪里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啊，合法的啊。学生学习画画，老师教的认真，我还学到了很多绘画技巧呢。” 纪然无语。 “而且有这么多工资，我从前想都没想过，这钱啊，还能这么好赚。早知道，早来了。” “当然了，我还是会坚持念完初中的。”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补充道。 纪然只感觉一阵天雷滚滚。 “听着，这工作你不能再做了。你还是个小姑娘，以后要嫁人，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的，知道吗？” 第七章 左右逢源 “为什么啊？” 小红满嘴泡面，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行就是不行，知道吗？城市套路深，不能这样轻信别人的。你在这里没有家人，也不能乱来啊！”纪然既然愤怒了。 “哦。知道了。” 见他这副反应，她无奈只能点点头，“谢谢你哦，这么给我意见。” “不客气。” 纪然再次靠在沙发上，五味杂陈。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稀里糊涂呢？ “那我明天换个工作。” “嗯。小心点。出门在外的女孩子，不能这样让别人占了便宜。” “哦。” 虽然小红点着头，但实际上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被占了便宜，毕竟三千块钱拿到手，真金白银是真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早早休息。第二天，继续上街找工作。 去了几家门口贴着招工的，结果都没谈拢。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拒绝，总之这些人一副并不需要自己的样子。 她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大城市生存下来有多难。 不过还好，已经找到了便宜又舒适的落脚点，那个纪然，还真的个福星啊。她这样想着，眼前出现一辆大面包车。 里面有穿着护士服的人走来走去，旁边一个大牌子，献血光荣。 “来看看吗，小姑娘，你什么血型啊？” 温柔美丽的护士姐姐竟然在和自己说话。 “在叫我吗？血型？我不知道啊……” 是的，她从来没有抽过血，更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她的家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什么血型。 “那没关系，你献血，我们可以帮你测血型。而且现在献血，还有八百块红包呢！” 一听八百块红包，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好哇。” 不由分说上了车。 由于害怕针和血，她并不知道自己被抽了多少血，之感觉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好了。” 一切ok，拿着红包和面包走人。 酷暑难当，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她感觉自己似乎昏倒了几次。无奈早早结束了今天的求职，回到了住所。 “你怎么了？脸色惨白？” 纪然见她这个样子，大吃一惊。 “没什么，可能中暑了吧。” 说着，把手中的红包和一颗泡沫红心放在了桌子上。 “献血光荣？” 纪然拿着红心，惊讶地念了出来。 “你每天吃泡面，一点营养都没有，还要去献血？” “他们给我红包了啊……”说着，把红包打开，里面的钞票被她一一摆了出来。 “大城市真好，我感觉自己，这叫左右逢源。嘻嘻。” 她笑得没心没肺，纪然感觉一阵五雷轰顶。 “你先吃块巧克力吧。”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黑巧克力，掰开一块，直接放进了她的嘴里。 “你知道人体造血有多么不容易吗？你是献了多少血变得这么虚弱的？没有营养为什么还要献血？你今天抽出去的血，要多少个红包买的营养品才能吃回来你知道吗？” 这么一问，小红彻底茫然了。 “我不知道哇。” 第八章 王德发 “whatdfuc....你别喝太猛，小心嗝儿屁了。” 纪然看着白小红站在冰箱旁，仰头喝一罐冰镇啤酒，不一会，整罐啤酒就见底了。 “啊，好爽！” 铝罐放在桌子上，白小红心满意足。 “你刚刚说什么？”这才意识到刚刚纪然似乎在和自己说话，“王德发是谁？嗝儿屁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纪然抓了抓脖子，“就是...” “这是你们大城市流行语对吧？”白小红眼前一亮，“快告诉我什么意思？我也要学习。” “啊，这个啊……这有什么好学的，王德发意思就是天。表示惊讶。” “哦，那嗝儿屁呢？” “这个嘛……就是完蛋了的意思。” 白小红点了点头。 “记住啦。每天进步一点点，融入这个城市早一点！” 说着，意气风发地准备出门找工作了。 纪然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烈日当头，白小红感觉一阵胸闷，如同中暑了一般。这个诺大的城市，车水马龙，却完全不像那么容易接纳自己的样子，很快她沿着街边感到一丝凉意，那是空调！ 她站在原地，试着令这一刻停顿稍久一些。 “小姑娘一个人啊？很热吗？进来啊。” 一个尖锐的声音，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头发的老者。他的头发又短又白，满脸堆笑，像是慈祥而又友好的样子。 “可以吗？” 白小红试探着问道，身体却已经完全走了进来。顿觉全身凉爽，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下。 “这里是做什么的啊？” 白小红环顾四周，红色的地毯，有点脏，地毯尽头，是一个大厅，里面人头攒动，像个大讲堂。而讲台上则是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锤子。 “一百万一次，还有吗？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好，成交！” 大屏幕上定格了一串数字，和一个陶土罐子。 “这里比较凉快对吧。” 老者突兀地说了句。 “啊，是啊。嘿嘿。” “他们是在干嘛？”站在大厅后端，看着前面讲台上的女人再次拿起小锤子，亢奋地喊话，“五十万，五十万一次，” “嗯？” 老者则是目光打量着白小红，像是没注意到她刚刚说了什么。 “就是那里，什么意思？” 白小红说着一抬手，指向了桌子背后的女人。 “哦，我们有新入场的嘉宾刚刚竞价，五十五万，五十五万还有吗？” 女人拿着小锤子一挥手，白小红愣住了。 “她是在说我吗？” “对。你刚刚买下了那个东西。花了五十五万。”老者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 白小红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搞错了搞错了，”没等她来的急澄清，已经落槌。 “这位年轻的女士刚刚得到了这件宝物，我们恭喜她！” 一阵掌声。 “王德发！” 白小红感觉天旋地转。 “没关系。我买下了，你不用紧张，我会付款。”老者安慰。 “真的？” “嗯。本来我也是打算买下这件宝物的。” 白小红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第九章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所以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会有兴趣陪我去江边遛狗吗？” 老者手里捧着那个被包好的陶罐子，满脸笑容地问道。 “遛狗？”白小红有点迟疑。 “反之今天也不像上班的样子，对吧，散散步，吹吹风，放松放松也是好的。”老者继续说服白小红。 “啊，可我还得继续找工作啊……” “哦，原来你还在找工作啊。新来到这个城市的对吗？”老者饶有兴趣，边上下打量着白小红。 “对啊。” 白小红完全坦诚地回答。 “那就更该和我一起遛遛狗了，你想做什么工作，可以告诉我，我在这个城市人脉广，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真的吗？” 白小红雀跃地差点没跳起来。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以刚刚老者拍下五十五万的陶罐子的经济实力，白小红断定这不是一个普通人，用词也尊敬了起来。 “那咱们就出发吧！” 紧接着，白小红被引到了路边一辆车里。 这车是什么牌子，白小红完全不了解，并且里面装饰业稍显破旧。她直觉感到这不是什么高档车，不过毕竟自己也没坐过什么好车，也就没有更多奢望。 车里一只大金毛冲着白小红吐了吐舌头，司机在前面开车，对老者毕恭毕敬的样子。 “好可爱啊！” 白小红由衷赞叹。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老者回应。 “史董，您看在这边可以吗？” 司机示意左侧人行通道。 “可以。” 老者一声命令，在这个小小的只有三个人的车厢里，表现出了分明的阶层感。 白小红跟着下了车。 “哇，江边的风好凉爽啊！” 白小红看着江中过往的船只，不禁凭栏感叹。 “所以你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对吧？” 老者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是啊。” 白小红没心没肺地回答了一句。 “多少钱？”直白地窥探欲。 “四百五。”白小红依旧毫无防备之心坦诚告知。毕竟，一个这个身价的人，自己有什么好防备的呢？白小红向来大大咧咧。 “哦，很好。那不错。不错。四百五，在这个城市里，可以租到很好的房子了。” 老者眼睛一转，感叹道。 “是啊，别提多豪华了！我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住宅呢！我都有点舍不得住了呢！” 白小红依旧毫无城府地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在她心中，纪然的家，确实是宫殿级别。 老者不易察觉地嘴角向下，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像是料定了眼前这个女孩是个没见过任何市面并且欺负了也没有后果的傻逼。 老头大胆地伸出手，刚想揽住白小红纤细的腰，不料对方一指不远处的金毛，拔腿就跑了。 “站住！” 小红大声喊道，用尽全力，踩住了一端的牵引绳。“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哼！就不信你还能跑过我了？” 说着，洋洋得意地拿着手中的牵引绳，看向了老者，似乎在炫耀自己刚刚的速度。 老者面带微笑，“你们真是快啊！” 白小红牵着狗绳跑了回来，把一端紧紧绑在了老者胳膊上，随即有缩短了狗绳。 “这回就好了，您就可以牢牢控制住它了！” “哈哈。你可真是冰雪聪...”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只见巨大的金毛突然一阵躁动，老者不得已跟着跑在后面，绳索紧紧连着人和狗，金毛纵身一跃，直接跳入江中。 而老者也紧随其后被拽进了江中。 “啊！” 一声惨叫。 第十章 三十万不能再多了 “听着，我们不管你什么路数，什么魅功，今天事已至此，最多三十万。” 医院里，白小红被四个年龄不一的女人围了起来。而此刻正跟她说话的，则是看起来年龄最轻的，烫着大波浪头发的女人。 这女人，妖艳极了，白小红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叫浓妆，以及那复杂闪耀的美甲，这些无不令她眼花缭乱。 而此刻，她们的话题则是令她完全懵逼了。 “你们，说什么？什么最多三十万？” 白小红迷茫地依次看了看四个女人。 除了这个妖艳的年轻女人，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人则是看起来面善一些，只不过这位面善的老太太似乎并没有打算表达什么看法。 “别装了！最瞧不上你们这些江湖路数！” 另外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开口了，“老头子离世了，我们有复杂的家事要处理，没功夫搭理你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这个中年女人说话的语气倒是十分铿锵的，有一刻，白小红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欠了这个满脸横肉的女人的。 “什么，他嗝儿屁了？” 白小红被这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死讯震惊了，毕竟长这么大，她也没见过任何人在自己眼前死亡。那只金毛把老头拖进江中，独自游了一会，竟然又兀自上岸了，没想到老头却因此溘然长逝。 “呵！” 摇曳的妖艳女人鼻子里一丝冷气，“嗝儿屁了？你倒是挺薄情啊，想要钱也不掩盖下欲望，这么开心看着老家伙死，也是蛇蝎心肠一个啊！” 白小红被说得莫名其妙，五雷轰顶。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我听不懂。他嗝儿屁和我可没有关系啊！”她连忙摆手撇清，还不忘特意用上早晨纪然教自己的这个城市比较习惯的流行用语。 嗝儿屁。 几个女人互相对了对脸，还是那个短发铿锵中年女人开口了。 “三十万，一分都别想多拿！不然你休想得到一个子儿！这个城市我们可不怕谁！” “对，管你谁派来的，什么路数，走什么乡下淳朴风，休想讹上我们！” 说着，小红手里被强行塞了一个银色手提箱。 “带着你的东西，滚！再也别回来！” 女人破口大骂一声。 “可...可...” 白小红一脸茫然。 “你他妈滚不滚？逼老娘玩阴的是吧？” 女人怒目圆睁，血盆大口，吓得小红拎着箱子连忙跑了出去。 “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你给我记住了！” “哦，知道了！” 白小红头也不回地应答道。 街心公园，打开箱子，差点晕过去。 全是现金。 立马盖上盖子，快步跑出公园，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舍得坐出租车。 说出了纪然家的住址，惶惶地捂着箱子，生怕这一路出什么闪失。 一箱子钱啊！ 尽管故作镇定，内心依旧狂喜。 这辈子都够花了吧！ 她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思绪差点飘到外太空。 第十一章 小红成了富婆 “哎呀，妈，你就放心吧！这工作啊，够我干一辈子了！” 纪然刚打开门，听见小红的房间里房门紧闭，但是聊天的声音却十分洪亮，她似乎在跟家里人打电话，而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一样铿锵洪亮，免提的原因，纪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小红啊，妈对你就以下几点要求啊！” 纪然正打开冰箱，听到此话官腔派头十足，他感到一阵惊愕。 难道乡下女人不是电视里看到的那个样子，淳朴且怯怯的吗？怎么这个女人好像率领千军万马一般底气十足。 “第一，把身体给我养的棒棒的，吃好喝好！” “第二，生活自己弄得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一切都要安排好！” “第三.....” 纪然感觉一阵懵。 这都什么？ 白小红来这里的第二天稀里糊涂地不知道被人抽了多少血，加上天天吃泡面营养不良随处晕倒，这和女人豪横的要求完全不符合啊。 这母爱可真的强硬虚伪且吝啬啊，这样一个无知切身无分文的女孩，还能在这个一线城市把自己地生活弄得没有后顾之忧？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妈，你放心吧！我在这边，过得可好了！老板说我能力强，住的地方也像皇宫一样！吃的也很豪华，龙虾，鲍鱼，都是天天吃，这边人对我也好！” “小红啊，说实话，妈还挺佩服你啊。就一个人，去那么大一个城市，这么快就站稳了脚跟！” 纪然不禁讽刺一笑，关上了冰箱。 然而接下来的话，令他更加惊讶了。 “小红啊，跟你舅舅说。” 此刻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说话内容也是有点怪怪的，竟然全心全意地介绍起一个楼盘。 “这个楼盘，可不是一般楼盘。得有关系的，不然买不到！你要是想给你爸妈买，就先付五万定金。” 男人的声音格外恳切。 纪然不禁好奇，坐在沙发上，原本打算拿起的电视机遥控器也放下了，侧耳倾听房间里令人惊讶的聊天。 “嗯，行。这房子我给我爸妈买了。你们先定下来吧！” 又寒暄几句，电话挂断了。 房门打开，小红脸上荣光焕发。 “嗯？你回来啦！”小红开心地打招呼。看得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发财了？” 纪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道。 “啊，嘿嘿。你猜发生了什么！” 说此话的时候，小红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沙发上，按捺不住的激动瞬间失控。 “我成了富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她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突然又站起身来，绕着客厅跑了好几圈，整个房间都环绕着她的立体尖叫声。 “行了行了，好吵。你先冷静一下。” 纪然有点受不了，捂住了耳朵“你可别疯在这啊……我跟你说，我可不负责的。” “纪然！我成了富婆了！我成了富婆了！” 他干脆跳到了纪然腿上，纪然躲闪不及，只能身体向后靠。 “你...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第十二章 聪明小红 小红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纪然。 虽然电话里，对妈妈舅舅说的，除了她真的有了钱以外，其他都是假的，因为她心里深知，妈妈对自己的“担忧”，一旦哪里自己做的不对，便会立马招徕对方的“担忧”，让自己回去。而回去无外乎尽快嫁人，找一户给彩礼多的人家。 那是她白小红万万不愿意的。 她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能在这个大城市站稳脚跟。而证明的最有力证据，就是经济实力。现在答应了舅舅推荐的那个楼盘，似乎终于可以缓一口气。 这是多年来自己身上背负的压力，还债一般的重压，现在终于可以稍稍缓一下了。 买了这个房子，仿佛为自己赎了身，就可以追逐更高的梦想了。 然而再一看手机，舅舅发来的一些资料令她不那么开心了。 “五十万。” 她读出了声。 “可我只有三十万啊。” 像是遗憾着什么。这钱若不能一笔付清，她总有一种不安，像是被破坏妄想，是她多年的思考模式。 她知道自己还会被持续施压。 “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挺离奇啊。纪然边说着，边打开一罐冰镇啤酒，喝了起来。却只见小红拿着手机发呆。 “什么五十万？” 纪然不解地问道。 “那个房子。新楼盘。两年后交房。不过还好，舅舅说可以贷款。那就好那就好。” 白小红感叹着，便又开心了起来。 “五十万，你不是从小县城来的吗？” 纪然这话实在是太高估小红了。对于小红来说，那个小县城，已经是她成年之前，见过的最繁华都市，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两次。 “不便宜啊，那么偏远的县城。” 纪然感叹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叫买房贷款吗？我该怎么弄？” 小红看向了纪然，“你一个大城市的，一定知道这种东西对吧。” 纪然看着小红，思考片刻，“可你现在稳定工作都没有，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很高的工资，并且保险都不一定齐全，你真的确定这种情况要背上房贷？如果突然失业你该怎么办呢？房子会被收回去的。” 纪然的一番话令小红十分迷茫。 “这样啊……还能收回去啊……”她默默感叹了句，“那我可以贷款一辈子，然后分期还，这样数额不就很小了吗？然后两年以后，我把新出来的房子租出去，以租金养贷款，这样不就安全了吗？” 小红眼睛一转，瞬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纪然看了看小红，“也是。嗯。” “怎么样，我聪明吧！这脑子，可以吧！” 说着，小红又蹦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别叫了啊。声音好刺耳。”纪然对这个在偏远县城买一个房子的人生计划已经全然失去了兴趣，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毕竟一个山村女孩突然这一笔横财，能得到这样的安顿，也算好的。 他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走进浴室去洗澡了，剩下小红依旧在客厅又蹦又跳，为自己人生的重大进展狂喜不已。 第十三章 你挺行啊！ “然哥今晚出不来吗？”视频另一头，是一个穿得流里流气的男孩。 “今晚啊，有点累了，不想出去了。” 连续几天黑白颠倒在人头攒动的夜店里蹦得忘乎所以，既然终于感到了身体的疲倦。 “出来嘛，是不是不行？嗯？别怪哥们儿瞧不起你！而且今晚有天菜，不来你可真就后悔了！” 纪然依旧无动于衷摇了摇头。 “不会吧……不会吧……” 男孩子在电话那头不依不饶，“亏我还帮你辟谣半天，难道那些传闻全特么是真的？” 这句话令既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什么传闻？你辟什么谣？” “不是那个什么coco的逼你奉子成婚吗？这点压力你不会从了吧？那个女的，名声别提了，那么多人玩儿完都没要你就这么稀里糊涂要接盘了啊？哈哈哈。” 对方几句话，差点把纪然惹毛了。 “什么玩意儿接盘，你别乱说！我特么碰都没碰她，她奉什么子？圣母么她自己受孕的啊……” 对方一听这话，权当玩笑地摇了摇头。 “行吧，您说什么，我都相信好吧。哥几个已经开始嗨皮了，要来你就快特么点。”说着视频被关闭了。 “谁奉子成婚了？” 小红从洗手间出来，裹着浴巾捂着肚子，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 纪然见状不对连忙问了句。 “啊，没什么。就是每个月来之前都会痛一阵子，过两天就好了。” 纪然没再多问，心里开始盘算着最近自己的状况。 那个coco已经难缠到了一定地步，而当初儿戏一般接受了这个原始社会来的小红如今怎么看都像是麻烦。 此刻他真正希望的，便是尽快摆脱这两个呵自己毫不相干却看起来有些烦的女孩。 正思考着，门铃响了。 打开门，竟然是coco。 “不是你一个女孩，这样真的好吗？你还散布谣言，明明知道我们家分公司最近要上市不能有八卦新闻。” “呵呵，你也知道你们家最近不能有风吹草动啊，呵呵。” 对方一身打扮黑裙薄纱大波浪恨天高，浓妆艳抹像是刚从酒吧出来的，说话中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有病得治疗，能赖上谁赖上谁，总之选我选你看走眼了。” “你这样刺激一个孕妇，可真是有点不道德呢，万一我一不小流产了怎么办……” 女孩靠在门框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纪然，我可以喝一瓶你的矿泉水吗？” 房间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小红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 “你房间里有人？”coco大吃一惊，便用力拉开门要进去。 “有没有人你管得着吗？这又不是你的家。” 纪然嘴上说着，却完全没能抵挡女人突然的疯狂，门被拉开，女人直接闯了进来，上前揪住小红的浴袍便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来。 小红一声尖叫，被抽倒在了地板上，coco则是说时迟那时快，伸出穿着恨天高的脚，瞄准了小红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公寓，只见小红白晰的大腿上流下了一道血迹。 第十四章 避避风头 “我的天！” 纪然见状连忙跑过去把小红扶起来，坐在了沙发上。 coco面不改色心不跳，“哈，原来你还真弄出个孩子，厉害了啊……” “让开！” 纪然拿起车钥匙，抱着小红，便往外走，打算赶往医院。 “纪然你疯了吗！就为了这么个乡巴佬抛弃我！”身后女人依旧大喊。 “你特么精神病吧！” 一句话，飘在空气中。 夜幕里，开着车，一旁的白小红依旧疼痛难忍的样子，令纪然感到恐惧。 “你挺一挺啊，马上到医院了。” 一个小时后，打了点滴，小红在病床上面色安然地睡着了。 “病人就是痛经，加上受到了尖锐金属袭击，不过已无大碍。” 医生的话令纪然这才安下心来。 手机铃声响起，竟然是爸爸。 “阿然啊，”那边语重心长，纪然心理则是瑟瑟发抖。他知道只要爸爸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最近，是惹上什么人了吗？” 对方的话令他更加不安。 “没...没有啊。” “那个叫coco的女孩怎么回事啊？还有今天住院的是谁啊？你逼人家女孩流产？” 最后一句话令纪然感到一阵窒息。 “不是的爸爸，您听我说。” 纪然连忙解释。 “嗯，你说。”那边洗耳恭听。 然而既然却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显然那个自己一个月前惹上的女孩，不仅精神不大正常，背后似乎还有着不容小觑的神秘力量。这么一小会功夫，自己竟然上了好几个头条，并且图文并茂有鼻子有眼的，想象力丰富的网友们已经脑补出了整个故事。 然而这些完全是杜撰，可是现在自己人在医院，病床上的女孩输着液，这些该怎么解释呢？ “爸爸我被套路了。您不要相信他们。” 最后憋出这样一句话。 关于自己在漂亮国惹出的乱子，没能正常毕业就提前跑回来了，父子间的信任早已经降到了冰点。现在无论自己作何解释，都更像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这样吧，你最近低调一点，避避风头，别再惹什么祸端，我和你妈也没有心力操心你的事了。最好找个小山村，能不回来就别回来。” 对方说着，挂断了电话。 纪然拿着手机，无所适从。 爸爸有时候对自己说话有点奇奇怪怪，听不懂哪句真的哪句假的，这似乎是父子二人经历了暴跳如雷教育阶段后，步入的新阶段-假性放弃。 抑或者真的放弃？ 纪然不得而知。不过倒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去哪里避避风头。很显然自己是被盯上了，那个coco一个月来花样百出，不知道自己回到家里还会有什么麻烦。 思索着，一个微弱的声音。 “妈妈。” 是小红。 她似乎昏迷了，分辨不清这里是医院还是家里。 “我要回家。”哭腔，眼泪滑过。 还好，她没有失智。纪然原本吊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小红慢慢睁开了眼，看向了病床边的纪然。 “为什么？那个女孩为什么打我？” 边质问着，边忍不住有委屈地哭了起来。 纪然一阵难受。 “误会，一场误会。不好意思。”他感到了抱歉连累这个无辜且无知的可怜女孩。 第十五章 山路十八弯 “你感觉好些了没？” 看着面色惨白的小红，纪然十分愧疚。 “没事。我每个月都会有几天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不是你女朋友打的。” 这话一说，既然更加难过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狠辣掠夺成性如蛇蝎，有些人无知不计较一切。想想还真是荒诞不经啊。 “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他轻声回应了一句。 “咱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小红说着，便要试着坐起身来。 “你慢点。” 看着摇摇晃晃的吊瓶，既然赶紧起身扶住。 “你先别动，医生说要休息一下。而且你营养不良，贫血也很严重，又受了伤又痛....” 没等说完便说不下去了，“总之你先住一晚医院再说吧。” “吃饭时间到了！” 护士在门口喊了一声，随即端过来一个铁盘。方块的白米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的放了多长时间，几只小黄鱼，看不出一点油的水煮豆角，和两块白豆腐。 “哇，太好了我都饿了！” 白小红像是瞬间来了食欲，待到护士拔掉针头，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哇，这么多菜！这里真是奢华！” 边吃边感叹着。 奢华..... 纪然看着这一盘不仅毫无食欲反而令人反胃到所谓食物，完全理解不了小红的心情。 “啊，你要吃吗？” 小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纪然。 “算了，我不饿。”纪然一摆手，“你吃吧。” 小红狼吞虎咽，不一会，便把餐盘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哇，好吃，真好吃！” 她心满意足，“城里就是好，连医院都这么好！这是我最近一年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纪然无语。 “哦，对了，明天几点出院？我下午三点的火车回家办买房手续。”小红突然说道。 “回家？” 纪然一抬头，看着小红。 “对啊，买房那事定下来了，我得坐火车回家四十个小时，啊，想想有点难熬呢。” “这年代还有四十个小时的火车？” 纪然一阵茫然。 “对啊。是挺累的。不过一切都值得。”小红踌躇满志，一想到自己完成的人生大事，就兴奋不已。 “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正好最近无聊，当旅游了。”纪然突然灵光乍现，轻松地说。 “嗯？你要和我一起坐四十个小时的火车？” 小红感到不可思议。 “是你要和我坐几个小时的飞机。” 纪然说着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小红的城市，很快订了机票。 “飞机？” 小红像都不敢想，自己还有机会坐上飞机。 “不用担心机票，我包了。就当给你做向导的费用，私人旅行团。” 纪然说道。 “哇！好哇！” 纪然如果知道下了飞机以后的十个小时，将是在客车拖拉机牛车上渡过，恐怕此刻万不会如此兴奋和期待。 第二天凌晨四点，一个有着零星灯火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咱们到家了！” 小红摇晃着纪然的胳膊，纪然则是双腿发麻，生无可恋。 “你家这么山路十八弯，你倒是早说啊！”他崩溃地抱怨了一句。 第十六章 团圆 或许是一路颠簸，加上飞机餐的无味，这是纪然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了。 “好吃吗？” 女人问道。她衣着朴素，有点脏兮兮的围裙，看着纪然吃得那么专注，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吃，阿姨，您做得真是太好吃了！” 纪然诚实回答。 “嗯，家里这只芦花鸡啊，就等着你们都回来杀了一起吃呢！”女人回答，面带笑容。 “什么？这是阿花？” 小红手里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 “这孩子，那鸡养来不就是为了杀吃肉的嘛！” 女人有点不耐烦了。 “哈哈哈。是啊。咱们也没啥好矫情的。”从漂亮国回来的姐姐说道。这是十年来，姐姐第一次从漂亮国回来，两人商量好了，一起回家。小红看见姐姐自然开心，只不过多年不在一起，加上小时候也并没有怎么太亲近的记忆，也不算热络。 “嗯，是啊。” 小红默默回答。 “这会你们都回来了，可真好啊，咱们一家人，真是齐活了！”男人回答。 男人有些面黄肌瘦，看了看小红的姐姐姐夫，又看了看纪然。 “啊，爸，这个是我的房东，体验生活来着，不是对象。” 小红连忙解释。 纪然这才发现自己被误会了，“打扰了叔叔阿姨，嘿嘿。我就是最近太无聊了，这个是给您的小小敬意。” 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钞票。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十分庸俗，然而这个情况下，急于表达对别人的打扰的歉意，只能出此下策。 “怎么会呢，多双筷子而已，有什么可打扰的，不用不用！”男人嘴里推脱着，手里已经紧紧攥着钞票，抠着纪然的手心。 纪然讪笑着，缩回了手，男人则是把钞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姐，你们在漂亮国咋样？那边好不？” 小红端着饭碗，看着姐姐姐夫。 “一晃咱都十年没见了啊。好想你。”小红接着说道。 “唉，就那样吧。压力也大。一直学习一直考试，这辈子啊，就像为了考试而生，而且幸好你姐夫妈妈慷慨，大学到出国，一路学费全出了。” 说着女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男人憨憨一笑，一看就是淳朴善良的老实人。 “姐夫家里真好。” 小红感慨。 “啊对了，妈，这个是一万块钱，给您先拿着。” 女人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哎呦，不用啊，你们也需要钱。” 女人说着，动作却与刚刚的男人如出一辙，接过牛皮纸袋，放进了另一个屋子里的柜子里，方才再次出来。 “这次小红回来，是给我们买房子回来的。”男人饭后点上了一只卷烟，看着大女儿说道。“这孩子从小就知道孝顺啊！” 大女儿听了突然低下了头。 这句话明摆着是对比用的，言外之意是读书多年却只见到这么点回头钱的大女儿有多么不孝。 “现在我们老两口养老就住在这个小红买的房子里，你弟弟的房子就由你负责了！” 男人说着，敲了敲手上的烟灰，看着大女儿。 第十七章 压力？什么压力！ 若说纪然是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以他过往的所作所为倒也无可厚非。然而有一项事业，他却真心热爱，奈何实力和才华不允许，便成了这个顶级公子的废柴梦想。 那便是人类学。 确切的说，是一个迷恋人类学的女人。 那女人.... 算了，不说了。 纪然的官方口径是这样的，他出国留学完全是为了学好文学之后进修人类学。对于这个甚至可以用来解决世界大战后的秩序重建的学科，他充满了兴趣。 至于教授对他的评价，“毫无个性与灵性。” 他不服。 直到这次这个麻烦事降临，借着躲风头的机会，他再次开始了关于自己这个废柴梦想的追逐。 具体研究方法那便是旁观。 关于村庄，他之前是毫无了解的。只是通过一些书籍，知道某些尚未开化的地方有着比较古朴的人伦和风俗。 然而直到此刻身临其境，他从前脑海中对于未开化文明的印象彻底被颠覆。 这些人，一点都不愚蠢！他们甚至十分狡猾和能言善辩！ 眼看着女人开始数落漂亮国回来的姐姐，简直是机关枪一样的敏捷和有战术。 “你看隔壁的阿丽最近订了婚，彩礼还给她爸妈五万呢。我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你经管大，也不容易啊。而且我今年都快七十了，想享几年清福也不过分吧。” “你弟弟没有你聪明，没能上好学，这次相亲，人家女方要十万彩礼，咱们属于高攀了人家，给钱也是应该的。你也希望你弟弟的下一代能有个好基因对不对？” 一旁的男孩则是端着饭碗，静静聆听着母亲对姐姐的施压，一声不吭。 “可是妈，我也有孩子啊，这样不公平啊。” 姐姐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之前的喜气洋洋团圆气氛被打破，这个彻夜未眠的家庭变得更加精神亢奋了。 “我家妮妮以后是要培养上藤校的，也要铺路，现在精英教育都是这样，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而且我会慢慢地报答您的，现在我们事业都在上升期，您也不用杀鸡取卵啊，这样大家压力都好大。过去十年，我们一直省吃俭用，来自您这边的压力，我们心里都有数，是会报答您的！” 姐姐说着，有点激动，几乎带了哭腔。 “压力？什么压力？哪来的压力，谁给你压力了！” 女人吐字清晰，语气铿锵，不容置喙，这种文明语言撒泼，杀伤力远大于一哭二闹三上吊，几乎令人窒息。 “还不承认，每次都这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沟通了。硬是逼人家，我从小甲状腺病就是被你活活逼出来的！” “还污蔑上我了，谁逼你了？谁给你压力了？你问问你妹妹，是她自愿给我们买的房子，还是我们逼她的？” 女人说着，一指旁边的小红。 实际上，小红要在县城给父母买房的这个想法，是她多年来就被深深植入脑海中的人生目标。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仿佛自己不还了这份赎身债，根本无法获得灵魂的自由。 然而她的意识是模糊的。 她从来没有明确过这是一份逼迫，只是心中多年来犹如一块巨石压着，为了自己，她想完成这个目标。加之从小受到的冷漠和情感的忽略，她总是假装无所不能地证明着自己的实力。 “没有啊，我自己要买的。姐你别这样说。” 小红下意识地回答。 第十八章 赔钱货，白眼狼 虽然有纪然这个外人在场，然而年长的女人不但没有任何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反而更加来劲了。 一直吵到早晨六点，双方的亢奋程度令纪然震惊。 “你看看，你看看，让一个外人评评理！还有没有天理了！白眼狼！” 男人气的手抖，指着大女儿骂个不停。 “我们把高智商基因都遗传给你了，你就不该回报点什么吗？为了这个家！你家里一个女儿，投资那么多干什么！” 女人也气得不轻。 小红的姐姐则是被气得一会哭一会笑。 “我遗传了智商高的基因，那是你们特意为我付出的吗？这基因，我哪知道哪里来的隐性基因，我幸运遗传了祖上的智商基因，那是祖上的一点东西，不是你们的贡献！” “白眼狼！白眼狼啊！” 男人气得手不停在抖。但是很显然，不论智商还是语言组织能力，他与自己的妻子都相去甚远。这是一对低智商和差外貌之间的结合。而自己的大女儿，则是有幸继承了家族里母亲这边智商的部分。 “书读了那么多年，没完没了，有什么用！” 男人愤怒极了。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啊！” 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咱们村就出了你和小琴两个名牌大学，现在看怎么样？都是赔钱货！” “小琴？” 纪然侧脸低头，轻声问了问小红。 “哦，”小红已经对自己家里这种战火纷飞的名场面见多不怪了，见纪然好奇，便小声给他解释了一下小琴的梗。 “小琴是姐姐的同学，一起考上了名牌大学，后来结婚老公是个畜生，她精神不大好了，然后回来嫁给了邻村儿一个光棍，生了五个孩子，现在过得很困难。”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纪然大吃一惊，不理解受过高等教育能考上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的女性命运怎会如此凄惨。 “没办法，可能家里看了小琴的例子，更加认为读书没用了吧。”小琴小声回答。 “你今天给个明白话，到底是给不给你弟弟买这个房子！” “不给！” 两方像是都被逼急了，话也都挑明了。 “我该给你们养老的，我会付出，但是孝敬弟弟，不是我的义务！人家漂亮国从来没人这样强迫自己的女儿给儿子买房子娶老婆！他自己什么能力，配得上什么样的，就该娶什么样的！没必要这么强人所难！人家姑娘也未必开心被父母卖给这样的男人收彩礼钱！” 看来小红的姐姐被逼急了，铿锵有力，一席话，气的老汉手指着女儿，颤抖着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白眼狼！” 这场面实在是够刺激，不过小红残存的羞耻心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一个外人在场，家人这样战斗，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总感觉有些难堪。 “今天我带你去划小竹排吧，然后你住在县城的宾馆里，好不好？钱我出。” 小红小声对纪然说，想尽快结束这场家事参观之旅。 “啊，好啊。” 纪然点点头。 第十九章 烈日炎炎 宾馆里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下午三点。 “快起来我们坐小竹排去！” 小红兴冲冲地跑进了纪然的房间。 纪然慢慢睁开眼，只觉浑身肿痛。 “不要了吧，有点累了。” “要嘛要嘛，我好喜欢小竹排，你坐了此生都不会后悔！你想想这一辈子，难道还有机会再来这个穷乡僻壤吗？这里啊，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就是小竹排！九曲小竹排，我曾经反复坐过九次！” 小红喋喋不休地坐在纪然床头讲述着小竹排的美妙之处，纪然无奈只能起床走进浴室打算迅速冲个澡。 “九次哦！别提多快乐了！我怀念那种感觉！” 小红站在门口，依旧陶醉在记忆中。 “九九八十一，你这是超度的节奏吗？” 很显然，纪然被这样裹挟着叫起来依旧带着不情愿，不过想来那个家伙说的也是确实有道理，这个地方，一生也就来这么一次，最美丽的景点，体验一下也无妨。 小红一边没完没了讲述小竹排的乐趣，车轱辘话来回说，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亢奋的语气戛然而止。 “怎么了？” 正在浴室里洗澡的纪然感觉门外有点反常，突然问道，边侧耳聆听门外的动静。 “你听见我妈昨天说的了吗？她说房子出来要马上住进去，新楼不想出租给别人住呢。我都不知道我的房贷该怎么办了。” 小红像是突然回到了现实的烦恼之中。 “可是你妈不是在乡下都快住一辈子了吗？为什么那么急切要到县城里住楼房？不会觉得不适应吗？” 纪然有些不解。 “她不是说了嘛，着急享福嘛。” 小红理所当然地回答。 纪然便没再做声。 待到一切准备得当，小红带上了水壶和一些必要的东西，两人出门走在街上，烈日炎炎，令人几乎立马放弃了玩乐的想法。 “好热啊。这都可以算得上是我这辈子见识过的最热的一天了。” 纪然说着，以手挡住额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遥远却灼热，仅仅几分钟，他已经全身是汗。 然而，刚接了一个电话的小红虽然也全身是汗，却面色比千年寒冰都冷。 “出大事了！” 她停住脚步，愕然地看着纪然。 “嗯？怎么了？” 纪然漫不经心地一回头，看见小红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爸把我姐和姐夫砍死了！” 此话一出，纪然几乎无法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人都在派-出所。我得马上过去。” 说着转身试着拦车，她转了一百八十度，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像是已经懵了，不知道车该怎么拦。 纪然叫住了一辆不是出租车的小轿车，迅速和人家谈了个价格，两人驱车直奔警察局。 车里小红面容呆滞，不一会才像是缓过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我不是都答应给买房子了吗！我不是都答应给买房子了吗？我不是都答应给买...”她抽泣着，像是要昏厥了，纪然连忙拍了拍她的背。 第二十章 人间有毒，没有解药 接下来便是一阵混乱。 女人的哭声，以及喊声。 “这可是大学生啊，一条命就这么没了！这么多年钱还没挣回来呢啊！” 众人同情万分的同时也十分惊讶，这种时刻了，这女人最伤心的竟然不是失去的两条人命以及即将失去的第三条，而是女儿这么多年由婆婆花出去读学位的钱还没有赚回来。 好歹安抚了女人令她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过的飞快，小红迷迷糊糊，等待与开庭审理，事情毫无悬念，推进火速，很快便判了极刑。直到最后一刻，年迈的男人依旧毫无悔意，只是嘴里不断咒骂“白眼狼”“没有天理”。 回到了桦市，小红先是卧床了一个月。说不上哪里真的病了，只是恹恹的，吃不下喝不下。 纪然见她这副样子，也没有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也处理的乱七八糟，不过好在终归平静，也想稍微放松下身心。 小红的母亲在经历了重创以后，一会崩溃大哭，倒地蹬腿不起，一会突然条分理析规划小红的财产，直到那三十万原本打算买房子的钱只留了五千，其他现金全部没收，并且在小红最初挣扎辩论的时候，反复强势故技重施软硬兼有，小红只好完全放弃。 “其实，你这么远，你母亲按理说可以关注一下你的钱哪里来的。” 有一天纪然拿着啤酒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边说道，“女儿一个人来到这个大城市，难道不该担心吗？” 像是一种提醒，“你或许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姐姐的命运摆在眼前，已经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小红低着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同样看着手中的啤酒。最近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了一大半，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然而，口口声声说自己“都快七十了”的母亲却没有半点虚弱的架势，反而越战越勇，无人能敌。这个年迈的母亲，似乎每次和小红电话沟通都保持在两个话题上，一是钱，二是同村里看上自己的老头对自己的欣赏和殷勤，而对于小红本身，母亲则是毫无兴趣。除了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引导小红奉献和聆听，提供情绪价值，这位母亲对女儿便没有其他想法了。 小红对第一个话题倍感压力，对第二个话题则是充满尴尬和恶心，很快，她便不再接听来自母亲的电话了。 “也真是逗了。” 纪然拿着啤酒说了一句。 “嗯？什么逗了？”小红不解。 “把话题严格限制在钱上，就这么和女儿说话吗？渣男聊sao才有的套路。” “还有同村老头多年来的殷勤。这是在为小时候爸爸出轨自己疯子一样在孩子面前什么肮脏龌龊的话都骂找回点自尊呢。她满脑子就这点事。”小红幽幽地回答。过去的两个月，似乎令她彻彻底底看清了自己被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所生，被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养大。 接下来的半年小红先后做了西餐厅服务员、月嫂、清洁工，同时在纪然的暗示下，也很快搬离了那个并不欢迎自己的公寓。 母亲察觉小红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再对自己的话绝对信任言听计从，甚至开始冷暴力回应自己，前后反扑了几次。 她先后实施了不同制裁方法，辱骂小红是白眼狼、污蔑小红是精神病、动用所有家族成员骚扰和道德绑架、威胁来桦市把小红带回去、恶意揣测小红融入不法集团被控制，自己过分担心小红这个亲骨肉，导致思虑过度身体难安求同情和回家...... 最后皆无果，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某种意义上，小红感觉自己获得了灵魂的解脱与自由。 第二十一章 杰奎琳永远的神 “准备好没有啊？” 客厅里，一个声音催促着。 “来了来了。女神出镜，一秒钟咱都不可能错过！” 一个大男孩回复着。 三个人坐在客厅，手里拿着香槟，电视里出现的女人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可是咱哥们儿从十岁追到二十四岁的绝对千金啊！真是永远的神，气质越来越高贵了！” “你们发现没有，她身上，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手中摇晃着香槟杯，每当这个女人出现，纪然的脸上总会展现出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 电视里的女人确实气质非凡，黑色有光泽蓬松的中短发，独特的温婉发型，耳朵上恰到好处的钻石耳钉，双眸深邃，面容娇美，一颦一笑无不令人感到惊艳。 “她的腰是不是一把就能握住？” 短发男人的声音响起，直接迎来了纪然砸过来的抱枕。 “说什么呢！不许yy！” “哈哈哈，污染到了纯情少年的幻想。” 几个人笑了起来，眼神则是完全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客厅里一个人叫邝逸鸿，另一个叫罗嘉豪，都是纪然多年的好友。而对于纪然这个少年时代便开始追逐的女神，也是十分了解。每当女神上电视，或者有新的动向，总能第一时间被揪住一起观赏，已经成了几个人的生活乐趣之一。 “你们说她这个傲睨万物的眼神，心里是不是在说，呵，芸芸众生？” 罗嘉豪学着电视里女人迷离而又深邃的眼神，幽幽地说。 “对了，她那个笔名，是个符号还是字？一个点，有个性哦！”邝逸鸿边说边喝了一口香槟。 “没文化，那是个汉字，念主。人家就是救世主，上帝。”罗嘉豪得意洋洋地解释，“你们这两个文盲，功课都没做，假粉丝。” “我知道她的名字是jacqueline就够了。”邝逸鸿洒脱地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酒会上，她用法语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全身冷香，难忘。” “你们酒会上见过面？！”纪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马激动了，“我追了这么久，面对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么怎么叫yyds(永远的神）呢。” “采访开始了，你们小点声。” 三个人安静了下来。 屏幕里，主持人拿着麦克，“请问这次获得诺贝你文学奖提名，您有什么看法？会为了自己过去作品对人类的贡献感到自豪吗？” 女人接过麦克，目光略过台下，似乎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混蛋。”此话一出，全场愕然，“完全谈不上对人类能有什么贡献。” “女神一出手，就是如此与众不同！有个性！我喜欢！”纪然一拍桌子，吓了旁边的罗嘉豪一跳，半瓶香槟也震倒了。 “此话怎讲？”主持人屏气凝神，生怕打断女神的思路。 “我今天坐着私人飞机来参加这个论坛，手里拎着八十万的包。这种权利展示行为与大猩猩没什么区别，无外乎想获得更便利的社交地位和条件，我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的钱，远远超过支援非洲饥饿儿童，若非要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也不过恰巧是灵长类动物中占有资源较多的一类而已。” 顿时一阵掌声。 “振聋发聩！你们看到了吗？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永远出人意料特立独行的拽样！” 纪然又拍了一下桌子，震倒了罗嘉豪刚刚扶起的半瓶香槟。 第二十二章 情，理，法 “有见识，有风度，有魄力，不愧出身名门，知道权贵就吃这一套。” “你的精神层次就止步于此了吗？她才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实施的技巧呢。那叫人格魅力。” “halloeffect”。短发男人有一种玩世不恭的独特气质。 电视上，论坛直播依旧在进行。 金发碧眼面容精致的女人接过麦克，问了一个问题。屏幕下则是专业地实时出现字幕。 “jacqueline，我非常喜爱您的作品，并且认为您是h国最有实力的作家，请问这些年的写作，您的心路历程是怎样的？” 女人语调愉悦，精神风貌十分良好，看样子早已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 “哈哈，你们猜她读得懂中文吗？就在这标榜自己的审美水平，真是太不走心了吧……” 纪然嘲笑着。 “一碗饭而已，那么在意干嘛。”邝逸鸿向来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而已。 “youknowwhat?” 女人拿起麦克，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却格外清晰并且充满了力量感。 “iamdeadinside.” 一句话略显悲伤，令原本玩笑着的几个屏幕前的观众放下了酒杯。 “前几天，我整理自己写作初期的文字，” 女人娓娓道来，一旁的交替传译则是认真聆听，边拿起麦克，给在场的非中文嘉宾翻译话里的内容。 “it’sveryfemale，andsexy.” “it'sbelongtomeandmyclosefriends.” “那是刚刚开始写作时，我描绘出来的自己的世界。那里很美，被情感围绕着，我沉浸其中，十分满足。” “然而，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在改变，我的文字在改变，过去的那个自己，似乎死掉了。” “对了，就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正拿着一束大红蔷薇花走在街上，却看见了路边一只狗的尸体。” “oh，god.”金发女闻之以手捂嘴，表示震惊。 “it’sasignal，right?”女人侧脸，看向旁边两位嘉宾，像是在寻求认同。 “ohyeah.”金发女表情夸张地表示认同。 “是的。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事物不会是毫无缘由的。”另一侧的长者回答。 “鲜花与死亡，那个下午，令我震惊不已。”女人回答，似乎思绪依旧在某个时刻的定格里。 “当我开始写作，我的灵魂似乎从那个原本只有我的世界，慢慢突破，来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就像一幅三维立体画，世界的真实缓缓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不再只属于我自己，不再是那个沉浸在浪漫蔷薇世界中的小女孩，我来到了真实的世界，而这里，不仅有鲜花，还有死亡。” “我感觉自己被环绕着的生态、语境，在不断降级，这种降级的感觉，类似一种死亡。” “那您是怎样面对这种感觉的呢？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又是一个问题。 她侧着头，略微沉思，又端坐了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过去的我，完全生活在情中。而真实的世界，在法的边缘。到达这里，就像那天下午，看见的暴烈阳光下的尸体，残酷而真实的景象，就像一种时空的穿梭。” “所以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写作，写作的意义是什么。” “情、理、法。这是一个层面顺序。我要用写作，呼吁人文素养，这里不是说简单的感性的儿女情长、爱美之心，而是把人引向更像人的层面。有情有义，情就是美，是道德，是人生境界。一个人，即使千金散尽，依旧应该有作为人的复杂系统和无形财产。不可以除了钱nothingtoloose了。也不可以除了钱，再无其他追求了。” “所谓未开化，就是完全理解不了情、义、道德、美的层面，而在法的最底线，花样百出。” “人该有人的尊严与美好，需要启蒙与开化，需要拥有觉醒的灵魂，而不是终结于流浪动物一般，曝尸于烈日下。” “这就是我在写作生涯中，逐渐意识到的，作为一个执笔者的社会责任。” “有时候我在想，所谓人文素养，或许就是在一个人被世俗的洪流冲击得妥协于存在主义哲学之前，大脑中已经有根深的先验美学体验，拒绝灵魂的彻底死亡。” 第二十三章 印成书的东西 “然哥，你打算怎么追啊？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罗嘉豪又拿出一瓶烈酒对着瓶子喝了起来，屏幕上直播结束，马上开始球赛。 “舔狗没前途的。” 邝逸鸿幽幽地来了一句。“而且作家这职业有什么好的。刻薄又出格。太有个性，不好搞定。” “呦，刻薄又出格，有故事啊……” 罗嘉豪瞬间来了兴趣，“之前一个酒会上你那么殷勤献媚那位，难道不也是作家？” 邝逸鸿微微一笑，没想解释什么。 “我才不是舔狗呢。我要站得更高，足够引起她的注意和崇拜。”纪然像是找到了方向。 “站到哪里？”罗嘉豪不解。 “我决定冲击诺贝你文学家。”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你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了吗？你想冲击也选一个自己有资本的领域冲击啊。” “怎么，那么小看我的啊……我没上过大学啊……” 此话一出两人笑得更大声了。 “算了，你们都是商人，不懂我们文化圈的事情。”纪然一挥手，表示不想和他们继续分享了。 “不会啊，我觉得文化也可以，我认识一些出版人，改天介绍给你。”邝逸鸿见纪然是认真的，也认真了起来。 “哦，那太好了。正好我也有本书打算近期出版呢。” 罗嘉豪依旧无法置信的样子，“你，写书？” “这个世界上，不是长成人形的就叫人，同样呢，也不是印刷成书的就叫书哦。” 邝逸鸿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们真没劲。一点美好想象都没有。” 纪然起身走进厨房找新的酒，其余两人看起了球赛。 实际上纪然对于写书这件事确实是认真的，并且兴致勃勃地在冲击诺贝你文学奖。印象中，很多这个奖项获得者都会拿出一些令人惊愕的底层见闻来震惊世人，那些人性的龌龊与丑恶，都是文学家们津津乐道的。 而目睹了小红的家事以后，他觉得这个素材可以用来消费。 是的，他打算消费小红。虽然自己不愿意这样解释这个行为，但事实确实如此，并且他深信这样极端丑陋矇昧恶劣的故事，足以震惊全世界。至少他自己是相当震惊的。 “其实我已经做了很多功课了。” 纪然说着，走进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文件夹，走进客厅，放在桌子上。 “小红的故事？” 嘉豪看见文件名称，再次忍俊不禁。 “这就是你的作文？啊不，作品？”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叫报告文学。人类学研究课题的报告文学。”纪然自信地解答。 邝逸鸿拿起文件夹，略微翻动了一下，“你写这些，就不怕有人不高兴？”他面无表情，看了看纪然。 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然这里的人指的不是小红。这种公子们眼中，小红算不得“人”。他们指的是一些足够有能力主导社会价值观的人。 “那就没办法了，哥又不是长袖善舞粉饰美好的戏子，真善美听过吗，真放在第一位。”纪然不屑一顾地回答。 第二十四章 在薄情的世界无情地活着 纪然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完成五万字的文学作品，毕竟连他的毕业论文都没有这么顺利和富有创造力过。这令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实力，真的在冲击诺贝你文学家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了。 邝逸鸿说话向来有分量，不仅介绍了一些文化圈内有名望的出版人，甚至还联络到了诺贝你文学奖组委会的评委，来亲自给纪然指点一二，助力他在这个意识形态领域的世界问鼎。 “所以您对这部作品有什么看法吗？” 对面一个白皮肤老头，看不出表情，老花镜背后目光深邃，手里依旧翻阅着那一叠纪然修改过一百次的资料。 “我觉得挺震撼的，即血腥，又暴力，揭露了深层的根深蒂固的丑陋，与真实生活的残忍。这难道不是话语权世界喜闻乐见的题材吗？” 纪然见老人不语，拿出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为自己的作品站台。 “就像那种，小眯缝眼，”纪然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把眼角向两边一拉，“不都是你们特别爱在国际舞台上推广的东方之美吗？” 老者不语，半晌，才摇了摇头。 “no.” 对方言简意赅，纪然不明所以。 “是题材还不够血腥暴力丑恶令人发指吗？” “nono.”老者继续摇头，“单纯是写得不好。” 此话一出，纪然有点崩溃。 “你确定你适合写作这件事？” 纪然一听，彻底失去了兴趣。长这么大，虽然也有很多看人脸色的时候，但是这样的侮辱还是头一次。要不是为了那个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他才不会在这个虚伪的名利世界鬼话连篇呢。 不过很快地，他便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那您给我些意见，最好具体一些，我回去修改。” 两人又谈了一会，老人的话的语调令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大学课堂，昏昏欲睡。 转眼间又是一个春天，一切焕发着生机，树木抽新芽，小红的生活也是精彩的令她目不暇接。毕竟一个生活在乡村十几年的女孩，大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算是一种冲击。 “你别这样，知道吗？有时候觉得什么好，也别表现出来。这样会被人利用的。”同村阿丽忠告道，两人正逛街，小红最近找到了一个工厂的工作，并且以姣好的外表迅速被评选为厂花，身边无数同龄年轻男孩子围着献殷勤，顿时世界变得友好了起来，加上同村阿丽恰巧在这里工作，两人他乡遇故知，缓解了生活的孤独和寂寞，从前发生的事带来的阴影一扫而光，只有少数午夜梦回，黑暗中依旧脊背发凉惴惴不安，不过那也只是短暂的情绪，天光之下，整个世界都在向她抛着橄榄枝。 “哇，这商场，真阔气啊。” 一个市中心的商场里，小红和阿丽目不暇接。 “所以我觉得人呢一定要多见见市面，就算买不起，也该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这样审美也就上来了。”阿丽传授着心经，小红洗耳恭听。 “白小红？！” 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小红先是一愣，转头一看，竟然是纪然。 第二十五章 好奇 “不错嘛，气质超逸了很多，女大十八变啊！” 纪然玩笑道，不过小红此时的打扮，确实与刚来这个大城市胡乱闯荡那段日子看起来判若两人。 此刻的小红只穿着最简单的牛仔短裙，白色t恤，素净的黑色长发光泽良好，皮肤也纯净无暇，青春的气息迎面而来，任谁都忍不住对这样美好的年龄的女孩多看几眼。 “哇，纪然！好久不见，我前几天还想到你了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小红激动得跳起来，边抓住了纪然的胳膊拼命摇晃着。 “还好还好。” 耳边嗡嗡的聒噪，这个小孩还真是一点没变。一旁的阿丽则是有些震惊，毕竟在她千方百计打入和维和得社交圈里，还没有气质这么好的英俊年轻男人，而小红这个大大咧咧对这个城市的认识十分有限的女孩竟然能有这样的朋友，这令阿丽感到震惊。 “哦，是吗，哈哈。你们有时间吗？我请你们吃冰激凌？” 纪然的邀请立马得到两个女孩的欣然答应，三人愉快地来到了一家装修良好的冰激凌店。 三人的聊天以纪然聆听为主，阿丽惊讶于这样的相处模式，这样一个一看就身价不凡的大帅哥竟然事无巨细地打听他们村里的过往，这令她感到受宠若惊。 “没想到尼对这些是感兴趣呢嘿嘿。”阿丽讪笑着，已经不知道该做和表情能为自己争取一点模糊的机会。 一种打入这个大帅哥的世界的可能性。 纪然也讪笑着，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然而眼前女孩的淳朴则是令他有些为自己的目的性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大手一挥，再次叫来服务员，点了店里最贵的蛋糕。 比起纪然和阿丽各怀鬼胎假惺惺的应酬着这个三人小世界，小红则是坦然切无知的多。 三人都有意识地避开了小红家的往事，聊些好笑的事情，让气氛愉快起来。 “对了，你记得阿刚吗？” “谁？” “就是咱们村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后来中学转学那个。” “哦，想起来了。他怎么了？”小红一脸八卦神情。 “听说他去年下水救人死了。” 阿丽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为能想到这样一个俨然被期待的话题感到自豪。 果不其然纪然瞪大了眼睛愿闻其详。 “后来好像被救起的小孩家里反咬一口呢，说是阿刚把小孩推下去的。” “什么？昧良心啊！怎么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呢？”小红感到不可思议。 “怕大恩如大仇，以后被勒索回报吧，反正事情闹挺大，唉，不值啊。”阿丽感叹。 “阿刚我了解，他是一个善良的男生啊！”小红感到惋惜。 “所以啊，咱们也要看别人吃一堑，自己长一智，逸咱们的家庭条件，不允许咱们善良啊。” 纪然听着两人的对话，像是在深思。 “对了纪然，你呢，过得怎么样？快说说，那个coco有再纠缠你吗？” 这话一提，纪然更加尴尬了，“没有，嘿嘿。那事结束了。” “哦，结束了。” 小红用勺子舀着盘子里的冰激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实际上她与纪然的聊天向来如此，驴唇不对马嘴。 第二十六章 代偿 阿丽见刚刚自己说的故事纪然很感兴趣，很快又想出一个新故事讲给他听，果然纪然听得十分入神。 “那个小孩呢，四岁的时候走丢的，现在二十年过去了，终于找到了！你猜怎么着？” 阿丽像是在卖关子。 “怎么着？” 纪然饶有兴趣地追问。 “他认了亲生父母以后，说要继续和养父母生活。”阿丽回答。 纪然木讷地看着阿丽，“哦，”终于点了点头，不过完全理解不上去这个关子卖的什么意思。 “你没懂啊？” 阿丽问道。 “什么？”纪然感到不解，“其实小孩子那么小，就和养父母在一起生活，都二十年了，也有感情了吧。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完全可以多打打电话啊。视频什么的，也不是非要住在一起啊。” “唉。” 阿丽叹了口气。 “有啥好说的啊？不回来就是不给养老了！寒心啊！” 纪然反应了一会，“可是，如果真的爱孩子，难道不是找到了健康幸福就行吗？”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小红家的事情，也便知道了大概。 “也不能这么直白的生个孩子目的性这么强吧……” 这个话题令小红十分不舒服，那些痛苦的记忆再度袭来，她感觉大脑像是被一种什么东西袭击了，闪电一样，令她感到难受。 “纪然你为什么老想打听俺们村不好的事情？” 她问出了口，纪然一懵，这才察觉自己的冒犯和无礼。 “你说什么呢啊，这不算什么啊，聊天嘛，可不就家长里短的，纪然这都属于教养好的，一般这样的帅哥，还不搭理咱呢。” 阿丽用手肘怼了一下小红，示意她不要破坏气氛。 “喔呦，看看谁在这呢！这不是纪公子吗？” 正尴尬着，肩膀上搭着一只手，侧脸一看，是一个在一次酒会上交换过微信的中年男人。 该男人长相十分普通，戴着金丝眼镜，穿着polo衫，领子故意立了起来，看见纪然，像是十分开心，营造出一种老友相见的气氛，不过这样的加入恰好给纪然解了围，而阿丽又是个特别开朗热爱社交的女孩，很快，四人餐桌便以阿丽和眼镜男的寒暄展开了对话。 很显然，阿丽对于纪然的社交圈十分感兴趣，不消多说，主动加了眼镜男微信。而眼镜男也不忘一网打尽，把桌子上另一个年轻无知女孩的微信也加上了。 就这样，四人谈天说地，主要以眼镜男炫耀海外旅行为主，完成了一场见识输出，小红听得昏昏欲睡，而阿丽则是两眼冒光。 “哇塞，这是袋鼠洲啊？” 阿丽翻着男人的朋友圈惊叹不已。 “对啊。我还跟袋鼠干起来了呢！” 男人越说越来劲，“还喝了很多当地的葡萄酒，这是我家在那边投资的一个酒庄。” “哇....” 阿丽兴奋不已。 “改天有机会带你们品品酒啊？” “好啊好啊！” 阿丽拍手叫好，小红则是毫无反应。 “这位美女呢？不喜欢葡萄酒吗？” 男人看向小红，似乎期待着她和阿丽能有同样的回应。 第二十七章 富小康和金大凰 “她啊，周末可见不着人影，人家同时有两个优质追求者，忙着呢！” 阿丽见小红不出声，连忙帮着回答。 实际上小红自从进了厂子成了厂花以后，有三个追求者表现最为热切。一个是网上认识的富小康，一个是跟着阿丽混进去的一个相亲聚会结识的金大凰，前者有车有房有铁饭碗工作，后者名牌大学毕业为人上进看起来很有发展前途。 “我呀，劝你还是选择富小康，这种家庭，稳！”阿丽曾经认真地给意见。“现在这社会，啥潜力股啊，都是空头支票，要看表象，拿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很显然这是身经百战的阿丽得出的人生感悟。 实际上，这两个都不是小红喜欢的类型，倒不是说条件哪里不好，而是单纯的没感觉。 “不来电，你知道吗？没意思。” 小红曾经私下里和阿丽说过她对两个追求者的感觉，在她们一起吃少女快乐锅的时候。自从工作稳定了，平日里身边各种男孩的殷勤照顾，小红和阿丽纷纷实现了火锅自由，小红认为火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每当生活中有什么烦恼，只要约上阿丽吃一顿重麻重辣的火锅，一切都不是事儿。 也因此火锅被两个女孩亲切地命名为少女快乐锅。 “你听我的，准没错。我都出来多少年了，还能骗你？” 阿丽苦口婆心，“你可以先同时撩着，但重点培养那个富小康。这人呐，可不是一代人想努力就能成功的，像富小康那样，咱们这个年纪就能在这个大城市安个家，稳稳当当的，可遇不可求呢！” 阿丽这段话倒是挺符合富小康这个人的特征的，那就是房子。反正只要提到这个人，第一个能想到的词肯定是他有房子。 房子房子房子。 这个标签就像印在了富小康的脑门儿上。 富小康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总能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扯到房子上，然后顺便和所有人普及自己已经有房子这一铁定事实。 “屌丝们该如何在大城市立足？” 富小康喜欢在微信朋友圈里这样自问自答，“考个名牌大学，一个月两万工资，干上一辈子，然后再向上天借五百年。” “我感觉他有点...乏味。” 小红边吃火锅边和阿丽抱怨，“好像除了房子，他没有任何话题了，和他在一起，很不自在呢。很尴尬那种。” “唉，你啊，就是没活明白。”阿丽不以为然，“你还想要什么话题？找个天天和你耍嘴的一穷二白的？知足吧，人家看上你，都算你幸运，是你在高攀人家！” 阿丽说这话的时候，筷子透都快顶到小红脑门上了。 “可是每次看到他那粗壮短小的腿，都爱不起来。”小红无奈地说，“如果我真要选择和他在一起，那就等于嫁给了房子。你说这在古代，算不算冥婚？为了一个房子，将就一个自己都感觉恶心的肉体？” 这个词吓了阿丽一跳。 “不过我觉得，好像还不如冥婚呢，冥婚人不是死了吗？不需要日常敷衍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小红继续开着玩笑。 “你可得了吧。我跟你说，人家就算长成癞蛤蟆，市场也是有的。你不下手，自然有人下手，搞不好人家心里对你也是短择呢，咱们是底层社会缺陷家庭的孩子，得尽快把自己兑换出去，结婚生孩子，才算在社会站稳脚跟，明白吗？ 第二十八章 厂の花 相比之下，金大凰的话题要比富小康丰富的多。他十分上进，对这个社会有着客观的认知，经常喜欢对小红指点一二。 “你知道吗，和他说话，也感觉有点怪怪的，虽然不那么乏味，但是有种....” 小红边吃火锅边思考措辞，“有种急火攻心的感觉。” 突然她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精准的形容词。 “理解，饥渴。” 阿丽漫不经心地回答。 “啊？你说什么？饥渴？” 小红差点笑出声来。 “对啊，这种男生可不就是这样吗，一切都靠自己打拼，从一无所有，到有了希望，人生追求不设限，认为自己该征服全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总之就是饥渴，怎样都不会满足那种。” “哈哈哈哈。” 小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仔细一思考，阿丽的分析不无道理，有几次和金大凰聊天，确实有这个苗头，金大凰在小红面前，可谓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天马行空，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掠夺的热望。 一次在公交上，金大凰曾经双手撑着小红的座位，亢奋地不想坐下，那是他刚刚找到了一家外资职业经理人的工作，望着窗外的风景，金大凰对小红说，“你知道吗小红，有时候我真想这样的整条街都是我的。” 繁华的店铺橱窗，浪漫的街道，然而这样的yy令小红十分难堪，车上其他人微微侧目，金大凰全然无感，而小红则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整条街道，也分地产、店铺什么的吧……什么叫整条街道都归他，虽然我是个文盲，都觉得这话说的挺没见识呢。” 小红忍俊不禁地和阿丽诉说着。 “唉，就是个sb。这种啊，说不好听的，就算念了名牌大学，顶多是弱势群体里最有文化的，你跟他浪费时间干嘛？这种底子，一辈子洗不干净的。也就现在年轻，过两年就会被老家人拉回沟里去了。” 阿丽倒是十分粗俗，这些都是她从别的老男人那里听说的，并且她深以为然，对曾经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潜力股们十分不屑一顾。 “没有共同语言。他们懂个屁。” 阿丽笑着说。 “嗯，你们俩在这一点上，还挺像。” 小红感叹。 “啥？我像金大凰？” 阿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对啊，你们总觉得别人懂个屁的样子，真的好像哈哈哈。” “女人呐，年轻没几年。你可好好选一选，现在是你的颜值巅峰，别浪费了年华。” 阿丽诚心诚意地说道，“这女人啊，一旦过了一定年纪，就无人问津了。咱们都好好努力，吊个金龟婿回家！” 小红对阿丽的话倒是无感，只是笑着看着她。 “你现在不觉得，以后就知道啦！” “看我还是努力自己当个富婆吧。这年代男人不靠谱。” 小红回答。 “说的倒也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阿丽像是想起了什么，表示认同，“不过也不能白白浪费青春一个都不选啊！你又是厂花，青春就是你最大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十九章 小光他是一束光 其实除了小红拿到桌面上和阿丽分享的“优质追求者”，她还有一个不打算分享的真正心仪对象。 那就是小光。 在这个诺大的城市，第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他是那么英俊帅气，打篮球也好，在小红眼里，他的名字，正如他们相遇的那个下午，就像一束光。 那是一个傍晚，黄昏美得不像话，路过篮球场，几个少年在打篮球，其中一个男生帅得就像动漫里走出来的。 他全身带着光！ 小红不愿承认那是晚霞映衬自然现象，她坚信自己看着一个全身带着美丽的光的男孩向她跑了过来。 同时飞过来的还有一个篮球，那个篮球，就像是在和小红对话一样，在她看得出神之际，越过高高的铁丝网，飞到了小红面前。 “喂！小美女！帮下忙好吗？” 男孩子们一溜烟全都跑到了铁丝网前，带着光的小光则是对着小红喊话。 小红一怔，“哦，哦。”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让自己捡球。 或许是太多同龄男孩的注视，令她有些紧张。迈着扭扭捏捏的步伐，跑到球面前，俯身捡起，试着扔到铁丝网对面，无奈这网太高了。 真的太高了。 一次，两次，三次，一群男孩子扒着铁丝网，看着网外的女孩像是自己在玩球一样，不时迸发出一阵笑声。 “加油小美女！” 小光在网内鼓励着。 小红累得全身是汗，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后，成功把球扔到了篮球场。 “谢谢小美女！” 男孩们欢呼雀跃，抱着球向对面篮球框跑去了，剩下小光依旧扒着铁丝网，注视着小红。 “你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男孩喊了一声。 小红被夸得瞬间脸红了。 当然作为一个水灵灵的小美女，她经常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夸奖，然而，那些都不是她心仪的异性类型，对于那种油腻腻的赞美，她早就厌烦了。 然而眼前这个男生，却令她心醉神迷。 这样的黄昏，这样阳光的男孩，一身黑白篮球服，头发清爽，品味不俗，真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实际上她已经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拥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每个黄昏来看他打球该是多么幸福了。这个年纪，其他女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突然有种悲从中来。 在这个城市，想要过上正常生活，像她这样浮萍一般的人，还真是奢望呢。 “想什么呢？” 男孩见她有些愣神，挥了挥手，“听你口音，有点像老乡啊。”小红开口。 “你老家哪里的？” 双方就这样聊上了，果然在不远的两个县城。加了微信，男孩跑回篮球场继续打球，小红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我真的好想当富婆啊。” 脑海中想着那个黄昏的邂逅，她如痴如醉地对阿丽说。 “富婆谁不想当啊，”阿丽认同这个梦想，“就是太难了。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找棵大树最要紧！” 小红见阿丽又绕回了那个找大树的话题，便更加不想和她分享心中那束光了。 第三十章 不信 纪然见三人聊得不错，找个借口就溜了。剩下阿丽和立领polo衫的中年眼镜男眉来眼去。 小红傻傻地夹在中间，对眼镜男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便也找个理由打算溜。 “哎别走嘛，别走别走。” 眼镜男见状连忙阻止，然而阿丽却没那么积极挽留。 小红成功逃脱，约了小光黄昏看他打篮球。 篮球少年走路带风，欢乐的氛围令小红几乎产生错觉，仿佛自己已经在这个城市生存好久，这里便是自己的家乡。 正看得着迷，阿丽的微信电话打来。 “你在干嘛呢？” 那边也是十分陶醉，看来和眼镜男碰出不少火花。 “你在外面啊？跟谁约会呢啊？”阿丽好奇地问。 小红没有回答，只是听着电话那头阿丽喋喋不休。 “富小康？你终于开窍啦？” 小红没有回答。 “不会啊金大凰吧？”阿丽语气中充满了嫌弃。 “阿丽，你说，阳光善良的男生是不是很美好？” 小红看着夕阳中的小光，沉醉在这样的画面中。 “你可醒醒吧我的小宝贝！真跟那个金大凰约会呢啊？”那边突然严厉了起来“我跟你说啊，底层有个屁的善良美好，底层全tm龌龊！” “我跟你说啊，不信你就用一招，下次你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上洗手间故意把手机录音打开，倒扣在桌子上，回来听听他们背后怎么议论你的，绝对有惊喜！” 声音变得聒噪起来，刺耳的声音令小红下意识把手机往外一挪，再放在耳边，则听见哗哗水声。 “你先洗吧，我一会去。” 小红喊了一声，“小红我先挂了啊，晚些聊。”说完便挂了。 剩下小红拿着手机，目视前方晚霞下打篮球的少年，对于美好和龌龊的理解十分迷茫。 小红看着小光，他是那么的潇洒，玉树临风，人群中一眼可以认出的帅气，无论如何，她都不信阿丽所说的，虽然他有时候也满嘴跑火车，但是小红理解那完全是逗她开心所付出的努力。 好想成为富婆啊。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小光，她都有这样的想法。小光虽然不像金大凰那样，对这个世界虎视眈眈，一定要夺到点什么，然而这样潇洒自由的他反而令她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拒绝了小光想尽快深入交流的要求。 她感觉自己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究竟是怎样的实力，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就是觉得，不敢进一步发展，类似害怕失去灵魂的一部分。她可不想把灵魂系在别人身上。然而要怎样才能拥有足够的安全感来和小光坦然享受恋爱时光，她模糊中觉得自己最好是个富婆。 “走吧。我们打完了！” 小光跑过来，满脸是汗，小红则是递上了手里的毛巾和矿泉水，小光很快喝光了整瓶矿泉水，胳膊搭在小红肩膀上，两人离开了篮球场。 “一会带你见见我的兄弟们，嘿嘿。” 小光开心地看着小红，“给他们撒一波狗粮！” “走！撒狗粮去！” 小红也开心地应答着。 第三十一章 果然有惊喜 一家烤鱼店里，一个大桌子上，除了小红，其他都是男孩子。 “今天嫂子在，我们一个一个都敬一杯！恭喜小光第一个脱单！”一个男孩站起身来，说了半天，竟然把小红手里喝了半杯的啤酒拿过去自己喝了。 “咱们不能为难嫂子，这半杯我代嫂子喝的。” 这小子自己跑了全场，把所有人的台词都说了，最后自己把自己灌了好几杯啤酒终于坐下消停了一会。 这一波迷惑的操作令小红和小光都很尴尬，不过很快小光便举杯，“大家也都别漂了，祝各位都找个好的，早点安定下来。” 这句话倒是实心实意，小红听得也是感觉心生满足。 “我先去下洗手间。” 小红站起身，却突然耳边响起阿丽微信通话里那些话，便打开了录音，把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回来又是有说有笑，年轻男孩子们喝了很多酒，有两个还干脆倒地不起了，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搬出去，由另外两个男孩子护送回宿舍。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明明不能喝，看起来那么难受的样子。” 路上，微风习习，无限美好。 实际上，只要和小光在一起，小红都挺开心的。那些无聊的餐桌话题她都当没听见。反正只要小光坐在身边，她就感觉时间变得不一样了。 “可能心情不好吧。” 小光说道。 “嗯？为什么？” “小刚失恋了，被女朋友甩了。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被甩了八次？” 小红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可不是嘛，喝闷酒，又不敢多说，怕影响大家心情。嘿嘿。主要是我不想让他多说，我现在心情挺好的，不想被他影响。” “哦，那咱们这么撒狗粮，还挺残忍呢。” 小红笑着回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我们管不了了哈哈。” 两人有说有笑，夕阳中，把小红送回了宿舍。 回到住处，洗完澡，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自己录的音，便按了下播放，结果令她震惊了。 “搞定没有啊兄弟？” 一阵邪恶的笑声。 “急什么。” 小光回答，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么漂亮的小妞，不下手小心到手的鸽子飞了！” 一个男孩子怂恿。 “对啊，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这年头，女孩谁能被这种事情绑住啊，别说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煮成爆米花，该跑还是跑。” “那就搞些小爆米花出来啊……” 又是一阵邪恶的笑。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多大，孩子生出来也养不起。再说了，还没想那么早当爸爸呢。” “这你就不懂了，要想这女的对你死心塌地，关键岗位上必须有自己的人！” “太早了，这些都还太早了。” 小光连忙说道。 “就算关键岗位上活人养不起，有个死人也行啊！” 此话一出，小红听得脊背发凉。 “什么？死人？” 小光不解。 “肚子里啊。” 又是一阵邪笑，小红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到了。 第三十二章 是个狠人儿 小红屏气凝神，看着手机，仿佛看着一个外来生物。手机里的谈话依旧在继续，每一句皆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我要是有你这颜值啊，绝不像你这么窝囊。” 一个男孩子说道，嘈杂的店里不时有碰杯的声音，他们像是沉浸在这种市井之乐中。 “那你倒是说说，你能怎么样？”小光的声音，不像玩笑与不屑，反而有点请教的意味。 “我去吃绝户啊！网上很多流传的吃绝户教程你难道不知道吗？当赘婿啊。” 众人一阵笑声。 “赘婿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啊？人家姑娘没要求啊？不看你学历背景家庭背景啊？”小光像是有点不甘却也无奈的语气，“咱们就是啥条件儿的，找啥条件儿的，破锅自有破锅盖。” 小红心里咯噔一下。 平日里自己像是被周围同龄男孩子捧上天了，自己出众的外在条件令她产生一种幻觉，仿佛某一天幸运会降临在自己头上，改变命运。然而在这群男孩子中，小红俨然依旧是定价明确的。 或者说，免费的。 回想小光追自己，确实毫不费力，并且几乎没有任何花销。她曾经以为这样体贴，可以令他感到自己感情的真挚，然而现实很明显，这样的关系达成只能令她显得十分廉价和没有任何难度。 “女人啊，都是被睡服的。” 又一个男孩开口了，声音满是猥琐，然而却迎来了众人认同的笑声。 “找个家境好的恋爱脑啊，陪她演爱情剧，你这么帅，身段低点，死缠烂打，姿色平庸的女孩很少抵抗得住。” “有道理。我就见过成功案例。” “真的吗？” 小光像是饶有兴趣。 “可是结婚怎么办，人家不要彩礼啊？” “还是那句话，关键岗位上，还有自己的人。搞出孩子就好了。先当舔狗，狂服务，等到真正到手了，就结婚狂生孩子，让她和她的家人先产生沉没成本再说。总不能三四个孩子的女人说离婚就离婚吧？” “到时候就反客为主，拿她有份！咱就翻身当主子啦！住她的房，花她的钱，有钱了咱到外面什么小姑娘找不着！即使被发现了，顶多吵个架，认个错呗，毕竟几个大把柄死死捏在咱手里。” “大把柄？那是啥？” 小光不解。 “孩子呀！傻！” 男孩子不屑一顾地回答，鄙视着小光的不开窍。 “要是野心再大点，你就多搞几房，反正女人们都需要爱情，这个套路可以无限制使用，哥们儿要是不挑，找一些丑点的，精神有点缺陷的恋爱脑，能吃死无数个。” “真的假的...” 小光像是有点动心了。 “男人的青春也很宝贵啊。你这都叫资源浪费。吊死在一棵树上当舔狗。多来几房，搞定就让她们生孩子，把柄捏在手里，让她们为你卖命。” “啥？卖命？” 众人不解。 “对啊。你看哈，比如你可以拨筋吃肉一脉，借刀杀人一脉，然后呢，拿着钱找小的喝花酒一脉，不逍遥快活吗？” “卧槽，是个狠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 第三十三章 可怕的笑声 “别说了，回来了回来了。”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止住了大家刚刚的话题。小红知道这说的是自己回来了。 关掉手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看来这人不可貌相，还真的是有道理。小光那样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竟然对于这种歪门邪道孜孜不倦，小红感到了巨大的幻灭。 再次打开手机，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起身卸妆，回来却是分外清醒。 几个来自小光的未接来电，小红完全置之不理，再到手机再次响起，刚想挂断，却发现不是小光。 是金大凰。 点击接听，那边声音似乎十分亢奋。 “还没睡吗？” “刚醒了。”小红回答，“你怎么还没睡？” “哦，我刚应酬回来。” “应酬什么？”小红对于这个词实际上不太理解。 “就是公司的事。今天都和同事们喝四场了。下周还得喝。”刚说完这句，那边似乎不大舒服，一个即将呕吐的声音，又立马停止了。 “和同事有话不能白天说吗？你们可真有意思，整天聚在一起，还要晚上喝这么多场，不腻歪吗？”小红一直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这样，明知道喝酒难受还要喝这么多。 “你不懂，有些话，上班时候说不了。” 金大凰有点语重心长。 “什么话上班说不了？” “比如，讨论怎么断了傻孩子的前途啊什么的。” 金大凰回答。 “断了傻孩子的前途？” 小红感觉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傻孩子是什么样的孩子啊？” “就是出身低贱的呗，什么社会资源也没有，单凭自己单打独斗，摸索，还啥也不明白，父母都是sb的那种傻孩子。”金大凰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开心。 小红越听越迷糊，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迷惑说出口。 她心里想的是，你难道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出身吗…… 然而那边金大凰似乎依旧十分亢奋且乐于分享。 “我跟你说，小红，这人呐，就不能有什么同理心。有同理心绝对是个弱点。” 小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快乐啊，如果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不那么真实，哈哈哈哈哈……” 金大凰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 “我的快乐必须真实且具体，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变得诡异且恐怖，伴随着很重的吸气声。 “你在吸电子烟吗？”小红问道。 那边没回答。 依旧哈哈大笑，边重复那几句话。 虽然小红从来没见过变态，也不知道什么叫变态，但是当这笑声由最初的亢奋，逐渐变得癫狂，以至于最后变成了哭笑莫辩，小红十分确认，那便是变态的感觉。 “你没事吧？你是在哭还是在笑啊？” 小红有点吓到了。 “这你不用管，我就是跟你说这人啊，一定要快乐，啊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你正常点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家一起工作，开开心心的，难道不好吗？” 小红对于金大凰复杂可怕的癫狂大笑感到不解且恐惧。 “你不懂。” 那边回答。 “坑就那么一个，不是我的就是他的，我不得把他往死里弄？” 那边刚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别笑了，冷静一下吧。” 小红话音刚落，那边则是放下电话跑去呕吐了。小红便挂断了电话。 正要入睡，微信通话铃声又响起了。 “喂，小红。” 这金大凰今晚似乎还没完没了了。 “你还不睡啊？” 小红敷衍着。 “你说，这人啊，什么叫善良呢？” 小红不知道他又来发什么神经，也不想回答，只是默默听着。反正他会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有时候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很多时候女人要故意陷害女人呢？” 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自己在电话那头，像是十分迷茫。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我才认识几个人。”小红坦诚回答。对于复杂的人事，她向来不感兴趣。 “下周还得喝八场。” “你们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啊，多伤身体。” “没办法。” “值得吗？” 对方稍加停顿，这话算是问到金大凰痛处了。即使这样机关算尽，拼命应酬，在这个大城市，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依旧遥遥无期。 “你不懂，我们这种单位啊，虽然到账的工资没多少，但是福利不是普通单位能比的。” “很多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盲目羡慕外资五百强，都是无知，她们不懂。” “她们不懂。” 一连串说了这几句话，金大凰状态也切换了一下，小红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已经从之前的作为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矛盾心情，变成使用男性思维，唬住一个女人，别让她因为对自己失望而跑了。 小红对于这种直觉向来灵敏。 “哦哦，是啊。我也听说了呢，你们这种单位特别好。还配车。” 这是小红每当觉得和金大凰聊天尴尬的时候，都会提到的话题，只要一提这个话题，对方便能立马充满信心。 “是啊，还有司机。” 对方补充。 “我听阿丽说，别的公司都得是副总裁级别才能配你们那种车呢。厉害厉害啊。” 这样虚伪寒暄了几句，终于挂断了电话。小红感觉松了一口气。 黑夜中，城市也安静了下来。小红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最近发生的事情，像是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量，在不断撕扯着她。原本对于这座时尚之城的幻想，也随着身处其中看到的各种细节而变得面目皆非。 这个城市有真正快乐的人吗？她不禁陷入沉思。似乎不论追求什么，都会立马看到这条路上的障碍和恶心之处。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 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两个噩梦，惊醒时浑身冷汗。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城市再度开始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第三十五章 阿丽发达了 小红过了两个月平静的生活，厂里生活辛苦，但是每个月工资稳定，虽然不多，也使得她有了积蓄。 期间弟弟打过几次电话，都是从家里往事为切入口，引起姐弟间情绪的共鸣，两人再一起哭一会，感叹命运的悲苦，然后小红发觉弟弟的成熟。 “你也是个大人了。咱们都好好的。出身不能改，但是努力就有回报！” 小红学了一些正能量话术，跟着鹦鹉学舌般鼓励弟弟。那都是她从厂长微信朋友圈看到的，这位厂长每天都正能量爆棚，并且加了所有员工微信，有着很积极的领导能力和对工人们的鼓励。 “嗯，姐，咱们都好好的。” 姐弟俩其实从小就毫无共同语言，弟弟平日里话也不多，每次聊天都有点驴唇不对马嘴，然而两人依旧顽强沟通着感情，只是偶尔停顿略显尴尬。 “哦对了，最近他们都买了摩托车，家里这边修路了。” 弟弟回答。 就像是一个漫长的铺垫，终于到达了主题。 “哦，姐给你买。姐这几个月工资都存着呢。嘿嘿。” 小红完全不长记性，家里从前的事情已经翻篇，她为家庭付出的热望再度复苏。 “不用姐，你的钱也很辛苦才挣来的啊……” “没事没事。不还接着挣呢么……” 说着，几个月的积蓄便清零了。不过她也无怨无悔。毕竟这样的家庭，灾难过后的重建也不容易，小红一向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从没多想过什么。 刚挂断电话，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小光。 “好久不见啊，小红。” 的确，最近小红总是躲避着小光，而把重点偏向了金大凰。之前电话录音里的一切令她明白了一些社会的残酷。 “啊，是啊。” 小红回答。 “刚刚一直占线，和谁聊这么久？” “弟弟。他想买一辆摩托车，我刚答应他。” “哦，呵呵。你有没有发现，只要你稍有点积蓄，你弟弟的电话就来了？” 此话一出，小红感到一阵不适。 这个小光，竟然对自己的积蓄和钱财去向这么敏感。而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他挣多少钱、存多少钱、花在哪里。 “啊，呵呵，亲弟弟嘛。” 两人聊了几句，小红找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铃声再度响起，小红本想拒绝接听，一看却是阿丽。 “阿丽？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啊？微信你都不回我。” 这段时间，小红孤独极了。阿丽自从上次认识了纪然介绍那个领子立起来的中年男人，便从工厂辞了职，随即沉寂了两个月。 “挺好啊，晚上见见啊！我也想你了！咱们一起去吃少女快乐锅？” “好哇好哇！”小红开心极了，这是对自己最好的犒劳，少女快乐锅，永远可以给她带来快乐。 晚上九点，两人再次聚首在那家之前两人经常来的老火锅店，阿丽一身昂贵奢侈礼服，手里拎着名牌包包，头发十分精致，面容也像是有些变化，不过看起来更加漂亮了，皮肤吹弹可破，简直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 “哇塞，不会吧，脱胎换骨了啊……”小红尖叫着看着阿丽感到了难以置信。 第三十六章 共同富裕 “行啊，你都干什么了，出息这么大！” 小红和阿丽坐了下来，仔细打量，阿丽简直美**人，相比之下，不加修饰的小红则显得有点土气了。 “看到没？” 阿丽神秘兮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让小红仔细端详。 “什么？”小红傻傻地靠近，“你的鼻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新做的。三十万。这个叫肋骨鼻。” 仔细一看，阿丽脸侧确实有点淤青痕迹，原来是整容了。 “哦，怪不得你这里都青了。”小红一笔划。 “哦，这个是埋线，是另一个手术。” “天呐，你没事做手术干嘛，疼不疼啊？” 小红吓坏了。 “疼！”那边用力拍了一下小红的手，“怎么不疼！最开始的一周，就跟被一群人揍了一样！猪头肿脸的，根本没法见人！” “那你还做手术啊！遭这个罪干嘛！” “干嘛？挣钱啊！” 阿丽鼻子里一丝冷气，“你不投资把自己先捯饬捯饬，谁看你啊！” “你要那么多人看你干嘛啊？” “直播带货啊！这你都不知道啊？现在就是这样的，谁流量大，谁挣钱！” “那你卖什么啊？货从哪来啊？” “就服装、化妆品啊，我跟你说啊，上个月我赚了三百万！” 阿丽得意地说。 “啥？三百万！” 小红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瞧你那点出息。哈哈哈。” “那也太多了吧。一辈子都够花了吧。” “够花个屁。钱哪有够花的！” “你可真厉害！”小红感叹，“命好！” “其实说到头来，你才是贵人呢！”阿丽突然说道，小红不明所以。 “我是贵人？怎么可能。” “你认识那个超级大帅哥啊，还不是他的人脉，我顺藤摸瓜。不然咱们这种人，上哪认识这样的人群去啊。” 小红这才回想起那天的四人聚会。 “那个衣服领子故意立起来的中年男人？” “阿呸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意思？”小红更加迷茫了。 “那个就是个sb，我是利用他带我去不同社交场所，才攀上的现在的金主。” “金主？”小红不解这是个啥词。 “就是对你进行投资的人。” “还有这么好的人？对你进行投资？” “对啊，我做的这些手术，买的衣服和包，都是他投资的。要不怎么能改头换面假装名媛呢！不搞出一个高人一等的门面，谁看你啊！” “原来是这样啊……” “你要不要一起干？” 阿丽眼前一亮。 “一起？啊我不行。我不是这块料。” 小红感到胆怯。 “而且我也没有金主哇。你的金主长啥样啊？” 一提外貌，阿丽有点嫌弃地一挥手，“就上不得台面那种，你懂的。他要能上得了台面，也不至于花钱包装别人了。” “这样啊。” “给你看看他长这样！” 阿丽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了小红。 “妈呀，哈哈哈哈。有点像个蛤蟆....” 两个女孩哈哈大笑了起来。 “跟你说啊，这老狗可逗了呢。他曾经说要打入年轻人的世界。” “啥？怎么打入？” “靠我啊。” 小红不解。 “他跃跃欲试的，以为我能带他来到咱们年轻人的世界，可真是笑死我了！” 第三十七章 真相了 “理解不了，哈哈。” 小红讪笑着。 “反正啊，花丫钱，享受。” 阿丽一副看得很透的样子，“各取所需，以后再找个小鲜-肉。” 小红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空一起吃个饭呗？” 阿丽突然眼睛一转，看着小红。 “什么？我们现在不就在吃饭吗？什么叫有空一起？”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空和我的金主一起吃个饭啊？” “啊？” 小红看了看阿丽的手机，回想起刚才画面里那只大蛤蟆脸，连忙摇头。 “算了算了算了，我又不认识你的金主咯。再说了，我们见面说什么啊。” “一起直播带货啊！” 阿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算了我不是那块料，我嘴又笨，不会说！” “你呀，可真的是！想拉你一把，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阿丽突然气笑了。 “不过....” 尴尬之余拿起手机，正赶上厂长发布了正能量朋友圈，小红灵光乍现，“你带货可以带咱们厂的服装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阿丽表示赞同。 “回头跟咱们厂长谈谈，然后咱俩对接，把这事办下来！” 两个女孩开开心心，异想天开，最后达成了这个计划，不过计划的附加条件就是小红还是要见阿丽的金主，“既然要谈合作嘛，当然见见比较好了啊！” “那好吧。” 两个女孩又谈天说地，聊了一会感情问题，小红把之前餐桌录音的事情和阿丽说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这男人啊，千万不能选择心穷的。心穷，你懂吗？心穷的男人能要你命！” 小红从前对于阿丽这种言论权当危言耸听，不过自从亲耳听到那些男孩的聊天，也就十分警惕了。 “嗯，知道啦，你最好啦，你总是替我着想，你是我的好姐妹！” 回去以后小红真的研究起了直播，不过发现阿丽的话水分很大。 首先她说的一个月三百万是营业额，并且很大一部分是后台操作自己人刷的单子，而且退货率很高，达到了一半以上，基本上真正进账没几万。 不过几万对于小红来说也是天文数字。毕竟她一个月才赚四千，已经是厂里的模范了，就算再努力，把自己锻炼成机器人，也不会超过这个收入了。 所以她还是很想深入发掘一下这里的机会的，于是鼓足勇气，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小红？有事吗？” 厂长刚送走了一批客人正在大木桩子前喝茶，见小红有点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便笑着问道。 “厂长，我有点事，想和您说。” 小红走了进来。 “哦，来坐吧。” 说着一指大木桩子旁边的椅子，小红坐了下来。 厂长拿着热水壶挨个冲洗了一下杯子，拿出一个别人刚用过的杯子，冲了一下，递给了小红。 他自己则是有一个固定的主客杯子。 “别人送的，金骏眉，尝一尝。” 说着，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小红，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第三十八章 俯瞰 小红在厂里不仅是厂花，还是劳动模范。走廊里一直贴着光荣榜那种，这令她在厂长面前有了更多的底气，来进行这场超出自己业务的谈话。 “厂长，阿丽您还记得吗？以前也是咱们厂的。” “阿丽？” 厂长试着回想，却不像有印象的样子。“记得记得，你们啊我都十分留意呢。都是优秀员工啊。” 这个回答说明厂长对阿丽完全没有印象。 阿丽是个浑水摸鱼经常因为迟到被罚款的员工。 “这破工作，就是螺丝钉。等老娘哪天时来运转跳出去的。”这是阿丽之前经常对小红说的话。 “阿丽现在做直播带货，效果挺好的。我就想吧，咱们厂也是做服装的，可以让她试试啊。如果能促进销量，岂不是对厂里也好？” 厂长一听，眼前一亮。 “好啊好啊！” 说着，热情地给小红添茶，“你看怎么操作，我让后台配合。物流这边发货完全没问题，你们放心。” 就这样，两人聊得十分投机，厂长思路也很灵活，给了小红很多方向，“这事要是发展的好，你也不用在车间干了，来办公室吧，当销售，这摊子你顶起来！” 小红听了十分兴奋，“真的啊？” “对啊，给你提成，就百分之十吧！” “那太好了！” 小红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你就在咱们厂好好干，这个小项目归你，除了阿丽，你也可以再发展别的网红，然后销量提成照这个标准拿！” 小红十分感激，“谢谢老板！谢谢！” “合作，共赢！咱们一起努力！”厂长永远正能量，鼓励着小红，两人正聊着，门口站着一个人，敲了敲门，看着屋里正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等待回应。 “哎哟哟，张总，什么风把您给吹进来了啊！” 厂长一见是故人，连忙起身迎接。 “看您这和美女聊得尽兴，都不好意思打扰了！”中老年男人穿着polo衫，戴着高尔夫帽，“刚打了一场球，来看看你。” “进来进来，这是我的优秀员工，刚刚提拔到重要岗位，正聊项目呢！” “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哪里哪里，一起喝茶，喝茶，尝尝朋友刚送的金骏眉！” 三人落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厂长的朋友，还是厂长。 只不过这个厂长比起小红的厂长，看起来面容凶煞一些。尤其是当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有一种黑着脸什么都敢干的感觉，令人有些害怕。 “这帮小子，唉，不好管啊。整天我是绞尽脑汁...” 说着一看小红，像是有什么顾虑。 “小红已经被提拔成高级员工了，这些话题可以说。”厂长连忙解释。 “哦哦。你说我到底该怎么洗脑呢？之前学人家餐饮集团，给他们租宿舍，一天24小时断绝他们和外界的往来，让他们以公司为家，可好像效果还不好呢？” 张总像是有些心烦，“你知道吗？最近这两招，才刚刚有点效果。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反弹。” “哪两招？” “我啊，让他们吃饭的时候，从地上捡盒饭。” 说着，邪恶一笑。 “从地上捡？” “对啊！就像之前发工作证一样，直接让人扔在地上。让他们体会这工作啊，就得像狗一样放弃尊严！” 第三十九章 我拿你当朋友 小红听得有点尴尬，假装看桌子上一个盆景。 很快三人聊完，小红则是转换了岗位，认真准备接下来的项目了。 阿丽那边打来电话邀请一起晚饭，带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金主，小红提出要带着厂长一起敲定合作，却遭到了阿丽的拒绝。 “这点小事，不用惊动厂长。不是流程都安排好了吗，咱们就悄悄给他赚钱就行。”阿丽这样说的，小红一想也是，反正都七七八八了，用不着飞得折腾老板去见那边的人。 “你啊，今天晚上就带着嘴来就行！咱们开开心心自己人吃一顿！” “好的！” 晚上九点，小红按时赴宴。来到了一处别具一格的餐厅，七拐八拐进了二楼最里面的包间，原本阿丽说的还有几个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大家随便吃个饭认识认识热络热络，结果到了一看，却完全不像预期的那样热闹。 甚至阿丽都不在。 诺大的包间里，只有一个老头。 “啊，我可能走错了，不好意思。” 小红见状不妙，连忙转身，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住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你就是小红吧？莱坐坐。”老头格外热情，站起身来，伸出手便打算拉小红的胳膊，小红见状连忙躲闪，一个踉跄，绊倒了一个椅子。 “不要紧张嘛，阿丽他们一会就到咱们先来的，等等他们。” 老头满脸褶皱，皮肤也有些可怕，见小红吓得不清，也没再往前凑，只是把桌子上一杯柠檬水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喝点水吧。”然后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小红见状，心想或许是自己误会了，连忙道谢，站起身来，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握着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长得真不错啊！小姑娘！” 老头上下打量着小红，突然开口。 “啊呵呵。” 小红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而放下杯子，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才发现，这杯柠檬水并不单纯。眼见着老头朝着自己走过来，头简直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瞄准了一侧打开的窗户，纵身便跳了下去。 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周围来来去去几个护士。阿丽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终于醒了啊。”阿丽这才如释重负。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聊天不要太久。” 护士关照了几句，阿丽答应着，护士便离开了。 “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阿丽十分恳切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红看着阿丽，回想起之前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啊？怎么了？我就是晚到了一会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多了，怎么二楼说跳就跳呢？很危险啊……” “我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小红气得手发抖。 “我也把你当朋友啊。在这个城市，你可是我最亲的人啊！” 阿丽连忙表衷心，“这次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小红脸一转，不想再和阿丽说话。 阿丽无奈只好从病房出去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一身伤，小红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期间厂长派人来慰问了一下，其余时间她完全自生自灭，阿丽则不见了踪影，不过小红也并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瓜葛。 第四十章 不安 卧床一个月，期间纪然打了个电话，惊讶于小红怎么会从二楼跳下来。 “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练就的技能吧。”纪然开着玩笑，实际上他打电话的目的是咨询一些小红家乡具体的风土人情，这样编辑也好修改他那篇报告文学，他在这条路上仿佛找到了存在感，一向学渣的他也有了更多动力。 “不是。”小红没再多解释，她知道，只要是纪然打电话过来，无外乎一种猎奇的打探，这种关系经过时间沉淀，像是一种单方面承受的被揭伤疤的疼痛。 “哦，对了纪然，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如果我遇到了一个人，对我想实施暴力，我该怎么做？” “啊？你不会遇到了流氓了吧……”纪然的语气有点戏谑。 “不是。随便问问。这么大城市，可能也不大安全，所以掌握点常识也不错。” “哦，这样啊哈哈。那你记住有两点是特别重要的，一呢，用力揪对方的头发，一定要揪掉一些头发丝，二呢，手指可以深深嵌入对方皮肤，最好弄些皮肤组织下来。这些都可以做dna鉴定的。” “哦？是吗？dna鉴定？给医生用的吗？”小红好奇地问。 “不是。给法医用的。哈哈哈哈。”说完对方放声大笑。 “变态。” 小红知道对方又拿自己取乐，便不再打算搭理他了。 伤经动骨一百天，在宿舍养病这阶段阿丽也曾经打了很多电话想来探望，都被小红拒绝了。再次在视频社交软件上看见阿丽，镜头里多了个男的，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向直播间里的人道歉。 “对不起大家，让大家失望了。以后我们会好好表现，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大家。” 翻看阿丽从前的作品，则是从卖服装变成了恋爱日常。而那个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对她关怀也是无微不至，网友们评论里纷纷叫他暖男。 总之这个世界越来越令她看不懂了，并且随着积蓄的清零她感到了不安。和弟弟说了自己的状况，那边则是勉勉强强借给了她五百。 “你放心，姐养好伤就会立马还你，给你百分之十利息。” “嗯，没事。” 那边略显冷淡，也没有拒绝这个关于利息的承诺。 终于恢复了正常上班，已经是入冬。小红买了最便宜的羽绒服和雪地靴，为了零零碎碎的小单子几乎跑断了腿。不过好在岗位的变化，总比在车间干活有希望很多了。 有时候小红会一个人刷刷视频，听听歌，总之对人的兴趣和热情越来越少了。 用金大凰的话说，“这社会啊，最好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产生好奇。”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探索这个世界，到屡屡碰壁，遭到最好的朋友的出卖，喜欢的人背地里的议论，她感到这个世界越发冰冷。 还好有亲情，弟弟是她最后的寄托。偶尔打个电话，驴唇不对马嘴聊一会，弟弟见她伤势恢复，又能挣钱了，也便重新热情了起来。 这世界是块冰。 第四十一章 不然又能怎样？ 领了最近一个月的工资，独自一个人吃了火锅，安慰自己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并且一个人坐在这么大的桌子边吃火锅，这么多人服务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打了电话给弟弟，把之前借的五百块钱还给了他，加上小红乱七八糟的算数能力，“百分之十利息，就是五百零五。” 那边迟疑片刻，两人不温不火聊了一会，总是小红在找话题，最后终于挂了。 不一会小红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弟弟。 “嗯？怎么又打过来了？” “姐，那个，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出门在外不能这么粗心大意，照顾好自己。” “嗯嗯，我都知道，你不要担心。” “你看啊，粗心可不是一件好事，比如你吧，一直就有粗心的毛病，咱们算算，五百的百分之十是多少？” 小红反应了一会。 “啊，不好意思，五十。我算错了。一会补给你45。” “嗯嗯。” 那边电话挂断了，小红给弟弟转账45。 又点了一道自己喜欢的菜，像是犒劳自己在这个大城市的辛苦打拼，这道对虾，是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眼泪流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稍微控制一下，试着用餐巾纸擦干，然而却越擦越多，最后反而决堤了。 她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小红？” 人群中，一个声音，十分耳熟。那是阿丽的声音。 “你们先走吧，我的朋友在那边，我去和她坐一会。”阿丽作别了几个刚刚一起吃火锅的年轻男女，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阿丽？你怎么在这？” 之前的恩怨情仇一扫而光，此刻小红十分需要一个朋友，哪怕这个朋友是曾经出卖过自己的人。 不然还能怎样？ “你怎么了？看你气色不好。” 阿丽关心地说。阿丽平日里虽然说话不靠谱，但是关心起人来还是十分诚恳的。 “有什么委屈，和我说说。之前的事，一直想找你咱们俩把话说开，我也隆重向你道歉，是我当时太傻，又急着整容，被那个老狗套牢了，才钻进了他的圈套，玩那么下作的把戏。” 小红看着阿丽，她的眼睛似乎比从前大了很多，打扮精致，倒像是更加光彩照人了。相比之下自己则是越来越惨，没人疼没人爱不说，连玩伴都没有。这令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人有问题。 “没事，都过去了。你呢？还好吗？我前两天还在网上刷到你了呢。看你找了个帅哥男朋友，也为你高兴。” “嗐，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就是临时组的cp卖卖钱。” “cp?那是什么？”小红不解，似乎阿丽总能赶上最新的潮流，说着小红完全听不懂的话。 “就是撒狗粮，给那些专门爱看人谈恋爱的人看。然后有了热度就带货，现在都这样。不过自从有了这个生意，我总算甩了那个老狗了，哈哈，以后再也不用忍着恶心看那张癞蛤蟆脸了。” 第四十二章 弥补 “哦，还能这样啊。”小红感叹。 “现在可不就这样，吸人眼球，然后卖东西。不论用什么方法，能人眼球就能赚钱。”阿丽分享自己的经验。 “那前两天看你们道歉是为了什么啊？” “哦，那个你也看到了啊？哈哈哈。也没什么，就是他嘛，到处乱搞，像个畜生一样，被人家粉丝看到了，说很失望，我们可不就得道歉。本来卖狗粮卖的好好的，突然参杂了狗屎，消费者当然不愿意了。” 这粗俗的话令小红大为震惊。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现代人什么见闻没有，过两天就忘了。风头过去继续带货。” “唉。”小红一声叹息。 “不过我们道歉还是挺真诚的，都是花钱找专业写手写的稿子，都是大学生写的呢。” “哦，厉害了。” “你啊，也别太天真了，社会就这样，表面上看呢，都挺循规蹈矩的，实际上啊，就跟原始森林差不多。那些约束人的所谓善良、节操，都是忽悠穷人的。反正我是当够了穷人了，只要有钱，我绝对不放过一寸风头。” 阿丽看起来越来越有精气神，坐在那里简直有种令这家普通火锅店蓬荜生辉的感觉。而小红老老实实灰头土脸的努力，反而让原本值得骄傲的颜值下降了不少。 “你看你，最近都没护肤吧？” 阿丽看着小红的脸，几个月不见，竟然多了很多沧桑之感。 “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人不是慢慢衰老的。人是一瞬间衰老的。” 小红不语，不过阿丽或许是对的。毕竟自己都这么辛苦了，日子却越来越惨，而阿丽看起来却是左右逢源，亭亭玉立，熠熠生辉。 “小红，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城市，冰冷极了？” “当然了。大城市嘛，对感受忽略到了极限。我都有点麻木了。” “咱们是这个城市里最亲的人了。后来结交的这些，都不行。”阿丽摇了摇头，像是最近又有很多顿悟。 “嗯？你是说刚才那些人吗？” “嗯，貔貅男女。” “貔貅男女？什么意思啊？” “就是只进不出，沾边就要占便宜的那种人，我不喜欢。”阿丽摇了摇头。 “哦，这种人是很多呢。”小红深感赞同。 “所以啊，咱们还是要好好的，互相帮衬，互相扶持。咱们才是一起的。”说着伸出手握住了小红冰凉的手。 小红点了点头，泪水再次快要涌出来。 “上次的事，我一直心里愧疚，这次正好我也有能力，也有一个好机会，我把它让给你。”阿丽说着，眼前一亮。 “我们公司赞助了一个论坛你可以作为代表老板参加，这样结交些人脉，搞不好还能拓展销路，你看怎样？” 小红一听，有些感动。 “谢谢阿丽，不过我又不会说，去了也不一定就有好的效果吧……”她有点迟疑。 “你就听我的吧，让我弥补你一次。这回可是大场面很多名流都会去呢，你不去白不去啊！况且这么好的头衔给你，你也可以好好结交一下上流社会，总不能吊死在你那个富小康金大凰歪脖子树上吧……” 第四十三章 金包银 不知道阿丽都做了什么，她的事业确实势如破竹。而这个城郊四星酒店里开的论坛俨然是阿丽扔出来的一个骨头而已，一点也不夸张，是她实在看不上才把机会给小红的。 竟然还贴心地为小红准备了名牌。 “你可真是太能了。”小红在出租车里，忍不住边打电话边感叹。电子邀请函令她眼花缭乱，而她的头衔，某某公司总经理也令她吓得不清。 “哎，这有什么的，幸运而已。都是人，别漏怯啊。” “嗯，知道了。”小红答应着，边端详着那张阿丽为自己准备的名片。 “这名片怎么没有中文啊？” “中文多没劲啊，你这名片啊，五十块钱一张，看到背面的金了吗？那都是真的金子镀上去的。” “哇塞。”小红摩挲着这张一面是黑色丝绒烫金另一面全金的名片，上面有自己的英文名字，但是那个名字很长，她不认识，只能看懂自己姓的拼音“bai”。 很快到了会场，自己来得不算早，已经有人在台上拿着麦克说话，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也都是精心打扮，精英气派十足。 只见台上女主持人拿着麦克，像是讲了什么俏皮的笑话，几个男嘉宾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他们似乎就某个产业上的专业问题交谈得不亦乐乎，台下的人还有的在记笔记。 没过一会，小红便有点昏昏欲睡了。她上学时就是这样，只要有人一本正经地说点什么文化类的严肃课题，她便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呆若木鸡。 实在太困了，走到大厅去拿一杯咖啡。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用阿丽的话说叫“小香风”的礼服，背着价格不菲的包，阿丽简直以一种送佛送上西的态度在包装着小红。小红也很拿得出手，站在咖啡机旁，亭亭玉立，只要不开口，没人看得出她的身价。 “有点困，是吧。太早了，这日程安排的。” 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红一侧脸，是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斯斯文文的男人。 “啊，是啊，呵呵。” 小红连忙礼貌回答。 “一会午餐就好了。可以休息一下。您吃早餐了吗？” 实际上小红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啊，没有，呵呵。” 小红感觉有点尴尬。 两人正聊着，一个老者走了过来，看起来也像是中场溜出来休息的，接了一杯咖啡，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两个人的话题。 互相交换了名片，老者十分惊讶地看着小红名片上的头衔，“年轻有为啊！竟然是整个论坛的赞助者，真是厉害，厉害！” “哪里哪里。”小红见状没敢多说话，只是惜字如金地回答。 “白小姐平时base在哪里？”老者问道。 小红听不懂后面的意思。 “应该也在桦城吧。”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解了围。 “嗯，对的。”小红点了点头。 “不错，以后可以常联络。” “白姐，原来您在这里啊。”一个穿着西装的服务生跑了过来，“一会需要您参加剪彩环节，需要先了解一下流程。” 第四十四章 白姐诗无敌 小红拿到了一张卡纸，上面简短的有几句致辞。 “我还要致辞？”小红有点紧张。 “对啊，您是主要赞助商，不过您不用担心，一共就这几句话，我们都为您准备好了到时候的排场，您要是背不下来，大大方方拿出来照着念就行。” “哦。” 小红只能接受，到了真正的致辞环节，大大方方拿出来，由于不擅长这种发言，只能一字一顿，说得极慢。没想到这种字少且慢的语气反而给人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令台下屏气凝神。 “感谢白姐发言！” 台下掌声雷动。 “白姐中文不大好，今天只说这么多，我们接下来开始午餐环节！” 若说这语言艺术，还真是一门科学。短短几句话，令小红更添神秘感。 主持人把小红指引到了主桌，又一桌一桌地陪聊敬酒。 小红安定下来，一旁则恰巧是之前喝咖啡时遇见的中年西装眼镜男和老者。 “来，白姐，我敬您一杯。” 七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站起身来，红酒杯则不顾礼仪地完全斟满，还没等小红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饮而尽，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 “哎呀呀，您保重啊。” 小红连忙客套，生怕一不小心老人把自己送走了担责任。 众人见老者如此拼命表敬意，也纷纷跟着叫起了白姐。 很显然，白姐是整个主桌的明星，虽然年仅十九岁，但江湖地位已经是所有人的姐。 “这什么菜？” 一盘只有一颗绿色蔬菜两小块装饰着黄色鸟类的榴莲酥呈了上来。 “让我想起一句诗，两个黄鹂鸣翠柳。”小红天真地说。心想果然外出打工需要念完初中。 “好诗啊！” 众人拍手，“白姐这诗很应景！” “这就叫白姐诗无敌，飘然思不群吧。”一个男人说道。 小红被夸的都有点飘了。 “是吗，嘿嘿。” 众人寒暄着，便开始聊生意了。这是个海峡五岸经济论坛，基本上就是给几个小岛的岛民资源来这边赚钱做生意的。 “我们这个宝岛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钟灵毓秀。”老人听了刚刚小红的诗，便开始了文人风骨的沟通方式，然而见大家兴致不大，突然话锋一转，现实起来。 “再来大陆骗个十年，完全没问题！”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也别这么说，现在他们大陆发展也好了起来，通讯又发达，人家什么没见过。”一个老年女人说话了，此人身体丰腴富态，在这边做生意多年，深谙沟通之道以及市场现状。 “团结就是力量嘛。咱们今天有缘聚在一起，资源整合，好好发展市场。” 老人回答。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基本都是介绍自己携带的资源，寻找合适的开拓市场的资源。小红也听得七七八八，知道了大家的意图，耐心听着桌子上所有人吹牛，并回报以礼貌的微笑。 终于熬到了结束，几个人邀请加入下一局，但是小红一思考，这帮人吹牛半天，实际上都是卖东西的，和自己和阿丽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好聊的，找了个借口便打车回家了。 第四十五章 她的十八岁生日 纪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小红正在给自己过生日。 “干嘛呢？要不要出来一起喝个咖啡或者吃个冰激凌？” 纪然说得云淡风轻，看来最近生活的很惬意。 “哦，不了，我今晚有事。”小红回答。经过这一年的剧烈成长，她的心理产生了很多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可能便是放弃了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他人身上，以及与他人分享快乐的欲望。 “哦？什么事这么重要？”纪然很好奇。 “今天我过十八岁生日。”小红回答。 “十八岁生日？”纪然惊叹，“原来你刚刚成年啊。” “嗯，不好意思，我之前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刚来这个城市，想找个落脚点。还有...”小红想起刚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天真的以为纪然住的房子真的是450块钱在出租，若不是这点机缘巧合，还真的不敢想象她将如何解决住房难题。 “还有谢谢你当初的收留。” 小红轻声却礼貌地说。比起初来城市的鲁莽和无知，此刻的她已经看懂了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同时也增加了更多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信心。 “哦，那不算什么。”纪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你要是不介意，我陪你过这个生日怎么样？” 小红犹豫了片刻。 “对一个人给你过生日，总不至于显得太凄凉吧。” 那边这么一说，小红甚至鼻子一酸。 “也行吧。那你过来吧。” “好的。你发个地址过来。” 很快，小红把自己住的单身宿舍地址发了过去。她住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勤劳的她把这个自己的容身之所打理的干干净净，为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特意做了四菜一汤，又花了二十五块钱，买了个最小的圆形蛋糕。 家里没有足够的盘子，便拿出上班用的粉色双层饭盒，每层装两种菜，中间小格子用来放蘸饺子的酱油。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这样的丰盛，精心取悦自己，令她感到一种痛苦中的幸福。 或许只有经历过大悲戚吃过大苦的人，才能享受这样的“繁华”吧。 纪然敲门的时候小红正在蛋糕上插好蜡烛。 “来啦。”小红跑到门边，看了一下猫眼，她已经变得生活十分谨慎，与之前大大咧咧赤手空拳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个乡下女孩完全不同了。 打开门，纪然还是那样充满了朝气，“生日快乐！”从门口递过来一个很大的蛋糕。 “哇。”小红两手接住蛋糕，忍不住感叹，“这么大我们吃不完怎么办！” 实际上纪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想把蛋糕吃完。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庆祝十分拿来假装吃一口的摆设吗？ “吃不完就不要吃完啊。”他回答，“哇，这里好...” 想了想，把小字憋了回去。 “好干净啊。” 光着脚，因为这狭**仄的公寓里，根本没有男士拖鞋。 “干净吧，嘿嘿。我每天都仔细打扫呢。”小红骄傲地说。 第四十六章 饮食男女 “你要喝啤酒吗？” 两人坐在地板上，小红突然问道。 “好啊。”纪然回答。 小红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祝你生日快乐！” 纪然举起啤酒，两人做碰杯状。 喝了一口，小红吃了一口蛋糕。虽然感觉这个搭配有点奇怪，但是依旧心满意足。 “纪然，” “嗯？” “你祝我年年有今朝呗。” 看着这简朴的生日，纪然犹豫片刻。 “嗯，祝你以后每年生日都能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饭菜，和最可爱的蛋糕！” “还有最喜欢的啤酒！” “嗯！” “干杯！” “干杯！”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满足了？有菜有酒？” “哈哈，那不一定。” 两人不知不觉喝了很多，地板上铺满了啤酒罐子。 “为什么？” “你没听过吗？饮食男女。你现在只有饮食，不过你已经十八岁了，离男女也不远了。” “哦，这样啊。谁规定的，必须要过十八岁吗？” “也没人规定吧。现在好像十四岁就有个什么规定了。”纪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新闻，但是完全不记得里面说了什么，只是模糊记得有个时间节点。 “哦，十四岁，十四岁时我还完全是个小孩子呢，每天被爸妈骂，懂个p哈哈哈哈。” 小红喝得也有点多。 “为什么这个年龄这么重要啊？”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纪然。 “也不是年龄重要吧。主要是保护你们有足够的成长时间，比如呢，你看外面这些树。”纪然站起身，靠在了窗边，指着楼下的树。 小红也走了过来，看着楼下的树。 楼下有两棵树，一棵笔直高大，另一棵则是在贴地不远处开始分岔，树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疤痕和肿瘤一样难看的东西。 “你看右边那棵树，在离地很近的地方有个大疤痕。然后生长出很多侧枝，侧枝上又有很多侧枝，它没有长成一棵笔直健康的大树。” “这就是传说中的歪脖子树吗？哈哈哈哈。” 小红笑了起来。 “所以成长的时间越长越好吗？” “也不是吧。树也有不同种类吧。有的需要的时间长，有的需要的时间短。但是我们没有权利剥夺它正常成长到成熟需要的时间对吗？” “长成歪脖子树会怎样？就不是树了吗？”小红若有所思。 “倒也还是树。” “只是丑对吗？” “没办法，扭曲吧。带着伤痕的熵增，比较容易害人害己。” “带着伤痕的熵增？那是什么？” 小红像是理解不上去。 “总之呢，尊重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会有一天，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足够成熟了。” 纪然说着，拍了拍小红的肩膀，两人又回到了地板上，继续喝酒吃蛋糕。 “所以你的愿望就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纪然笑着看着小红，仿佛看着一个可爱的邻家小妹妹。只不过这个小妹妹仅仅一年不到，便脱胎换骨般气质愈发出众了。 “嗯，是的吧。不过现在还要加一个，我想长成一棵笔直的大树！”小红突然开心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更上一层楼 过了一个有生以来最满意的生日，小红感觉人生一切都在重启，似乎自己也变了一个人一般。 上次阿丽给自己那个机会虽然没带来什么直接的生意引流，但是她已经掌握了某种社交技巧，并且见了一点世面，对自己的信心更多了起来。 论坛晚宴那个语惊四座的敬酒老人对小红还是很顶礼膜拜的，见小红寡言少语，各种方式笼络和套近乎，为了打开这片大陆的市场，可谓十分卖力了。只不过他卖力错了对象，小红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硬核资源捏在手里。 “白姐啊，别听他们那个。” 两人微信也聊了几句。老者开始使用一种说真话的方式，试着打入这边的商圈和资源系统。切入点显然是这个看起来似乎刚刚踏入社会但是有着不明强大背景的女孩。 “他们都是骗人的。” 他竟然开始排挤起和自己一样来这边做生意的人。 “你们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这句话，小红记了很久。直到几年以后，才发现，老者说的，字字珠玑。 从前小红以为别人值钱，那些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的、出过国的、穿着光鲜亮丽的、有气场的、能言善辩的、傲睨万物的，直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所有的场子，搭起来的目的无外乎是骗那些认为别人值钱的人手里的钱。 真正值钱的，就是自己手里的钱。 仅此而已。 但是不论如何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局面也打开了。真正让她见到钱的，是阿丽。弱关系演来演去，谁也没变成谁的俘虏，最后真正成事的，还是强关系。 “五百万，我的天。” 小红被这个单子吓到了，“我得告诉厂长一声。” “哈哈，去吧去吧。” 这个大单子令小红几乎不用再为生活琐碎柴米油盐纠结了。 “厉害了，怎么流量这么大？” 两人边吃少女快乐锅，边开心聊天。 阿丽也眉开眼笑，这个女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然而面对小红的时候，则是坦然分享自己的成功与快乐。 “咱这狗粮牌子行吧！” 阿丽自豪地说。 “嗯嗯，厉害啦！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小红连忙回答。 “以后咱们啊，就在这个城市更上一层楼！” 阿丽说着，举起啤酒杯。 “嗯嗯！更上一层楼！” 小红嘴里还有牛肉，忙不迭地举起杯子，两个女孩心花怒放。 “忘记过去，努力面对未来！” 这个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时而如鱼得水，笑颜如画，时而被现实当头棒喝吓了一跳。而此刻，她们则是尽情享受着赚钱的快乐和未来的希望。 “你不知道厂长见到单子的时候那个脸啊。” 小红做了个鬼脸，学了一下厂长的表情。 “孩子啊，未来是你们的啊。” “哈哈哈哈。逗死了。咱们厂长啊，一辈子就傻干傻干的，那见过这么大的单子啊。” “不过啊，说真的我觉得咱们厂长算好的。”阿丽说着，不禁想起了那天大树墩子茶桌上，另一个以欺压员工为乐的老男人厂长。 第四十八章 蜉蝣 厂长当然十分开心小红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生意，在后援支持上也是十分尽心尽力和慷慨。小红也十分努力，不停开拓市场，在各种可能产生订单的展会上推介自己的产品。 “真没想到，咱们竟然这么容易就有钱了呢！” 又是一顿火锅，小红和阿丽两个女孩子开始谈心。 “是啊，原本啊，我只是觉得一百万就很好了，天文数字，够我用一辈子了，没想到一百万之后还有五百万，五百万之后还有一千万。”阿丽十分开心，“真希望这个钱能一直这么好赚，这就叫什么呢，叫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嗯，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虽然小红依旧不时午夜梦回感到恐惧和绝望，然而眼下确实没什么可抱怨的，一切发展良好，比她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幸好当时决定来这个大城市了。”小红拿着筷子，看着火锅里翻滚的牛肉，不禁感慨。 “曾经认为父母是对我恩情最大的人，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半辈子，除了父母，每个人对自己都至少没坑。” “别说了，无奈。” 两人想起了很多从前的心酸，不停喝酒。 “你说这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两人拿着酒瓶子坐在街边。 “不知道，可能结婚生子吧。” “可是我感觉我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呢。”小红抬起头，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回答。 “别瞎说，你才多大，身体健康，怎么可能没有那个能力结婚生子了呢。” 阿丽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小红。 “不是说身体，我是说心。” 小红低声说。 “你记得咱们小时候，村子里那个池塘吗？” “记得啊，咱们还一起去抓过青蛙呢。” “你记得那上面的小虫子吗？” “记得，可多了呢。不过一天就死了。” “那个小虫子，叫什么呢？” “好像以前咱们老师说过，叫蜉蝣。” “蜉蝣。” “嗯，朝生暮死，一生只为繁衍。” “还有水里的菱角。”小红突然想起从前的开心事。 “对，可甜了。” 两个女孩不知不觉喝了很多，像是很多很多回忆奔涌而来，她们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其实也挺好，在家里生活。” 小红突然感慨，“只是不敢回去罢了。” 她脑海中家似乎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那个自己真正生活过的地方，另一部分，则是无法面对的亲情。 “对了，你弟快结婚了吧？” “嗯，下周。” “你回去吗？” “不回去了。他要红包。反正来回也挺贵的，不如都折算成红包。” “嗯，也行。实惠。” “我啊，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生子了。人生这么苦，何必带来另外一个生命受苦呢？” “也行，反正你弟弟已经负责给家里传宗接代了哈哈。” “是啊。” “我就不行了，家里没个兄弟，结婚生子这事是赖不了了。” 第四十九章 白玲珑 小红的社交圈又大了些。 那些叫不出的英文名，一定要使用繁体字发朋友圈的女孩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啊？不是本国人吗？” 小红感到疑惑，虽然自己是乡下来的，但是也不认为城里人要这样。 “她们只是想表现的和你不一样。仅此而已。”阿丽不以为然。 “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样就可以划清界限，和你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阶层。” “原来如此。” “那个又柽，名字好怪啊。” 小红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且又不好听。” “那是艺名，人家原名叫张娟。”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她真名这么土啊。” “洗底嘛。” “明白。那那些非要使用繁体字的呢？” “尽力给别人造成一种错觉，让别人认为她来自大陆以外的岛，她们认为那会显得她们神秘且高人一等。” “太傻逼了吧。现在谁还吃那一套？” “人家之所以表演着，还是有观众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孜孜不倦。” “真无聊，这些人。还有那种，发朋友圈，配个穿衣服很少的图，发些朦朦胧胧的文案什么的，是要干嘛啊？” 小红不解。 “通常咱们卖东西不都上产品吗？说产品细节和质量？”小红好奇地问。 “那是专门营销男人的，给男人看的。” “原来是这样啊。” 小红突然想起之前一个女孩经常提起“我的朋友”，然而他们相处的模式完全都是夫妻了，“为什么他们口中的朋友这么奇怪呢？” “小三呗。不然怎么说？男朋友？被人抓住话柄哪天曝光怎么办？” “唉，这些人。” “都是些本身没什么资源，自认为见了点世面的，硬要在普通人面前装逼的，没什么意思。” “咱们还是好好卖货吧。赚钱才是硬道理。” 两人又讨论了很多卖货经验，“要不你也来个艺名得了。”阿丽突然说，“小红这名字太俗了。” “那行，你给我取个名字。” 小红看着阿丽，十分谦虚。 “我看就叫白玲珑吧。” “白玲珑？哈哈哈，好听，我喜欢。” “嗯，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还适合我，我可一点都不八面玲珑。” “慢慢的就会了。这个城市啊，就是那么几种人，那么点套路，很快就都看透了，这叫驾轻就熟。” “我感觉我离驾轻就熟还很远呢。不过也好这名字先叫着，既然别人都是艺名，咱们也是艺名。艺名对艺名，假意对虚情。” “哈哈，假意对虚情，这个好。” “包装起来，再配个车。金包银。” 阿丽说道。 “这没必要吧，车那么贵。”小红虽然攒下不少钱，但是并没有发现过多开销。 “现在你没发现吗，谈生意啊，先亮身价，人家都按中算你的身价呢，你坐地铁坐公交的去谈生意，谁搭理你啊，人家可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温饱都没解决呢？以后再说吧，就拒绝你了呢。” 第五十章 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对于买车这件事，小红思来想去还是下不了决心。 真的有必要吗？毕竟这个诺大的城市公共交通四通八达，只需几块钱，就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而开了车还要记很多交通规则，还要考虑停车的问题，还要保养，想想就烦。 直到接下来的一天她在地铁站遇到的一件事，令她干脆下了决心，和这个过于喧闹的世界保持合适的距离。 “你说咱们这种冒着被感染传染病的风险和台风还出来打工的人叫什么？” 地铁站，两个男孩开着玩笑。 “有绿码的亡命穷徒。”两人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地铁站台边来了两个白发老人，老头戴着耳机或者助听器，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小红。 小红感觉难受极了，发自内心的恶心，只能挪到另一侧。 然而老头却转过头，继续直勾勾盯着她。 身边的老太太一副完全意识不到世界存在的样子，麻木地看着地铁来的方向。 很快地铁来了，座位上人不多小红选择了一个几乎周围没人的座位坐了下来，没想到，之前的白发老头直接猥琐地跟了过来，坐在了小红旁边。 小红被恶心到崩溃立刻站起身来，跑到了距离稍远的位子，刚刚的老太太则是走过来坐在了小红刚刚的位子上。 这些人，麻木猥琐得令人怀疑人生。 小红走到另一节车厢，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确实这种莫名其妙被陌生人恶心可以规避一下了。 下了地铁，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厅，是她平日里很喜欢的。刚刚的心情也需要平复一下，毕竟她做不到那么麻木，恶心就是恶心。 点了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 一个年轻女人一身通勤装，很专注的样子，把一叠资料放在了小红旁边的桌子上，随即把包放在小红身边。 两个桌子实在太近了，这样的距离令小红感到冒犯，她稍微挪了一下。 然而女孩腰杆笔直，完全看不到别人存在一样，开始翻阅资料。 不一会，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男人大概一米六的身高，气质有点猥琐，靠过来，直接搂住了女孩的腰，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女孩依旧腰杆笔直，翻着资料，仿佛此刻那是她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应对的工作。 然而，然而.... 男人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从她笔直的腰杆摸到了...胸...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一脸严肃，边偶尔回头和男人说几句话。 男人屌丝气十足，见女孩没有反抗，把腿伸直，踩在了世面的椅子上，两个人的姿势更加猥琐了。 小红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是什么毛病？ 正打算站起身离开，原来还有和自己一样看不下去的。 “不好意思，不能踩。” 咖啡厅的服务人员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椅子一撤，猥琐男人的脚落到了地上。 而那个腰杆笔挺的女人，依旧纹丝不动，看着眼前的资料，愚钝麻木的令人发指。 这个早晨是彻底扫兴的。 小红拿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开始研究该买哪款车。 第五十一章 亲情买断 买了一辆红色suv，搬进了一个更加宽敞明亮的公寓，果然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初秋时节，这个城市的风都是带着诗情画意的。 然而就在她拿着咖啡走在街上享受这一切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她的平静。 竟然是警-察。 “白小姐您好，我们需要您来配合一个案件。” “案...案件？” “并且在案件调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您的银行账户会被冻结。” “冻结？” 小红一脸懵。 接下来的时间则是在配合着事无巨细地提供着自己知道的信息，原来是阿丽卖的产品有问题。 厂长这边也受到了牵连，要不断证明产品质量。 银行账户被冻结，房租却不能拖，那边房东也是十分明确表示，再不交房租就砸门了。 实际上那不是威胁，他们真的砸门了。 小红不明白原本和颜悦色的房东，押金也都在他们手上，怎么欠了半个月的钱，就开始恶语相向，花样百出。 “你一个小姑娘来这个大城市住房不给钱丑不丑？” 这已经是最可气的了。 其他更多时候，则是满口脏话，本性尽显。 实在无奈，小红只能打电话给了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亲人，弟弟。 “弟弟，姐这边遇到了些苦难，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说这话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毕竟在过去的岁月里，两人谈话唯一结果都是姐给你买。 “怎么了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出了点麻烦，账户冻结了。” “你不是遇到坏人了吧？” “没有没有。就是一时麻烦很快就解决了。” “姐你可要小心啊。” “嗯，知道知道。” “嗯，出门在外要小心。” 那边开始车轱辘话来回说。 “你这次帮姐渡过难关，姐给你利息。像之前那样，姐不会再算错了。” “嗯嗯，知道。”完全不觉得这样危急关头还要利息有什么不妥。 “嗯谢谢了。” 小红第一次这样求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那边的一句话，却令她感到震惊。 “我给你打三万块钱，把咱们之间的亲情买断吧。” 半晌那边突然说道。 小红拿着电话有些愣神。 亲情买断？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答应了。毕竟她现在真的需要这笔钱。 “好吧。” 她回答。 拿到钱，给了一个季度的房租，房东立马恢复了人形，询问小红公寓里的设施有没有什么需要修理的地方，小红敷衍几句完事。 阿丽那边的案件在调查，主要还是在化妆品部分，服装部分也有残次品，但都可以协商退货和解决，虽然掀起不小波澜，但是很快便安全解决了，只是阿丽要承担更严重的后果，不过那部分后果小红不是很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被无数次纠缠为弟弟付出，如今自己出了点莫须有的罪名，竟然被人撇清得这么彻底。连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智能不足的弟弟都能及时说出“买断亲情”这样的话，不禁令小红感到脊背发凉。 亲情薄如纸。 不过似乎对于小红来说，倒是个好事。 那样的弟弟，他主动提出从此以后断绝了亲情，有什么坏处呢？ 第五十二章 接盘侠 阿丽那边一直有很多人为了她周旋，这说明她平日里人缘不错，利益共同体很多。 小红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然而在众多焦虑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的焦虑令她感到惊讶，那便是富小康。 “你朋友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富小康第三次询问阿丽的事情了，实际上他们只见过一面，阿丽则是经常出现在小红的朋友圈里。 “啊，应该没事吧。”小红微信回了句。 “嗯嗯，那就好。不然真让人担心呢。” 富小康又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真让人担心？ 小红感到诧异，“你们很熟吗？” “啊，没有。阿丽可能对我都没印象。我只是比较担心你们，希望你们能过的安全快乐。” “哦。” 小红不知道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兴趣了解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女孩子啊，可真是不容易啊。在这个社会上闯荡。” 像是在自说自话，小红没理他。 “虽然很多人都说什么网红脸千篇一律，但人家就是好看，整得好看的，说明人家底子也好。” 小红这才明白原来富小康是看上了小红，并且一直在等待接盘机会呢。 “人家还是有资本。可惜遇不到好人。” 很显然，他本人就是那个阿丽该选择的好人。 “哦。” 小红敷衍地回了一句。 “一直很担心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跟我说啊。” 富小康嘱咐着。 “好的，知道了。” 实际上阿丽还和小红讨论过富小康。 “那个小康，有了个房子，几乎认为自己实现一切人生理想和目标了吧？” 阿丽有点嘲笑地说道。 “不知道。我觉得他不一定能理解理想这个词。他每天所有话题都是一种千方百计把别人注意力引到他有房子这件事上。” “哈哈，不过可能在他心中，自己已经遥遥领先了吧。” “嗯，整天讨论什么吊打屌丝。” 小红对于富小康的话题发自内心的鄙视和厌恶。虽然她知道，在这个社会上，无数人为了一堆钢筋水泥奉献一生，失去生活的乐趣，然而无论如何，她也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兴趣。 不就是房子吗？怎么看得比命还重要？ 她不理解。 富小康有时候会对小红露出鄙夷之色，“傻小红哦！” 小红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曾明里暗里暗示过，自己不像阿丽那么漂亮会打扮，学历又低，不巴结他，人生根本没有更好选择。 然而小红还是忍不了那份恶心，为了个房子，来给这个男人额外的情绪价值。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开口说话，不论说什么，都感觉马上要恶心到我了一样。我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洁癖了？” 小红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 “按理说他不是很多人口中的经济适用男吗？” ”不要勉强自己。你感觉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阿丽如此安慰。 “搞不好以后混不好了，我真就找他房婫哈哈哈。” “房婫？” “对啊。古代有冥婚，现代有房婫哈哈哈。” “那你可错了。冥婚并不需要将就一个讨厌的活人日常恶心。” “所以咱们是比古代女子更苦一些啊？” 两人哈哈大笑。 第五十三章 爱情买卖 再次遇见小光是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与小红和平分手不了了之以后，小光并没有像手机录音里那样，多找一些女人从她们身上占便宜，而是选择了一个一看就财大气粗的女人。 那是小红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富婆，即使在没人认证的前提下，单凭气场，她便知道那就是富婆。 富婆大概一百七八十斤，珠光宝气，坐在露天室外，悠哉地抽着雪茄，而小光则是戴着墨镜，穿着时尚的白衬衫，一副游戏人间的神情，眼神飘向小红，稍作停顿，又看向了富婆，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小红这边关于阿丽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厂长是个本分生意人，老老实实配合各种检验，算是元气恢复了一些。而阿丽也因为各方周旋，安然无事。 小红一个人散步游荡在市中心热闹的街区，只有这样能让冷清的内心吸收一点人气，然而看见小光，却又有点心里不平静，匆匆离开了那个街区。 回到所在公寓，手机里却出现一条信息。 “晚上十一点，见一面吗？请你吃最棒的夜宵。” 附带着餐厅地址，价格不菲，是平日里小红自己花钱绝对舍不得去的。 正当犹豫之际，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来吧，好久不见了，叙叙旧。” 小红思考片刻，想来本是老乡，现在似乎对方也找到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做回朋友也无不可毕竟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还是过于孤单，于是便答应了小光。 餐厅里，人不多，装修典雅，包间内，只有小红和小光，比起之前球场认识，如今再这样，已然如隔三秋。 “这里还挺气派，一会咱们aa制吧，不然你一个人承担太贵了。”小红环顾四周后说道。 “说什么呢，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是我主动约你出来的。”小光倒显得十分大方，这与之前两人谈恋爱时对方捉襟见肘生怕萧红多看几眼贵的餐厅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现在我还可以，比较宽裕。” 小光像是在解释什么，同时手部动作另手指上的时尚名牌戒指更加显眼。 “哦，呵呵。”小红有点尴尬，“那我下次请你，这次你请。”小红向来不习惯别人对自己付出，或者是付出习惯了，或者是被剥削习惯了，总之她有一种不配得感。 多年以后，历经世事，她却恍然大悟开始感谢自己这份不配得感。 正是这种不占别人便宜，界限清晰的态度，令她规避了很多人生误区。也令她眼里不揉沙子。 “你变得更漂亮了，有韵味。” 小光打量着小红。 两人聊了很多，像个老朋友，小红几乎想家了。或者说，想念家乡，想念自己的根，想念那个小时候玩了的地方。 对面的小光在餐厅柔和的光线下，也显得亲切了不少。 两人喝了一些红酒。 “这是上好的法国红酒。”小光介绍。 微醺，小红知道吃饭会喝酒，所以没开车，小光则是坚持送小红回家，小红没有拒绝，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 车里原本昏昏欲睡的小红突然被腰间的力道惊醒了。 “你干嘛？” 小红大声叫了一句，司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别装了嘛，都答应出来吃饭了，就是默许了嘛。”那边小光似乎趁着酒劲，又有点尴尬和紧张，语气中又有点责备和愤怒的意思。 “有毛病吧你！我当你是老乡和朋友！” 小红愤怒极了。 “别介，我现在有钱了，明天可以给你买包包。”说着无耻的手又伸了过来，却遭到了小红一记耳光。 “停车！”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小红则是拿起包走下车，在马路另一侧拦住了路过的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梦幻与现实 出卖自尊的人会产生一种幻觉，认为自己花钱也能随便买，一不小心玩圈外来了，惊觉正常世界的人是不卖的。 小红感觉被恶心坏了。打电话给阿丽，那边则是十分敷衍地说了几句便挂断了，小红知道阿丽那边不方便接电话，实际上多数时候，只要不是阿丽主动找她，她基本都找不到她。 小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或者朋友。她的亲情和友情，浅薄得像开玩笑一样。而今晚的小光，曾经的爱情寄托和美好幻想，则完全破灭了，连个体面的回忆都没有。 小红只能躺在床上，黑暗中不断复盘自己的人生。 曾经是多么兴奋地来到这个城市啊，幻想着那些粉色书皮的小说里的爱情。白马王子，来拯救自己。那些书里的男人，身材颀长，肌肉线条明显，脸英俊完美，气质超凡脱俗，相处起来该是多么令人愉快呢！ 小说里的男主，像雾像雨又像风，而现实中这些男人们，像鬼像屎像蛆虫。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或许这个世界需要同流合污才能如鱼得水，然而很显然小红还没做好这个打算。这个诺大的城市，真的没有干干净净正在享受美好生活和爱情的人吗？ 思考着，不禁进入了梦乡。 一个孤独的梦境，只有她一个人。像是在大雾中奔走，想呼喊，却又不知道该呼喊谁的名字。最后只能从嗓子眼中喊出自己的名字。 “小红！” “小红！” “小红！” 茫茫夜色中，无人应答。 失落中，坐在了墙角，却发现对面早已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少年，穿着卫衣，曲着双膝，看着地面。 “这里有人吗？” “没有。” “那我坐这了。”小红说道，少年点了点头。 “这里还挺宁静的哈，”小红见有人可以聊天，孤独缓解了不少。 少年点了点头。 “你说这世界上，有鬼吗？” 小红突发奇想，实际上是寻找有趣的话题，开始两人的聊天。 “当然有啦。”男孩回答。 “不，我觉得没有。”小红坚定地说道，“你中学的时候学过唯物主义吗？老师没给你讲吗？这个世界上啊，是公平、良善的，人是有尊严的。只要付出努力，就会取得成功。只要与人为善，就会有所收获。” 小红向来对老师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相信教育的力量，并且以坚持念完初中为荣。 “我看不一定。很多恶人活的都挺好的，反而是好人命不长。都是轮回，指不定哪辈子犯了什么错，哪有什么公平和现世报，都是骗人的。” 少年回答。 “这你就错了！”小红又来劲了。 “做人一定要相信正义，相信唯物论，相信这个世界的阳光和美好！有个词儿，不是叫天理吗？这都是好词儿。我们要相信这些。” “我就不信这些。” “这个世界上啊，善恶到头终有报，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什么鬼神邪术的，这些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 两人聊了很多。 很多。 最后少年点了点头。似乎被小红说服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存在鬼，这个世界确实很美好。” “我就说吧。做人呢，要有信念。” 小红开心地点点头。 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先回家了，你在这慢慢玩吧。” “嗯，再见。” 小红挥了挥手，男孩消失在路灯尽头，没有影子。 第五十五章 百思不得其解 阿丽事件平息以后，对方分析一致认为产品还是小红厂长的好，从此以后便开始了专注于推广厂长的本土品牌，再加上熟练的操控舆情的手段，阿丽和小红的生意再次蒸蒸日上了起来。 “所以这人呐，就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咱这财运旺着呢！”阿丽曾经得意洋洋地对小红说道。 只是不知为什么，小红总觉得心里没有着落。像是缺乏安全感，像是自己并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归宿的恐慌，总之她的心里像是有个黑洞，无法名状。 由于生意增长，小红在厂子里的头衔也变成了销售总监。这是个很重要的职位，在这个厂长之下，所有员工之上的位置上，小红很多时候都不大自信。尤其是新来的年轻漂亮的小助理对自己虎视眈眈，更加令小红心生不安。 而且有时候小红怀疑自己确实“情商低”，水平不够。 直肠子的小红甚至把顾虑和厂长说了。 在一次工厂员工冲突中，那个新来的人气小助理轻而易举摆平了员工的冲突，而小红却一脸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些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大家都正直善良一点不就好了吗？拐弯抹角弄出这么多事端最后完全得不偿失啊？他们到底在冲突什么？” 小红十分迷茫。 “看表象！” 这是那个女员工对小红分享的经验。 女孩调节起厂里的人际关系简直如探囊取物，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而小红则显得十分木讷，像个外星来的。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红用了差不多十年才真正理解其中的意思。 “厂长，我感觉我不行呢。都没有新来的助理聪明。”小红直截了当，她便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弱点，从不掩饰，反而坦诚地向自己信任的人请教。 “小红啊，你不如思考一下。如果她真的比你优秀很多，为什么现在销售总监的位置是你，而她只是一个月五千的小助理呢？” 厂长的话有点意味深长，小红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生啊，是有境界的。见山是山，是第一层。见山不是山，是第二层。见山还是山，是第三层。” 厂长的解释更令她感到迷茫了。 “只看表象，说明她只配看到表象，并且深信那便是真实的世界。” “难道不是吗？虽然我也知道，要更加注重实际，然而总觉得不完全是这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这就是灵性。” 厂长说道。 “这人呐，即使不长成大人物，也可以长成个人。文明程度低的社会，人是没有条件有哲学观的，人生观都来自亲朋好友仨瓜俩枣，层次很低。秉性好的势必对世俗抵触与怀疑，生来就毫不犹豫委身于世俗洪流的，争先恐后成为万金油的，不叫成熟，叫秉性卑劣，品格低下。” 虽然小红不太理解厂长的意思，但总算对于自己无法及时调节厂里的冲突有了颗定心丸，原来厂长并不认为自己这是缺点，反而夸自己有灵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贵人这回事，厂长绝对可以算得上小红人生中的贵人。 当然阿丽也算，虽然她贵的不太稳定，但是没有她也便没有小红的今天，小红内心对此二人充满感激。 第五十六章 一年又一年 斗转星移，一年又一年。 小红认认真真做生意，卖货挣钱，身边不断有新人出现，如题海战术般，令她识人有一套。 这世间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就那么几类人，那么一些套路，识破之后，便觉得自己的力量增强了很多，同时对于世界的恐惧也减少了很多。 她很庆幸有厂长这个后盾，他有着健康的人格，以家庭为本，把生意做得稳稳当当，小红不断精进，接触的人也从不入流到所谓的主流，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 她此前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摩登城市里，这么快便可以买房买车，扎根落户，同时也产生了更多安全感。 最初她是不断试错的，寻找自己真正的战友和合作伙伴，碰壁也不少，才慢慢积累的经验。但是在小红心中，有一些逐渐成型的原则。哪些是可退让的，哪些是绝不可以被任何人触碰的底线。 比如她的底线之一便是不可以财色交易。任何令她感到不快的暗示或者猥琐轻浮的言语他都立马放弃。这令她把目标锁定在了女性身上。 毕竟同性不会骚扰自己，她对于骚扰的容忍度是零，并且铁了心要用真本事做价值交换，不准任何人对自己的人格进行试探。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她选错了方向。 能与她做生意的，有足够经济实力的，基本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们有的在体系中身居高位，话题高大上，整天出入主流社会各种名流合影曝光，在关于人类与人文的话题中大放异彩，有的则是财大气粗地展示自己的生活状态，国际航班不停飞，有的时候给小红传授一点生意经。 但是小红很快发现这些人对于自己的态度十分明确，那就是表面花好月好，但是当小红真正遇到困难或者问题想要寻求帮助时，则像是岸边藏起梯子假装伸手救井底之人一般的伪善。 甚至伪善都懒得装。 那位整天国际飞的阿姨与小红生意上有来有往几次，态度都不错，当然主要得益于小红的付出，当小红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方则干脆嗤之以鼻。小红时候一反思，这也不公平啊。凭什么自己要迁就一个已然过时的时代的人的各种思路，倒退自己，却换来这样的冷漠和鄙夷呢？倒不如放弃这样的链接，专注年轻人自己的圈子何市场。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长期合作的物流公司啊。” 这是小红突发奇想打算发展厂长的物流公司给更多客户提供服务时，寻找客户遇到的反馈。 其实她完全可以礼貌拒绝，或者答应尝试一下，按照市场标准检测和付费。 然而她还是决绝地拒绝了。 这令小红明白了再对方眼里，自己几斤几两，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搭理过这位阿姨朋友圈里的“正能量”和国学知识。 她似乎发现了这类人一个共同特点，似乎越自私越功利的人，越喜欢整天宣传正能量，宣传人心的善良和体贴温柔，然而真若谈到利益，哪怕对方没有损失，只要有任何触碰，便能迎来立马翻脸和果断拒绝。 果然年长女人最不愿帮助的，便是年轻有为的女人。再多的表面友情都无济于事。 第五十七章 大胆做自己 还有一类则是名流高大上，整天出席各种场合，小红一开始简直被这排场震慑住了。 原来这就是世界顶级啊，她感觉自己开了眼界，同时也对年长女性十分崇拜。 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年长女人带给自己的，完全是低气压，仿佛在她手里，有一个剧本，而小红则是有义务出演她剧本里给规定的角色，那便是一个十分虔诚且乖巧的路边鼓掌角色。 也就是说，对于该女性日复一日不停地对各种“雅”文化的支持和站台，这个世界上，不允许存在任何批评的声音，不论她支持什么，只要在她的圈子里，就必须和她一起支持和鼓掌。 否则，就会迎来警告。 “不知天高地厚！” 类似如此警告。 小红在裹挟与禁锢中，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高大上女人，不但不可能对自己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帮助和提携，在禁锢和裹挟自己这件事上，简直是当仁不让。 她有次甚至为了这件事请教了纪然，那个家伙看起来像是对这个世界看得很明白一样的。或许他有一些建议给自己，对于这样令人窒息的关系还有没有必要维持。毕竟在很多人眼中，这样顶级的人脉似乎是终生性质的。 然而小红的直觉告诉自己未必。 “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人，怎么这么奇怪呢，你站起来，她打压你，说你锋芒毕露，你躺平，她说你不思进取，似乎只有你跪下，她才觉得完美，夸你乖巧。虽然手段很隐秘，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这种低气压。” 小红诉说着自己的感觉。 “你说我要维护吗？这种人脉？虽然很多人眼中这种都是要维护的，但是维护了这么久，好像除了感觉窒息和桎梏，没有任何收获啊。那些死味的岁月静好和所谓的美，我感觉简直在扼杀我的生命力。” 小红感到迷茫。 “那就相信自己的感觉。” 纪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嗯？真的吗？就我这点见识和感觉？” “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要害怕失去。有的时候，贵人不一定是贵人，更可能是坑你的人。这个世界上，每个权威，都有与之完全相反的权威。如果你们不是一路人，她对你只有打压，而你则将低估自己最有价值的竞争力。” “嗯，我也这样感觉。”小红似乎放心了。从此以后，便彻底摆脱了那个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女人的裹挟和禁锢。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很荒谬。明明是一个体系中的权威，却非要把威力施展到八杆子打不着的圈子，认识这样的人最初像是一种荣幸，时间久了便会察觉，完全得不偿失，还不如相忘于江湖，落得个自然自在。 小红便从此学会了江湖中的自由自在，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重要人生道理：不要以弱者姿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人不求人一样高。有些人，一旦见到别人的卑微，便像鲨鱼嗜血，不啃下一块肉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样。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疯狂和荒谬的存在。 第五十八章 就你了！ 小红一直以来有一种不大确定的直觉，那便是恶心之感。 日常生活中，来来往往的人们，每一个互动，每一句话，以及潜台词，时常唤起她这种直觉。 有的时候她和阿丽分享这些感受，“你说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还是这个社会有问题？”再在一次穿了吊带出去逛街被一个流着口水眼神猥琐的变态男跟踪后小红实在是忍不住发火了。 “嗯，你的错。” 阿丽的回答倒是十分明确和痛快的。 “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连穿衣服自由都没有吗？说什么女***和独立自由呢？” 小红感到不公平。 “那你在路边见过狗屎吗？” 阿丽突然问。 “见过啊。” “见过的次数多吗？” “很多啊。” “狗在路边随便排泄合理吗？” “不合理啊。” “那因为不合理就不存在吗？” “没有。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存在不一定合理，但是一定有原因。如果低级猥琐的男人大面积存在，那么该注意保护自己的就是你。而不是强调那些根本实现不了的文明和公平。” “有道理。” “你啊，或许就是一个人出去逛街的时候太多了。身边多个男人，这种烦恼会立马消失。” 阿丽分享经验之谈。 “是这样的吗？” 小红一想，似乎也对。自己经常一个人逛街，稍微穿的少点，可不就吸引各种蛇鼠之辈龌龊的凝视目光了么。 “那我改天也找个男朋友，哈哈。” 小红和阿丽的聊天总是轻松愉快的，并且阿丽有很多关于生活具体的建议，很多听起来都似乎很合理。 “这男人啊，还是要知根知底比较好。” 阿丽传授经验，根据以往见识过的各种男人，最后还是认为出身比较重要。 “一个家世良好的男人总不会错到哪里去。” “知道啦。” 小红也同意阿丽的看法，于是在一个周末，一个文化沙龙中，巧遇了一个眼镜男。 这眼镜男看起来二十大几岁，身高一八五左右，标准直男，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倒也不是很难以接受，而对方则是表现出了一些兴趣。 “就你了。” 这是几轮互动游戏结束后，男人拿着一束花放在小红面前，说出的话。 这话令小红很不舒服。 似乎对方认为自己拥有着绝对的选择权，而在坐的女孩们都在渴望被他选择一样的自大。 两人喝了杯咖啡，聊了聊天，男人则是不停地讲述着自己的家境。 有房，博士，外科医生。 这些标签似乎令他对自己十分满意，并且完全不注意听者表情的变化。 “如果稍后有空，可以来我家坐坐啊。” 这句话令小红感到有点不适，尤其是对方说这话时那种表情，似乎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红。 小红原本对于这样的话都是单纯理解，直到上次小光酒后失态，她才明白，在很多男人眼中，这种问题便是试探，绝不单纯。 “哦，不了，我还有事。” “哈哈哈，洁身自好，我喜欢！” 没想到男人居高临下的样子，完全没有猥琐被嫌弃的赧然，反而站起身，拍了拍小红的肩膀，一副她通过了自己的考验的样子。 能被试探的，还能叫底线？ 试探过自己的人，即使接受和尊重了自己的拒绝，小红心里也埋下了看待这个人时的恶心。 “对了，加个微信吧，周末约你出来玩。” 语气依旧轻侮自大。 “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说着，便站起身拿着包迅速离开了咖啡厅。 第五十九章 荡漾 “怎么这么热，不都秋天了吗？” 一看天气预报，41度。 “赶紧上车。” 阿丽催促着，两人坐进了一辆奔驰轿车。 小红一个人坐在后排，阿丽坐在副驾驶，开车的，则是一个年轻有朝气的男人。 这男人和阿丽以往交往的男朋友都不同。只是小红无法透过那西装革履的精致外表去欣赏。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 男人短发，没有任何市面上少年们对于潮流的追逐，价格不菲的外表，妥妥的精英气质。 “开了空调好多了吧？” 阿丽从后视镜里看着小红，两人相视一笑。 “是啊。快速降温，很爽。” 小红回答。 “你们女孩子，也不要光顾着凉爽，这样冷热交替容易感冒。” 男人接茬。 “不会的，我们啊，身体都好着呢！” 阿丽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原本已经启动的车子再次停在了路边。 男人缓缓脱下了西装，盖在了阿丽穿着超短裙的腿上。 “你可真体贴。” 阿丽被暖到了，心满意足地回答。 “受不了了，这烈日炎炎的，”小红突然不干了，“不盖件衣服酒感觉快冻死了一样，是什么原因呢？” 这样的阴阳怪气，有一种可爱，前面的两个人都笑了。 很快被放了下来，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明明已经吃过了晚餐，却依旧还想吃点什么。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胃明明都满了，肚子也鼓鼓的，却依旧想着再吃点什么。” 电话里，她对阿丽说道。 “你啊，也该找个好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了！不要虚度青春啊！” 阿丽那边像是一眼看穿了小红的空虚。 “虚度光阴？” “对啊，空窗期这么久，一点必要都没有。浪费生命！你看我，不停寻找，终于找到了正缘吧！” 那边十分自信。 “你那么喜欢他吗？” “对啊。你难道不觉得他，熠熠生辉吗？名校毕业生呢，正在实习，背景很强的！” “哦。” 小红应了一声，“挺好的。” “怎么了嘛，声音里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没什么，我只是想吃个小蛋糕。嘿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就认吃。” “那就吃！满足自己！” “好！” 小红说着，下单订了蛋糕，饮料，以及烧烤。 “吃个痛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很快小红手机便响了，外卖到了。 “你等下啊，我去拿外卖。” 说着，拿起门卡便往外走。 小红穿着红色吊带丝绸睡裙，头发散乱披在身上，凌晨一点，想来也不需要太注重外表吧，她毫不在意地跑出去，到楼下拿到了外卖。 边等电梯，边不知不觉哼起了歌，那是那个开车送两人回家的路上，男人放的歌。 好像品味确实不错。 英文歌很好听，可惜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哼着调子。 电梯门打开，正要走进去，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没穿上衣，身材健硕，肌肉线条完美，脖子上则是挂着一条毛巾，像是刚洗完澡。 不过还是被这意料之外的人影吓了一跳。 对方也吓了一跳。 可能小红这身打扮，这个时间里出现，有点像女鬼。 第六十章 心动 两人先是一惊，随即快速互相打量了一下，男人礼貌地一侧身，让小红先进来，又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然后跑出去了。 小红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间原本期待的外卖也不香了。 她像是完全不饿了。 回到公寓，阿丽那边听见门声，“怎么这么慢啊。你们那边快递不送上楼吗？” “我的天。” 小红放下外卖，一手捂脸，一直傻笑。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至于嘛，定的什么？蛋糕，饮料和烧烤？” 阿丽那边有些聒噪地猜测。 “你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什么？” 一个，好帅好帅的男人！啊！男人！” 这花痴样，令阿丽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我们的小红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只是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 “你知道吗，他胳膊上的肌肉，”小红边说着，边在自己胳膊上比划，“线条好明显。而且那肤色，应该就算是古铜色皮肤了。” “不错。脸呢？” “脸啊，我需要仰起头，才看到他的脸，好帅好帅！” “哦。” 阿丽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真是太帅了。他的肌肉和肤色。啊。” 小红边打开外卖，机械地吃着蛋糕，边止不住感叹。 “我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要不然，放下蛋糕，再出去一次偶遇帅哥？” “说什么呢。人家也没长在电梯里，能是说偶遇就偶遇的吗？” 小红有点怅然所失。 “反正都是一栋楼里的，以后还有机会。下次遇见，有点出息，直接要个电话号。” 阿丽怂恿。 “算了，我不敢。” “切。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过这人啊，机会是主动争取的。你不能老是等待桃花开啊。遇到了喜欢的，就果断出手，拿下他！” 阿丽边说着，便伸出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把小红逗笑了。 “哦，对了，我下周出差，这里备用钥匙你留一把。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 小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好哇。明天我去拿。也看看你的新家。” “欢迎做客！” 两人又聊了一会，挂了电话洗个澡就睡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红在楼下迎接阿丽，阿丽则是十分欣慰朋友住上了高档小区。 “嗯，不错不错。” 边点头称赞，边跟着小红走进电梯。 电梯里，已经有一个男人。 这男人，脸是好看极了，很高挑，小红需要仰着头看他的脸。穿着黑色t恤，看起来有些眼熟，又不确定。 “是不是这个啊，昨天你说的那位？” 电梯里，阿丽突然推了小红一把。 “我认不出来了。他今天穿衣服了。” 小红耳语。 “那你问问啊！” 阿丽又推了一下小红。 “不好意思啊，开不了口。” 小红耳语。 “有点出息！” 阿丽干脆掐了一把小红，小红痛的差点没叫出声。 “抓紧时间，一会人家下去了！” 阿丽催促着。 “啊，不好意思。”小红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男人侧脸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小红。 “你是不穿衣服挺好看那个男的吗？” 话音未落小红只感觉嘴被阿丽的手死死捂住几乎不能呼吸了。 第六十一章 真不错 男人没做声。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开始往上撩衣服。出了电梯便把t恤脱了下来。 果不其然，完美的肌肉线条，古铜色的皮肤，迈着潇洒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哇....” 阿丽以手掩嘴，十分惊讶的样子。 “可真不错。” “我没撒谎吧。” 小红得意地说。 “这个可以有。赶紧拿下拿下。”阿丽怂恿。 “说什么呢啊。我都不认识他。” “你是蜉蝣吗？” 阿丽突然来了一句。 “嗯？” 小红不解。 “就因为是朝生暮死的生物，所以嘴都进化没啦？不认识不会去聊天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随缘吧。” 小红只是心理上十分欣赏，倒没想真正发生点什么。 晚上九点，阿丽离开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孤独。 或者是寂寞。 只不过小红不是很敏感自己内心的这些感觉。 只是感觉受不了。 这宁静，空荡荡的公寓，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声音。 正百无聊赖着，金大凰打来了电话。 “吃夜宵啊？” 那边邀请。 “好哇！” 小红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聊到了只要是个人和自己说话就行的程度。 两人在一家餐厅，点了一些日常的小套餐，开始享用。 只不过没过几分钟，现场氛围便把小红换回了现实。 和金大凰在一起，从来不会开心。这简直是真理一般的存在。小红看着那张腮骨横张的脸，内心责怪自己怎么不长记性。 “喝点酒吧。葡萄酒。” 小红突然一抬头，打断了对方的侃侃而谈。 金大凰此前一直在炫耀自己拒绝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吧，也说不上什么缺点，也很爱做饭。会照顾人但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没意思。乏味至极。” 小红讪笑着。 “你要喝酒？” 金大凰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冒光。 这个表情瞬间提醒了小红，对于一些男性来说，单独吃饭已经像一种什么默许，喝酒那还了得？ 于是她连忙摇了摇头，“哈哈哈，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哈。不喝不喝。” 她连忙否定。 对方并没有强求，而是继续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他最近在准备进修博士，这件事简直令他坐立不安。 “你知道phd意味着什么吗？” 金大凰问道。 “意味着....”小红稍作思考，“贫穷？” 此话一出，金大凰嘴里的就差点没喷出来。 “说明你能冒的最大的风险就是读书？而且除了读书，没有任何人生上升的通道？” 小丽本来是一种反讽，在实在厌倦了金大凰不顾自己存在的喋喋不休之后。这些话，也是她从阿丽那里复制过来的。阿丽则是从曾经那些套路她的老男人那里听到的这些对于年轻男性的诋毁，并且信以为真。 空气像是瞬间凝结了。 “我不喜欢太直的女人。”突然来了一句。 小红也感觉尴尬，这才发觉原来这句话令金大凰如此介怀。 第六十二章 良夜 “再给你点个小布丁吧，女孩子都喜欢芒果布丁。” 像是在缓解刚刚的失态，金大凰大手一挥，叫来服务员。 “啊，不用了，我都快吃饱了。” 小红感觉完全吃不下了。 “女孩子都喜欢，给你买就吃呗。” 金大凰不以为然，执意要加个小布丁。 “那你点你吃吧。” 小红回答，“一会买单aa制。 “你怎么这么犟呢！” 没想到金大凰突然愤怒了。 只见他站起身来，拿起黑色电脑包，“我去结账了，今天还有事，你慢慢吃！” 说着，便一阵风一样离开了。 剩下小红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不一会小布丁上来了。说来也奇怪，小红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个人来吃夜宵呢。小红心里想着，布丁上来，拿着小勺子，看着窗外的夜景。 突然的一阵谈话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穿着吊带裙，运动鞋那天。” 是附近大学的几个大学生，在聊女生。 “哇塞！” “最爱女孩穿吊带！” 几个人十分亢奋。 “去追啊！” 一个男生起哄。 “我怕她pua我。” 男生回答。 “那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几个人哈哈大笑。 “看那边。” 似乎几个人屏气凝神，“一个人吃饭啊？这小美女行啊。” 小红方觉原来他们在说自己。 “前凸后翘。不错。” 一个男生的评论令她惊愕。 “寻回去啊！” 几个人露出猥琐面容。 小红一侧头，看了看四个男生，高矮胖瘦，都戴着近视眼镜，没一个好看的，甚至用歪瓜裂枣形容也毫不为过。 这些人，为什么考上名牌大学也无法改善低级猥琐的气质呢？ 小红思索着，那边聒噪地继续讨论着她的外貌，仿佛她是个聋哑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品头论足。 完全失去了食欲，站起身，拿着包，离开。 夜晚凉风习习。初秋的风景，有些秋杀之气。多么美好的夜晚，可惜未有良人。 路上遇到个猥琐大叔，不错眼神地盯着小红，直到目测她上车，方才罢休。 “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恶心？” 电话里，小红跟阿丽抱怨。” “你呀，也别双标。哈哈哈。” 那边背景嘈杂，似乎在一场狂欢派对中。 “双标？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那天电梯里遇到的帅哥这么盯着你，你会感到恶心吗？” 阿丽这么一问，小红不禁笑了。 “不会吧，哼，你这不叫讨厌别人盯着你这件事，而是单纯讨厌猥琐大叔。” “行吧。开车了啊，不聊了。” 说着挂断了电话。 路边便利店买了瓶红酒，回到公寓，打开红酒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又觉得想看看夜色，便来到了顶楼天台。 好久没看见星星了。 记得小时候，满天繁星。那个时候的夜晚，是多么美好啊！ 心里想着，胳膊支撑着栏杆，手中拿着酒瓶，仰望着夜空。 天空灰蒙蒙的，不阴不晴，空气潮湿，是这个城市惯有的天气。 “这么晚，一个人喝酒，不觉得很闷吗？” 身后一个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小红一回头，竟然是电梯偶遇的男人。 第六十三章 妙不可言 小红一回头，竟然看见了脑海中的那个人。 “好巧啊哈哈。”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令她不再紧张。 “也许是缘分呢。谁说得准呢。” 男人云淡风轻地回答。 “也对。” 小红点了点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哈哈。也不至于半点不由人吧，还是要相信点什么。” “相信点什么？” “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 “那没志的呢？” “什么叫没志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使命感和目的。” 男人似乎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呵呵。那你的志是什么？” 小红有点好奇。 “哈哈哈。你最好把它组成一个词。而不是单个字地表达。” 小红这才发觉刚刚的话有点可笑。 “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到达世界的顶峰啊。” “什么叫世界的顶峰？” “就是好好努力，哪怕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实现梦想。” “虽然听着挺奇怪的。梦想难道不是带着美好的气氛吗？你要无所不用其极？” “哈哈。就是个修辞手法。” “嗯，厉害了，我说话都从来没有修辞手法。” 不知不觉，小红手里的葡萄酒只剩下三分之一。 “这什么酒，看你很喜欢？” “超市买的。不发达国家酿造的普通葡萄酒吧。” “哈哈，这普通葡萄酒在你手里也显得不那么普通了呢。” 小红抬起微醺的眼眸，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眼神迷人，清爽的发丝，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随意却更显帅气。 “你长得真好看。” 小红突然说道，边笑了起来。 通常她不会喝太多酒，自从发现了这个城市所谓的社交通常都是虚情假意以后，又没有认识什么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她的酒精摄取顶多控制在一顿饭一杯酒的量，以免误入局中局，被居心叵测的人献了祭。 不过今晚似乎她没那么介意了。温柔的风，远处的霓虹。以及眼前的人。 “不要喝太多。” 酒瓶被轻轻接了过去，“我替你把剩下的完成。” 男人说着，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三分之一一饮而尽。 “一口喝完吗？这么厉害。” 小红感到十分欣喜。 说到喝酒这件事，她已经见过太多油腻的劝酒，以及拼刺刀一样的一饮而尽，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什么迷人之处，只感觉无尽苍凉和猥琐。 然而眼前这一幕，突然令她对酒精有了别的看法。原来痛快饮酒是这样的氛围，潇洒而又令人愉快。 “哈哈，我厉害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男人看着小红突然说道。 微醺，脸色微红，男人则是直接靠了过来，慢慢亲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小红只感觉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不禁心跳加速，本能伸出手，放在男人胸口，试着把对方往后推，然而却又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想拒绝。 清风徐徐，暮色如此美丽。白天的忙碌褪去了外衣，这个城市，充满了无限可能性，一切变得妙不可言。 第六十四章 底色 “你叫什么名字？” “昊然。你呢？” 小红思忖片刻。 “白玲珑。” “白玲珑？好听。哈哈。” “你的名字也好听。” 就这样，很简单的话，伴随着亲昵，小红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恋爱是这么甜蜜，那早该谈了。 小红心中暗想。 直到第二天中午，两人才分开。昊然离开，小红则是打算上街散个步，顺便添置一些好看的衣服。正好阿丽有空，两人一直逛到晚上，手中大包小包则是直接快递回家，两人在一条运河边，吹着晚风，边看夜景边聊天。 “你知道吗，似乎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活着的快乐。” 小红一脸陶醉。 “哈哈，绝对有情况。” 阿丽像是看穿了小红的心思。 “说说，是谁让你这么神魂颠倒？” 小红不语。 “该不会是之前电梯里那个帅哥吧？这么快就拿下了？” “不是不是。”小红下意识否定，实际上只是一时半会无法面对私生活的曝光。 “哦，不是就好。我跟你说啊，不喜欢的人呢，可以随意一点。反正一时快乐而已不用考虑长远，喜欢的，就不要轻易付出，男人很在意这些呢。” 这话倒是令小红大吃一惊。 平日里的阿丽简直狂放得不行，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像你啊。你不是一直比较主张做自己，自由之类的吗？” “你不知道，男人非常在意第一次的。” 小红这才明白她说的是最近在谈的那位“熠熠生辉”的年轻男人。 “我都后悔了。不过谁让他出现的不早一点呢？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阿丽像是自言自语。 “他会直接和你说吗？有点过分啊。” 小红感觉很不好。就像每次见到那个男人时一种综合直觉。就是感觉不好。 “也不是那种责怪。他只是表达，说你知道吗，女孩子的第一次对于男人有多重要，那是多么美好的什么的，一种憧憬一样的表情，会令人感到愧疚，对不起他。” 阿丽说道，语气有些忧伤。 “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啊？他不会是故意制造你的愧疚感吧？不小心啊。” 小红感觉很不对路。“反正我是挺讨厌这种故意把好好的氛围破坏掉的人。” “也不是啦。他可能就是完美主义吧。男孩子一样的执着和天真。他很优秀的。” 很显然，阿丽对于这个男人十分满意。 “他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完美的男人。” 见阿丽如此陶醉，小红也不再多说。 两人看着河里不时驶过的船只，秋风习习，季节轮回，转眼间已经在这个城市四年了。 “你说，热恋中的情侣分开后，多久再联系比较好？” 小红不时看看手机，里面除了生意往来伙伴和厂长的几条短信，竟然那个昊然完全没有动静。 “怎么？刚分开，就想念？” 阿丽不怀好意地笑着，“是谁，快说说。别告诉我是金大凰或者富小康啊，我心理承受不了。” “不是不是。” 小红连忙否认。 “不会是那个小光吧？！” 阿丽惊叫了一声，吓了小红一跳。 第六十五章 看透？ “不是。” 小红连忙笑着摇头。 “哦，那就好。我不是很看好他。说真的。” 阿丽见过小光两次，小红倒不觉得那两次小光表现得有什么不妥。而她自己也没有和阿丽说过出租车里那件事。 “为什么？” 小红有点好奇地问。 “别怪我说得难听啊。这人啊，就是龙生龙凤生凤。” 小红看着阿丽不做声。 “蟑螂不会因为尚且是幼卵就潜力无限。” 小红依旧不做声地看着她。 “你要真选他，还不如金大凰和富小康呢。虽然那两个我也挺瞧不起的。这底层社会啊，人品是没有保障的，别看年轻这几年的脸，年轻可以掩盖很多缺点。你也要珍惜自己的青春。” 小红背靠着运河围栏，前面是一棵大树，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唉。” 小红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说真的，你不会恋爱脑吧？” 阿丽见小红这个反应，突然开始了怀疑和担心，“我可得看着你点儿。” “不会。不是他。” 小红回答，阿丽这才松了口气。 “他啊，整个人都被我看透了。”小红说道，看着阿丽，“透明的，没有任何新鲜感。你放心。” “哈哈，这我就放心了！” 阿丽与小红交错着，此刻正靠着围栏，望着运河。运河里劳动的船只都已经靠岸，路灯幽暗，夜晚除了聒噪的蝉，便没有其他声音了，反而显得更加寂静。 “这俗话说得好，英雄莫被人识破，识破不值半文钱，还挺有道理。” 小红感叹，“你知道吗？把整个人看透的感觉，顶没意思了。” 想起最初的邂逅，是那样美好。 那个男孩子，身上带着光，从夕阳中跑过来，无限青春与美好。 “整个人斗看透了哈哈，那半个人会更新鲜吗？哈哈哈哈....卧槽！半个人！” 阿丽本来随性地说着，突然一抓小红的胳膊，尖叫了起来。 小红被吓了一跳，随即转身，顺着阿丽手指的方向，看向水中央，幽暗的河水里，此刻正漂浮着一个白色t恤男子，然而只有上半身。 “我的天呐！” 小红尖叫着。 两个女孩赶紧电话报警，不一会，那个身体被捞了上来。 乍着胆子走上前，那张脸令两个女孩几乎浑身颤栗。 “小.....小光？” “你们认识这个人？” 警察询问。 “认....认识。” 小红带着哭腔，已经被吓得快要昏厥了。 接下来便是笔录，不断询问。小红把对于小光的所有认识和盘托出。 阿丽那边则是比小红更快地结束了审问，因为她本来对小光也不算了解，坐在大厅，等待小红。 “好了。” 一直到凌晨一点，小红终于被放了出来。 “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还会打电话给你们。注意接听。” “嗯，好的，知道了。” 两人乖乖离开。 “真是不敢相信。” 路上阿丽边开车边重复着。 “我现在已经从恐婚变成恐惧社会了。” 小红感叹。 “不用恐惧，毕竟死的是男的，不是女的。看来这富婆钱是真不好赚啊。” “别瞎说。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第六十六章 你可别啥也不要了 小红原以为自己会卷入一场悬疑电影一样的案件追踪和调查中，并且贡献自己的见识和智慧。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除了午夜梦回多了个噩梦素材，别的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这件事对她的震撼甚至很快被莫名到来的流感湮没，毕竟别人的生死与自己的感冒相比简直显得太不重要了。 只是她不断从噩梦中醒来，不停被各种可怕画面惊醒，屋子里空荡荡的，仿佛堕入另一个不可知的世界。然后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城市车水马龙，一切照常。 除了新闻的几秒钟，没人关注一个年轻男孩子的死亡。当然她也相信这件事必定水落石出，只不过自己也很难持续追踪下去，毕竟....昊然太好玩了。 这个昊然，简直是个人才。 他太有服务精神了！ 专业级别人才！ 早知道这件事如此美妙，小红简直不知道自己之前瞎坚持个鬼。 小红有的时候，恨不得和阿丽分享一切，然而又碍于面子，假装自己生活很平静。 实际上她在各种远超开心的体验中差点迷失了自我。 直到现实把她唤回真实的世界。 这种感觉起源于昊然突然的变化。 “你这房子，应该挺贵吧。”昊然搂着小红，环顾四周，凌晨两点，两人都有点累了。 “还可以。” 小红敷衍着。 “多少钱？” 昊然吸了口烟。 小红有些反感，转了个身，没有回答，假装睡了。 “问你呢，说话嘛。” 对方把她有揽了回来，小红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忘了。” “唉，有钱人啊，厉害啦。” 那边像是自言自语。 小红没理他。假装睡觉，直到真正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昊然准备离开，他正在一家公司实习，小心翼翼拿起地板上凌乱的衬衫，穿了回去，“得买些新衬衫了，唉。不能让同事看见经常连着穿同一件衣服上班。” 小红没有回答，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此话一开口，小红十分失望。 “我没有钱。” 她直截了当地回答。 “嘿嘿。” 昊然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下周我就要搬到公司附近租房子住了，这里我也住不起，如果你不介意多个打杂干家务的，可以考虑我啊。” 小红随便敷衍了点什么，便把昊然打发走了。 洗手间里，小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十分迷惑。 要论收钱，自己长得也很漂亮啊，年纪也比他年轻，他哪来的勇气，想卖给自己呢？ 边恶心，边鄙夷，原本以为的爱情到来，变成了龌龊不堪的爱情买卖。 她直接拉黑了昊然。 “你说，现在人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小红电话里和阿丽抱怨。 “那当然了。每个人都有病。” 阿丽倒是对于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这些不要自尊的男人，是进化失败了吗？到底是什么不明物种？” “哈哈哈哈。” 小红已经终于忍不住分享了这段经历，阿丽那边笑到不行。 “我跟你说啊，这种男人，我也见过。脑子不是一般的有病，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啊，和你谈恋爱，以后娶你，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对我好就行！然后我就笑懵了。” “这逻辑挺搞笑吧……” 小红回答。“女孩子谈恋爱，还要搭出去点啥吗？” “然后我就回答他啊，你可别啥也不要了，你要点脸吧！” 第六十七章 毫无人性 小红发现这个世界上，值得认真对待的人和事越来越少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嘛，这人啊，不能细看。表面光鲜亮丽的，近看全都半人半鬼。” 阿丽这样劝过小红，在发现她变得更加洁癖和听她讲述噩梦以后。 “这些人到底干啥了，非要半人半鬼！做个人，这么不香了吗？” 小红有时候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愤怒。 “所谓成熟呢，实际上就是发现世界的黑暗，也不放弃让自己快乐。而不是被动地怨天尤人，像祥林嫂一样感叹命运不公。” “有道理。” 小红深以为然。 拉黑了昊然，虽然理论上讲完全正确，然而也经常怀念那些过于快乐的时光。昊然用小号各种社交软件求回归，小红则是允许他回归了几次，然而，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任何要改变的意思，反而更加直白地向小红提出金钱要求，直到小红完全不耐烦了。 “可我并不喜欢你啊。” 小红看着昊然，对方则像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一样，上身健硕的肌肉一目了然，然而，由于灵魂的暴露，此刻对于小红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 “行，你厉害。” 昊然边捡起地上的衣服，边说道。 小红不语，只是靠在门边，等着他穿鞋离开。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没想到对方突然爆发了。 “什么？谁没人性了？” 小红不解。 “你说打电话就打电话，还总是凌晨三点凌晨两点，还要求我马上到。你知不知道我住高架下边，要打车只能半夜跑高架上拦车？你这都是要命电话你知道吗？” 对方十分委屈，说得十分大声。 小红突然笑了。 她确实每次需要昊然的时候，都不在一个文明的时间。 或者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底色，以何聚，以何散。直到很多年后，小红回想这段往事，初尝恋爱滋味就能玩的任性且精刮上算，都恨不得分身出一个自己，拍一下这个强硬的女孩的肩膀夸一句，“白姐，你可真行！” “你看吧，你也觉得你过分是不是？” 对方语气软了下来。 “以后不要欺负我了。你要玩，要我陪你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并不是你的玩物和奴隶，你也要考虑下我的作息时间啊。” “嗯，知道了。” 小红满口答应，笑着看他穿鞋。 “那说好了啊。你以后别叫我就马上要我到。我真的好几次在高速上..算了，不提了。” 对方摇了摇头。 “别委屈了。” 小红说着，走到客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递给昊然。 “这个五千一瓶。够弥补你心灵的创伤了吧？” 昊然接过酒，慢慢点了点头。 “行，那我先走了啊。你也早点休息，秋天夜凉，别再感冒了。” 昊然嘱咐着，拿着酒离开了。 剩下小红回到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产生一种支配的快乐。 那瓶酒是阿丽从超市买的。 “88.”阿丽炫耀着这瓶全是英文的酒。 “还有这么便宜的酒？” 小红惊讶。 “3瓶。” “我去...我不喝。” 那天她直接拒绝了。 “怕假酒中毒。” 阿丽哈哈大笑。 第六十八章 生命的前进 昊然实在有着不可取代的优点，以及无法忽视的缺点。所以小红不得不采取了一种方式，来对待他。 实际上这正是小红曾经特别瞧不起的，所谓套路。 弟弟曾经要求过，类似只要与他沟通，就不要变了。 “姐，我不懂你那边的事业，你告诉我好了，教教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背下来。就是不要变了。” 这是在看到小红朋友圈生意风生水起以后，曾经用三万块买断亲情的弟弟又粘上来说的话。 这提醒了小红朋友圈设置了分组可见，从此后对于弟弟，她的朋友圈便再也不会更新了。 而昊然也在某种方面，与弟弟这个渴望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十分渴望人与人的交往，能固定下来某种模式，尤其是能以一种“感情”为名义，换取小红真金白银的模式。除此之外，他们便再也不知道还能和小红沟通什么了。 慢慢的小红开始厌倦起来。尤其是昊然在厨房做饭时的样子。按理说，这样的身材，半夜给自己煮面，煎鹅肝，应该就是很多女孩向往的那种画面，然而，这个画面底色过于廉价，令她失去了欣赏的乐趣。 “阿丽，”她曾在电话里和阿丽发泄情绪。“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和男人在一起？” “哈哈哈。这也能是个问题吗？” “也对。好像没人质疑过。”小红像是自言自语。 “可能，只有和男人在一起，有感情的交流和互动，生命才在前进吧。” “嗯？生命前进？” 这么一说，把小红问懵了。 “嗯，尤其是最近，我更加体会到了这一点。人啊，必须有爱好。男人也算爱好。必须得迷恋点什么。我们灵魂才会不断进步。不然啊……” “不然什么？” “不然灵魂就会死亡啊。就是行尸走肉，或者没有性别的工蜂。” 这话令小红想起了公司里一些中年女性之间的谈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老公似乎跟我家狗互换了灵魂。”一个女人说道，在午餐期间。 “从前呢，我老公温柔体贴又有活力，现在呢，就仿佛那只垂垂老矣的狗，每天都没有任何表情，看到我跟空气一样。反倒是狗看到我叫得很欢呢，热恋期似的。” 大家都当玩笑听了。 “女人啊，不能没有男人的滋润。” 昊然也这样说过，“没有男人的女人，身体不好。” 这句话令小红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昊然确实是专业人士。怪不得那么坦然地要收费呢。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迫不得已地变成了免费服务。 小红靠着厨房门框，看着煮面的男人，不禁开始了遐思。 是啊，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人或者事情。 如果眼前出现完美的人，多半是假装的或者动机不纯的，或许这就是生活？享受了什么，就要忍受点什么？ “想什么呢？吃面了！” 对方伸出手，在小红眼前一晃，小红这才回过神来。 “你啊，就是个小祖宗。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煮面呢。快尝尝！” 第六十九章 厉害啦，小红 虽然阿丽也曾说服小红，“我们不能拥有一切”，然而小红还是感觉....膈应。 那种感觉挥之不去，不论昊然服务再卖力，态度再好，她都无法找到最初的感觉。 然后她终于做了个决定，彻底了断一下这个已经对于自己没有意义的关系。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拉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像往常一样，他以为自己可以找回来，哄哄小红，然而，小红不是那种靠着拉黑来谈判的女孩，她的每一次拉黑，都是彻底绝交的欲望。 所以昊然没能再回到她的生活中。直到有一天，小红开心地一个人逛街，从商场来到地下车库，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纪然也一直在自己规划的道路上不断摸索甚至他创作的故事还得了奖。 “厉害喽。” 邝逸鸿边说着，边看了看手中的香槟，“冠军。” 那边罗嘉豪也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自己发起的比赛，就不能自己参加并且得冠军吗？” 纪然有点幼稚地质问，一旁的女孩也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请到jacqueline参加自己的派对，结束后几个人单独来这家商场顶楼的西餐厅喝一杯。 “没毛病。” 罗嘉豪感叹，“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我也是认真准备的啊，你们怎么说的像儿戏一样。这世界就没有值得认真的事了吗？” 纪然不服。 “我觉得不错啊，这世界上比赛不就这么回事吗，想得什么奖，自己搞一个不就行了吗？”罗嘉豪不以为然。“反正也没人在意这些东西。咱们社会的人啊，对于这些无形的东西，并不感冒。” “我觉得不错啊。” 女孩突然开口，手放在纪然手腕上，“我喜欢，你的作品。” 纪然激动得没敢挪动放在桌子上的手，只是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都是有原型的吗？” “有啊。这个小红啊，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玩的女孩了呢。” 纪然连忙回答。 “真的发生了那么悲惨的事情吗？” 女孩似乎有点严肃地看着他。 “嗯，都是真事。以后我可以问下我爸，咱们投资拍个电影，来宣传一下。那些古老的害人的观念，应该让人们知道是该被时代抛弃的糟粕。” 见到女孩这么认真纪然开始畅想之后的计划。 几个人很快吃完饭，乘坐电梯，到车库。 “真是可怜的小红。” 女孩似乎还沉浸在故事中。 “是啊，特别淳朴的女孩。” 纪然赞同，“命运对她太不公....” 正说着，眼前一幕令他惊呆了。 一辆红色suv，车身上被喷着几个硕大无朋的字，“玩弄老子肉体，渣女！” 而车的一旁站着的人，则正是刚刚几个人谈话的主角。 “哇，哪位姐妹这么潇洒？” 一旁已经有一些看热闹的人。 “厉害啦，小红。” 邝逸鸿一直对于纪然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直到眼前这一幕，才觉得事态有趣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小红？” jacqueline看了看小红，又看了看纪然，感到不可思议。 第七十章 生活如此美好 小红拿起电话，找了个代驾，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证据，转身便离开了并没有留意到观察自己的几个人。 “这就是你说的淳朴？” 嘉豪看着纪然，感觉不可思议。 “可能最近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吧……从前她不是这样的。” 纪然也瞠目结舌。 “有趣。” 女孩在一旁说道，她似乎对一切事情，哪怕再悲惨的见闻，只要稍作消化，都像要过圣诞节一样的开心。 何况这么好玩的事。 “啊，是啊哈哈，我有空问问发生了什么。” 纪然见女神开心，便想方设法令她更加开心，不论着趣味是否恶俗。 “你们都来我家吧。我不喜欢商场了，有点吵。到我家再喝几杯。” 女孩今天像是很有兴致。 “好啊。” 三个年轻男人也十分乐意加入。 穿过闹世，一片郁郁葱葱，绿化相当良好，黑色大门打开，几个人来到了一栋别墅。 服务人员开始准备，对于四个人的派对，倒也十分豪华，精致的点心，香槟红酒。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哈哈哈。” 女孩喝得有点多，几个人坐在户外泳池的藤椅边，看着秋风拂过的粼粼波光，生活如此美好。 “那是什么？” 纪然戴着墨镜，看着天空，稍一转头，发现地上一个类似鞭子的东西，十分特别。 “哦，这个是我收藏的。” 女孩轻描淡写地回答，“前一阶段我在到处旅行采风，一个很帅的牧民帅哥送我的。” 说着，女孩走到泳池边，弯着腰，拾起了那条鞭子，并且挥舞了一下，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个呀，骑马的时候用的。别提多好玩了！” 女孩不知不觉，喝了好几瓶酒，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就这样，”说着，又挥舞了一下，只听一声尖叫。 原本有一种不安的纪然见女孩晃晃悠悠走过来，就感觉得制止一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鞭子便直接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像是突然晃过神来，“我抽到你了……” 她看起来像是比纪然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没事没事，”纪然连忙站起身安慰，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边把鞭子哄了下来，“这个危险，咱们别玩了。”说着递给一旁的司机，示意司机放到车里。 女孩则是很快忘了歉意，继续喝酒，和几个人聊天。 “你们说，这个天气的水会太凉吗？” “应该不会吧。刚刚立秋，还很热呢。”嘉豪回答。 “但是水会和空气的温度不一样的吧。” 女孩像是百无聊赖。 “你下去体验一下不就有答案了。”邝逸鸿幽幽地说道，边慢慢站起身来，转到了嘉豪身后。 “这有什么好体....”嘉豪戴着墨镜还没等把话说完，只感觉背上一只大脚，整个人直接栽进了泳池中。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尖叫着，手舞足蹈，十分开心。 邝逸鸿看了看纪然，没说什么，似笑非笑。 第七十一章 一千零一夜 “怎么样，有戏吧？” 车里，纪然坐在副驾驶，后排两人则是邝逸鸿和罗嘉豪。司机开着车，像雕塑一样，目不转睛。 “你想多了。” 邝逸鸿轻飘飘地回答，“小公主不是被你逗开心的，她是有心事想转移注意力而已。” “转移注意力？” 纪然不解，“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不信算了。” “哦，对了，我得预约下我的缪斯时间。” 自从纪然开始这个开玩笑一样的创作项目以后，女神似乎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每一次纪然的爆料都令对方十分兴奋。 “真的吗？真有这样的事？” “对啊。这都是真事。” 纪然得意洋洋。 “你这是要来个一千零一夜，缓解女神的寂寞吗？” 罗嘉豪说道，对于这位兄弟孜孜不倦的努力感到迷惑。“要我说啊，你换个好搞定的啊，这位太难了。” 不论如何，一个下午，还是约到了小红。 “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小红看着纪然，有点好奇。 “就是老朋友叙旧啊。怎么，这么久不见，出落得不错啊，那天停车场的一幕惊艳到我了。” 小红这才惊觉原来那天被纪然看到了。 那天实在算不上多么愉快，然而总算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小红在最后一次把昊然请出自己的公寓的时候，对方眼底出现一抹凶狠的光，那是小红从没见过的，并且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恐惧。 原来这个男人，不仅贪婪、廉价，还坏。 这令小红在今后与男人玩弄感情之前，都会先做一些人品试探，坏的，肯定要淘汰。这都是她后来漫长岁月中玩弄男人总结出的经验。 “好，我走。” 昊然拳头攥紧，站在门口，却依旧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你以后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昊然看着小红，盯着她的眼睛，几秒钟以后，转身离开。 小红松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反锁了门锁。 以后的岁月里，小红也轻车熟路地和很多年轻男孩子“谈恋爱”，没出过什么事，事实证明这个昊然已经是她遇到的人品最差的，可能他当时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认为小红的做法会刺激到男人作出冲动伤害行为，却不知这种脑回路只有他有。 不过还好，涂鸦车这件事，像是这件事的终结，他报复回来了，也算令人心安了。 “我会报复回来的。” 这是昊然说过的一句话。关于他和其他女孩的恋爱中他的表现。 小红曾经翻过他的手机，在他睡着的时候，手机没有密码，小红悄悄翻了翻聊天记录。 “我们只是肉体关系。”这是他回复一个女孩的。原来他同时维护着几个女孩，怪不得之前，服务过后，再向小红索要金钱的时候，小红回答“可我并不喜欢你呀”时，昊然惊讶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 他的意思大概是，身体和灵魂分开，没被他睡服成为提款机的女人。 小红屏气凝神，接着翻手机。 第七十二章 感觉不好 昊然的事情像是告一段落了，小红又重新过上了快乐的生活。同时她感到自己更有力量了，通过看一些社交软件短视频，她觉得这就是那些屏幕里的“心理学家”们所说的黑暗人格。 与之相反，阿丽那边不但更加不好约吃饭了，偶尔约出来，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与最初那个生龙活虎仿佛要斩获全世界的漂亮女孩完全不同。 甚至穿着也变得保守了起来。 “怎么这身打扮？也没化妆？不像你啊……” 小红感到惊讶，眼前的阿里素净的倒像是一个高中女生。 “以后总要嫁人的嘛，哈哈，先准备着。” “都想到嫁人了？” 小红惊讶，虽然她知道那天车里那个男的阿丽很满意，然而直觉怪怪的，总感觉那个男的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对啊，他跟我订婚了。” 说着伸出手，露出一枚白金戒指。“我也愿意好好准备，做个贤妻良母，跟着他生活，这叫洗手作羹汤。” 阿丽说着举起手，以往漂亮的法甲也不见了，只是普通的双手。 “哦，这样啊，你开心就好。” 小红见状，只好祝福。 “你也该物色一下了，要不然改天咱们开个派对，我带你认识一下他的朋友圈，搞不好你也能找到一个呢。” “好啊。” 小红敷衍着。 后来派对没有如期举行，阿丽则是把小红的微信推送给了一个男人，男人加了微信，说明来意，两人聊了几次。 很快，小红就放弃了这个所谓“人类优质男性”圈层的所谓潜力股。 她感到一种有意为之的力量，那种力量隐蔽但是又明确无误地存在。就是各种各样地令人不舒服，并且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在想法设法取悦自己，同时又出其不意地打击自己，总之花样百出，就是无法令人感到安全和可信任。 直到在另一个社交平台发现了一个小号，该小号一些特征表明正是那个男人，男人则是以异状出现在头像上，裙子以及口红，不像要搞耽美地样子，反而更像变态。 算了，太奇怪了，这些人。 虽然表面都挺精英的，但是他有一种当仁不让的精刮上算，实在令人不舒服。 她很想提醒一下阿丽，又不知道该如何提醒，并且阿丽肉眼可见地开始了自卑。 各种各样的花式自卑。 挑剔自己的容貌，以及隐晦表达没有为自己心爱的人保留处子之身的愧疚。 “你有什么愧疚的啊？是那个男的故意在给你制造自卑，羞辱你呢。” 没想到这样的对话结束，阿丽便像消失了一样，再也不理小红了。 小红感觉有些郁闷。 实际上她也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情况，每当有身边的女性朋友找了男朋友，她们就像被控制和洗脑了一样，再也不能以独立的个体正常思考和交流了。 阿丽失踪了半年，或者不算失踪，只是单方面把小红排除出了她的生活。 小红也不太在意，只是偶然无聊的时候，会怀念和阿丽一起吃火锅的时光，不过这种寂寞很快随着一个遛狗女孩的出现而消失。 第七十三章 生活着 纪然偶尔打电话来，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家乡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以及关于上次涂车事件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这件事本来挺有趣的，仔细一打听，便更加吸引人了。 纪然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想换点素材写报告文学的。 “他真那么厉害吗？是技巧还是硬件更重要你觉得？”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很多。 小红突然眼睛一立，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 “我不和你聊了，你以后也别打听我了。这都是个人隐私。” “哦，对不起。” 那边连忙道歉。 “你要这么好奇，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得收咨询费。” 小红在这些年的经商经验中，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做生意。有来有往，公平交易，付出必须有回报，并且不要错过一寸能赚钱的风头。 “啊，可以啊。” 纪然完全不以为然，你开个价好了。 从此以后，小红过上了谈心收费的生活，并且觉得挺好的。 小区里的遛狗女孩成了她的新玩伴，这个女孩活泼有趣，心宽体胖。大概两百斤的样子，食欲十分良好，给少女快乐锅活动增添了很多欢乐的氛围。 直到有一天，同一只小狗却被一个年轻男人喝了一下，随即小狗冲向小红，吓了她一跳。 她本来就比较恐惧这种不受控制的动物。 “没事，没事，它不咬人。” 男人假惺惺地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小红，却完全没有把狗稳住的意思，任由这只不系狗绳的狗站起身来往小红身上扑。 几次这种事情下来，小红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这男人故意让狗骚扰自己。并且每次都举止轻浮地靠过来，渴望展开聊天。 直到最后一次，小红终于发飙了。 “那你倒是给它系上牵引绳啊！每次都扑人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面对如此愤怒和嫌弃的小红，男人面不改色。他的脸很白，在某些女生眼中，可能算帅哥级别了，然而在小红眼中却完全是厌恶。 这种被人看穿还傻演的小把戏，令她感到恶心。 “你说什么？” 男人声音不那么友好了，“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不系狗绳违法。你自己查去。”说着，小红跑进了电梯。 自此以后，她便永久性失去了那个和自己一起吃火锅的女孩。她不知道男人和自己的女朋友说了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了。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倒是觉得也无不可。 失去了一个玩伴，同时也再无骚扰，似乎也可以接受。 城市依旧车水马龙，有时候她无聊会去蹦迪，晚上回家，依旧落寞。或许以缓解寂寞的方式找的乐子终将使人更加寂寞。 正当她开始思考何去何从，家里唯一一个在城里的亲戚打来了电话。 看来小红混的不错的消息已经从弟弟口中传到这个远亲耳中了。 女人名叫拜刁蔼，在这个摩登城市边上的四线小城定居，当时家里出事后，主动请缨，收留了姐姐姐夫在美国的孩子，美其名曰为了孩子的将来。 小红的妈妈见状并没有阻拦，因为现金已经分配完毕计算出了这个孩子会花费的份额，也眼不见心不烦，毕竟母亲对于女孩还是向来弃之如蔽帚的。 第七十四章 好懂事的孩子啊！ 来到拜刁蔼家，是一个周六的晚上。 好久不见的外甥女也并没有多热情，只是礼貌地给小姨倒茶，而墙上，则贴满了奖状，看来孩子学习很认真，妞妞也融入了这个家庭，与其他两个孩子和友好的样子。 “好久不见，”大家寒暄几句。 “给小姨看看你最新的绘画作品啊。”拜掉蔼示意。女孩跑到自己房间，拿出来一个化肥袋子做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幅画。 小红没顾得上看画，眼睛盯着那个化肥袋子做的书包。 “这是？” “啊，哈哈。给孩子们做的，他们三个都在用。能省就省嘛。而且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尤其是妞妞，她说啊，我是去学习学习的，不是去攀比的。这孩子真是懂事啊。” 小红心里咯噔一下。 “是吗？呵呵。” 小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妈妈我们不在意的。我们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攀比的。” 女孩见状，体贴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很显然，拜刁蔼采用示弱的方式绑架和洗脑孩子，让这些儿童小小年纪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成熟。 “我也是很欣慰，孩子都这么优秀懂事。”女人说道。“我当时也说，怕他们背出去这样的书包不体面呢。现在的孩子都能理解母爱。”拜刁蔼把自己弄得穿着简朴，硕大的围兜，是常年劳作的标配，脏兮兮的，真正有补丁，在这个条件不错的家庭，显得格外突兀。 还要假装“我担心你背出去不体面”，诱导孩子“懂事”。小孩能自己凭空冒出个想法要背着化肥袋子做的书包去上学？不通透的母亲，讲究假惺惺地对自己的孩子用“套路”。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义务都逃避，还好意思说母爱。 小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姐姐姐夫留下的遗产可以够孩子体面完成学业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受这种委屈，想想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孩子们又不是首富，刷脸就可以让外界物质失效。又不是三观健全的成年人，有能力选择另类的自信方式。孩子只是在群体中惴惴不安的弱势群体啊。”小红说道。 “嗯嗯，都知道。”女人点头，“平日里不亏孩子的。” 一桌人吃了一顿饭，留下一千块钱现金，小红驱车回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可爱的外甥女，变得沉默寡言，异常懂事，像个大人。而那个化肥袋子做的书包，也是格外刺眼，不知道从前喜欢漂亮衣服和书包的外甥女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拜刁蔼，也是，没有一点公义之心，随意侵犯别人的心理界限，只要对方不反抗，就完全不反省。占便宜没够一样的。这种以变相虐待方式逼出来的好成绩懂事的孩子，不但一点反思和自责都没有，反而认为自己教育有方，有本事。本质上不就是欺负小孩嘛。很短期的甜头，对小孩自尊心的伤害却是很长远的。 这个年代，为什么要花式出幺蛾子地教育孩子呢？一个人的儿童时期，完全是弱势群体。有什么必要既要争第一，又要忍受同龄人诧异的目光呢。这种所谓的好孩子，即使小时候被洗脑说出很多所谓高尚的话，现实的阴影也会刻在脑海中，影响一生。 小红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孩子在那对夫妇手中，并且她对自己的孩子也一视同仁，很难深说下去。 第七十五章 死鱼 回来的路上，忍不住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果然孩子不是亲生的就是舍不得。裹挟小朋友接受完全没必要的差物质条件。孩子也是生活在社交环境中的。一点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没有。真可恶。”她抱怨着。 “得了，人家自己的孩子不也这样养活的吗？”弟弟那边倒是完全不在意，“而且孩子小时候吃点苦，或者有好处吧。以前咱们不也学过什么孔融让梨吗？” “孔融让梨，洗脑逼出来的好孩子，长大都会充满怨恨。因为他们被人为制造了恶劣环境，接受不公平。孩子长大一旦看穿，亲情会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 小红越想越生气。儿那边弟弟则像死鱼一样，一声不吭。 作为一直享受着压榨姐姐们得来的生存资源的弟弟，当然没有任何对公平的期待了。 小红想了想，觉得说了也白说，自讨没趣，便挂了。弟弟是永远不会觉醒和改变的，也永远长不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或者人。他一直在暗处猥琐地活着，趁机抓住每一个能占小红便宜的机会。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呢？ 想起小时候吃鱼，妈妈把最大块的鱼肉夹到弟弟碗里，边吹热气，边挑鱼刺，然后喂给弟弟吃。 而自己和姐姐，则是挑剩下的碎屑，唆着鱼刺。 在很小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妈妈。 “妈妈，只有弟弟的鱼有刺吗？我们吃鱼不怕刺吗？” 沉默。没有半点儿反馈和反省，仿佛两条死鱼一样。一个伺候着，一个享用着。 这些女人，为什么扭曲得五花八门？ 小红不禁心生厌烦。哪怕正常一点，不虐待，即使贫穷的家庭，只要有爱，其乐融融，她也是别无所求的啊。只是这些个母亲，似乎千方百计地给小孩制造阴影和创伤。 “妞妞，在学校吃的什么？”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发了一条私信给外甥女。 “馒头和辣条。” “为什么？没有鸡蛋牛奶和蔬菜吗？” “那个得交钱。我和拜妈妈说了我不用。我喜欢馒头和辣条。” 小红都快气炸了。 “拜妈妈也不容易。她很辛苦，很累。” 看来这女人平日里没少在孩子面前演戏装可怜。 “听着，妞妞，你现在长身体，需要营养，这个钱你拿着，不要告诉你拜妈妈。”说着，发了一千红包。 “谢谢小姨。” 那边女孩完全没有拒绝和“过于懂事”，迫不及待地收了红包，“那我明天可以吃土豆和包菜了！” 小红颜泪都下来了。 “嗯，多点点，还有牛肉，鸡蛋和牛奶。” “太棒了小姨！” “你喝的什么水？平时？” “自来水。没有烧水壶，我都是直接喝自来水。” “让老师帮忙买个水壶，用小姨的钱。” “谢谢小姨！我也有水壶啦！” 小女孩开心极了。 回到家里，精疲力尽。每一次，凡是家里这些人有关的事情，都能令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元气一样，各种激烈的负面情绪交织过后，剩下的只剩疲倦和生无可恋。 第七十六章 你很好，我不配 后来拜刁蔼又联系小红几次，基本上是受了小红妈妈之托来说媒的。 小红看着照片，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残疾人？” 看着那过于短小的腿，小红直截了当没好气了。 “不是啊，人家优秀的很啊！很顾家，脑瓜聪明，赚钱稳定，有编制。”那边不厌其烦地介绍着。 “有一米五五吗？” 没有回答。 半晌，“这个可是根本人家啊。配咱们不亏。” 小红一甩手机，趴在了沙发上。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对自己的评价，都是一场阴谋。就算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荒谬至极，她也坚持要让你明白你在她眼里算个什么货色。 “谢谢您了。这位很优秀，他很好，我不配。而且我工作很忙，不相亲了。以后也不要发我这种资料了。” 说完便关机了。 小红养成了一种隔绝的能力。从前是地理隔绝，现在则是做到了心里隔绝。那些人，既不爱自己，也不管她在外面是死是活，还像无底洞一样，没完没了骚扰自己，是人是鬼早已原形毕露，何必再留恋呢？ 小红开始更加积极地找乐子。 这个城市的帅哥还是很多的。只要找对地方。 小红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个帅哥，随着年岁增长，越玩越小，最后则只喜欢刚刚十八岁的。 多么美好的年龄，就像自己刚来这个城市，一切都是未知的，美好的。 然而那些新鲜的肉体，总是伴随着很快令人厌倦的灵魂一同出现。她无法坚持喜欢同一个人，只能不停上演对不起，我不配，忘了我吧下一位的戏码。只是之前昊然的事件已经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教训，她变得更小心谨慎，钓鱼有方，专挑愿者上钩，毕竟这个世界上，自行脑补的人最好控制，利用他们的贪婪和无知便可以放心享用他们廉价的身体了。 “我说，你可别别人pua了啊。” 小红曾经这样告诫过阿丽，在发现阿丽的某些迹象有点眼熟之后。 “其实啊，所有pua都是一样的手法。1，创造隔绝环境。2，持续打压能力。3，花式损毁尊严。”小红像最初阿丽教育自己那样，开始教起阿丽套路来。 “人之所为人，不是一把锹，一个锤子，就在于无形资产。一个有人权的人不好控制。一旦磨平、消灭掉人的所有无形资产，尊严、个性、美好、爱好、体面、良知，人将和一个锤子一把锹一个螺丝刀一样完全受控。” “就像很多市面上的社会新闻，loser变态男控制妻子或者女朋友一样，pua很好识别。” “并且在前几点基础上，再给被pua的猎物一点自己带来的甜头供其展示，以及确定社交地位，维持生活，这人就算被吃死了。” 小红分享着自己的心得。 “我感觉我就被这样套路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突然说。 小红心里一惊。 因为之前阿丽虽然不联系甚至时而失踪，但从来没有这样坦诚地说过自己的处境，她总是不断地为那个男人说话，像是一种顽固地自欺欺人。 第七十七章 地狱空荡荡 少女时代幻想的爱情没有发生，眼前见到的都是弱肉强食。 阿丽诉苦半天，决定离开那个男人。正当小红差点为她庆祝之际，她又消失了。 再次出现，已经是半年后的医院里，自沙未遂。 “你说你啊，怎么这么傻呢！之前不是都想通了，看明白了吗？怎么不赶紧逃呢？” “我太累了。” 对方面色苍白。 昏迷期间阿丽的爸爸找过男方家里要钱，赔偿女儿的损失，未果。 阿丽的爸爸见对方强硬背景强大，便回去了。很显然，他来医院的目的，与女儿安危毫无关系。 “他说的那些话，跟爱不爱的能有什么关系呢？就是个变态！” “我都知道。但是太累了。身心俱疲。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灵魂。” 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小红也不再勉强。 “而且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 “每次我提出分手，他不是扬言自己要自杀，就是要公布那些隐私视频，说要让我名誉扫地。” 小红都快气炸了。 “那你让他去死啊，这种人渣活着干嘛？你还心疼他？” “不是。他都是假装的。威胁倒是真的。” “你报案啊！” “毕竟是女孩子的名声，不想这样。” “命都快被算计没了，你管他这个啊！” “现在明白了。呵呵。真是个变态魔鬼！” “这傻逼哪里坏的不明显了！何以至此啊，弄到这个地步！”小红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男人朋友圈发了一些文艺风的茶言茶语。 “你是我的初美，我心里的爱人。” “这傻逼在说什么？” 小红拿着阿丽的手机，不明所以。 “他说的是一本小说。那本小说里，有一个熠熠生辉的年轻男人，他的女朋友深爱着他，他却花天酒地，为了世俗目的不择手段。最后那个女人为了他自沙了。” 阿丽说道。 “我现在才明白，他是把自己比作那个男人，不断暗示我们走这个戏路呢，就算死，他也不会同情，只是认为这是他魅力的佐证，人生的勋章。” “卧槽！傻逼玩意！” 小红大骂了一句。 “他本来让我割除子宫，说这样，才答应和我分手。”阿丽说道。 “这他妈是有什么大病啊这傻逼玩意！”小红气炸了。 “他说要保存起来。” “他是鬼吧！” “呵呵。现在都明白了。确实是鬼。” 然而这件事似乎只有阿丽承担了后果，男人则是在社会上依旧享受生活，身边有小弟侍奉，各种捧着他的人扭曲黑白，只剩这个捡回半条命的女人从此对这个人绝口不提。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在这个城市已经快十年了。 阿丽找到了归宿，嫁给了一个土豪。洗脚城、ktv……到处都是土豪投资失败的影子。然而土豪虽土，也跟不上时代，好在有钱，对阿丽也是真心。阿丽在经过之前的劫难之后，彻底死心与所谓精英男人的交往，倒是对这样稳稳的幸福更加珍了。 第七十八章 富婆的快乐 小红小时候是个叽叽喳喳的活泼小孩，看什么都新鲜，每天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家里几个人都有些木讷，然而她依旧喋喋不休地分享着自己白天的各种见闻。 即使热情似火，依旧无法换来反馈，后来她慢慢学会了用钱换反馈，直到发现弟弟也是无底洞，最后也学会了哭穷和闷头吃肉。 “这人呐，确实是闷声发大财呢。” 她从此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正赶上生意也是好时候，顺风顺水，天时地利人和，主要还是厂长给力，阿丽有本事，她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过上了靠别人的生活。 她甚至这样的贵人多么的来之不易，便十分珍惜。只要是此二人的事情，完全当作自己的事，尽心尽力，也终于渐渐稳定了生意利益团体，过上了富裕生活。 虽然她觉得闷头吃肉，闷头玩小鲜肉有时候也挺无聊的，然而却也没有想到更有趣的打法时间的方法。 纪然陆陆续续约自己吃饭喝咖啡，在他的车里，还得到了一根制作精良的鞭子。 “不错啊，这小鞭子。” 小红感叹。 “你喜欢就送你吧。” 纪然很大方，因为这个鞭子给他带来的一点小阴影，他也想撇清。小红则是拿着小鞭子快乐地回家了。 从此以后，不少美好健硕的身体上，都会时不时地带着鞭痕。 她还学会了麻将，经常和一群小姐妹打打麻将。原本曼妙的身材也逐渐变形，到了现在的白胖白胖心宽体胖。她放弃了形象。毕竟在她最美的年华，这个世界也没有给她最美的爱情，相反，她看到的完全是低级猥琐和龌龊不堪。 后来昊然又反扑了一次。 “不错哦，没想到可以以这种方式再见到白姐。” 图片里，则是最初小红来到这个城市，一不小心当了个绘画模特那张画。原本以为它只是学生们的习作，不知道怎么会流露到昊然手中。 “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 小红早已百炼成钢。还怕这点小把戏？ 然而昊然却不知道小红这几年的变化。他能看到的，只是小红生意越来越大，市值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样，小红变成了真正的富婆。 “您是白姐，又不是白丁的咯。在乎这点打发小弟的钱？” “我要是不给呢？” 小红硬气地问。 “那就别怪我一不小心手滑，把它发到网上去了啊。” “哦，这样啊，那我谢谢你。麻烦你最好搞个全国规模，人尽皆知的。我想火。” 就这样，对方没再回复。 也没有在网上看见这张油画。 昊然彻底消失于人海，没再骚扰过小红。 纪然那边时而联系小红，两人变成了朋友。随着小红身家不断增长，对方也不敢怠慢，变得恭敬了起来。偶尔也会弄点慈善项目，小红则是大方地帮着牵线搭桥，让这一行人呼呼啦啦带着摄影师去作秀，回来媒体发一发活动图片，算是以上流社会身份对底层民众展开了慰问和关怀。 然而这些活动对于改善那个遥远小乡村的生活质量、教育质量以及解决蛮荒的习俗，没有半点作用。归根结底，也只是这些高大上人群的自我娱乐和狂欢。 第七十九章 胜利者一无所获 小红发现人一旦放弃情感，一切都变得顺畅起来。“他们只是想把你相处成他们眼中你的样子。”这是她多年来的经验之谈，并且对于闯入自己生活中的人，更加谨慎，及时筛选和排除，以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反正她的生活过得不错，自我定位也不错，完全没有必要引狼入室，被不够水准的目光慢慢凝视成对方脑海中的样子。 她明确而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 身边女性多位同样类型的生意人，大家通过交流，发现原来全世界都如此，对于把女性当私人财物、愚化女性令其灵魂可购买、孜孜不倦的努力着。这种力量，不仅永远不会死，还会一有机会就死灰复燃。 “你们说，如果男性们足够自信懂得平等地去吸引，而不是耍手段压迫，或者摒弃那些贪婪的想法不再觊觎自己配不上的人，世界会和平一些吗？不断物化的购买，只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蓝胡子，在愤懑中围绕着欺骗自己的人。” 小红有时候会在麻将桌上突然感慨。 “钱够还好，突然有一天不够可真就可怕了。” 另一个肥胖女人笑着回答。 “女人不也一样，爱情买卖。” “有风险。原本社会中能娶到真正喜欢的女性的男性就是小概率事件。层出不穷的沙妻骗保事情引导了男性们另一条发财之道。干一票大的就能实现财富自由，逍遥法外，会有很多人敢于铤而走险。好人、正常人、安分守己的人，都会变成被侮辱的傻逼。” “人这一辈子，没劲。没赢家。” “和了！” 小红一推手里的牌。 “我啊，年轻时候也有过很多梦想和期待呢，在这个社会，找个白马王子，期待公正的竞争机会，踏踏实实挣钱，后来发现，那全是傻逼的心思。” “你有势，规则为你服，你有钱，规则为你变通，你什么都没有，不好意思那规则就是为你制定的。底层挣扎的岁月，真他妈够够的了。” “这生活，就这样。谁比谁好哪去？到最后还不是除了会说话和独立行走其他方面和人类物种毫无关系的呢？” “早些年遇到哪些渣男，想想都狗屁不是。还是小鲜肉香。”一个富婆说道，边搓麻，边笑得意味深长。 “或许女孩子的直觉，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准的计算器。经常遇渣男的女孩，即使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好”的一面，也能遇到渣男伪装出的廉价示好后迅速断定这就是她要找的人。拥有渣男父亲的女孩啊，就会千方百计找和父亲一样的人渣，谁也挡不住。” “好像真是这样。都是命。” 金大凰在与小红不愉快后，两人又顽强沟通过几次，直到后来小红钱越赚越多，也就没什么联络了。 不过从朋友圈看出他结婚了，迫不及待人工方法培育了三胞胎。小红原以为他就像小光那群人之前讨论的吃绝户教程，先狂生孩子，把女方家里吃定再反客为主，然而他却直接出家了。 原本不大的事情搞得天崩地裂一样。妈妈哭爸爸闹妻子求老丈人教育，也没能拉回他。 其实年轻人花点时间进修神学是件好事，但金大凰也不像很爱神学的样子，只是为了显示个性，以及对抗这个社会即使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物质条件和社会地位的现实的绝望，依旧一如往常，对名校label咬得很死的强调，出家也没境界，入世也没多大领悟。越俗越耍形式个性。 无病呻吟型出家。既不爱智慧，也没见过世面。脑子空空如也，心中满是庸俗地当了和尚，后来据说在里面混的不是很好又还俗了。 再后来怎么样了，小红也没关注了。 两人互相消失于人海中。 第八十章 处之泰然 小红在商场逐渐有了地位，并且摸索出安身立命之本。首先，她不主动干坏事，并且总是和别人合作，其次，如果被欺负一定要报复回去，再次，如果对方再找自己合作，还合作。 就这样，她的人脉越来越广。 纪然那边各种搞文化产业。 最开始的时候，小红还挺向往的，觉得这些都是文化人，渐渐的她明白，目的还是为了经济利益，于是那层文艺光环褪去，她也不再觉得纪然哪里高贵了。 只不过两人都三十多岁了，懂得了很多人事，从最初的张狂，到现在的惺惺相惜，终于明白，这世间最难的，还是赚钱。 至于那些层出不穷地，被捧上戏台卖弄的所谓各路公众人物，则是很快因为无力为续和花样翻车，而消失于人海。也偶尔有持续被投资依旧能活跃在大众视线内的，口碑也并不好。 平庸的头脑，搬上高大上的舞台，就像给垃圾桶镶了个金边，令人无法忽视，却也依旧知道它是什么。 小红公司不断扩大规模，公司文化也逐渐好了起来。从前还是酒色文化陋习，后来年轻人不断涌入，推翻了那些中层管理者，并且令内卷消失。 人力总监这样对小红解释过。 “其实所谓内卷，不是刚开始的现象，而是新一代人对人权体验更好，对旧体系的碰撞和不接受。人格上更加完整，经济条件好，眼里不需要揉沙子。 几十年前才结束战争，几十年前才改革开放，几代人都是吃苦的，自我意识十分淡薄，年轻人正在拿回那些精神领域上的东西。 当一个社会，站在天理、良知一方都需要战战兢兢，受到试探都不敢有正常愤怒，好人害怕坏人，不实时监督周围一切人就惴惴不安，不敢坦然做自己享受生活本来的乐趣，就叫严重内卷。 很多办公室策略都是来自厚黑学、罗织经，都是封建糟粕。对人格损毁很大，在零和博弈中陷入looseloosesituation.对整个生态坏境十分有害。 年轻人这个大规模碰撞出来的矛盾显化对提高整个社会的生活质量都有好处。不然少数正常人去碰撞很容易变成牺牲品。 坏人也不是以坏为目的，都是人格不完善造成的，欺负好人如探囊取物，他们可能也很迷茫。” 小红觉得很有道理，放手给专业的人打理公司，自己则醉心于麻将和小鲜肉。 几年间弟弟也打了几次电话，关于妈妈买保健品被骗光积蓄的事情。 “唉，年轻时低头45度只顾食槽的动物欲望，年老后自然会变成矇昧无知的animalfear.绑架了孩子，坑了自己。 谁让她生个孩子摇身一变就成债主了，把孩子搞的苦大仇深的完全没有孩童的天真和轻松。如果不是家长暗示、引导、逼迫，自己心里能出现问题受那么多苦吗？” 回想多年来自己吃过的苦，那些噩梦与闪回，她对母亲，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怜悯和愧疚之心。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需要共性、吸引，本身需要价值和魅力。爱是关乎欣赏，水满则溢型付出才是快乐，而不是记了一大笔账，心里压块石头，而债主本身毫无相处的快乐与欣赏的价值，单凭生育勒索到死。” 弟弟完全不为所动。依旧隔三差五求同情，求打钱。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小红见这骚扰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不禁放了狠话。 “我完全理解那些弑母的人。她那么害我，还有脸敲诈我，真是不得好死。” 这句话弟弟听懂了。愤怒地骂了一句，“你可积点口德吧！”随即停止了骚扰。 几年间，身边人来人往，很多身价不菲的女性，找到了所谓真爱，也有过一些暴力、侵犯财产、甚至杀人事件，然而一旦披上家庭的外衣，法律制裁就会一定概率上减弱，女人们蒙受着损失。实际上，这些行为与感情、家庭没有半点关系。暴力是人格、精神不正常，杀妻是谋财害命。没有家务事一说。小红对这些事看在眼里，也做好了不结婚的准备。 实际上以她的经验，认为未开化的人没有感情可言。所谓男人先过金钱关，说的就是开化。一辈子不开化的，实际上是大面积现象，很多侥幸想致力于扶烂泥上墙事业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人们通常认为，未开化是弱势群体，应该同情，实际上并不是。未开化是另一种愚蠢，可以在正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狡猾之极，防不胜防，且渐行渐远，永无向高级趣味转化的可能。 她已经火眼金睛。并且在正途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稳。 而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们，却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卖弄聪明。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有些人自认为的完美犯罪，实际上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方向机关算尽，而在大局上的跑偏一目了然。 还是小鲜肉香。 她对这场男与女之间的游戏驾驭的炉火纯青。虽然她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庸俗，然而她也不强求。 女人对于男人，最高境界是促进他的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最低水平是诱惑他肉体失去灵魂。男人对于女人的最高境界是，在这个并不安全的地球上行动自由有安全感，最低水平是强行闯入她的世界令她失去安全感。摧毁人伦底线水平是成为危害她人身安全的人。 算来算去，还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老实小鲜肉最适合她。 第八十一章 这个世界会好一些吗？ “有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世界上最有条件快乐的， 明明是普通人。 那种安全感和低真正意义上的压力， 社会体系和保障制度， 都是历史长河中不断沉淀下来的奢侈品。 可为什么这么好的条件， 人们却要任凭各种不好的东西往脑袋里塞， 思维愚蠢和懒惰， 在一次次公众事件中应激反应障碍， 以及内心转向幽暗和不通透， 最后变成桶里的螃蟹互相勾着爪子， 造成最有条件快乐的最大群体最不快乐呢？”见女神有些迷茫，纪然递过来一杯酒。 无休止的派对，无止尽的聊天。 女神终于结束了多年陪跑，得了诺贝你文学家，大家进行了小型提前派对，即使她从来无意于此。 “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会变得好一些。” 夏天的最后一个星期，微醺。 “你说，这个世界会好一些吗？” 她看着纪然。 “记得之前记得一个演员感叹过，为什么小说里都是骗人的，长大以后才发现世界不是这样的。可是不骗人的，观众也不看啊！独孤求骗。以目前精神文明水平，距离体面的爱情、深刻的感情，还十分遥远啊！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很多很复杂的心理因素基础。以现在普遍精神文明水平，现世安稳、普通人之间的彼此膈应折磨最终健康过一生，就是奢望！” 纪然耸耸肩，回答道。 “总听很多舆论感叹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实际上哪那么难啊。都是互害和精神层面过低造成的。以后社会发达了，文明层次上来了，会有条件大众层面实现简单快乐的生活。 这些人，面容，浑浊、复杂、疲倦的，亲情、爱情、友情，质感均很差。生意人扎堆的地区，商业伦理很恶劣。商业伦理恶劣的地方，人伦也不可能好。这些都是目前集体无意识的真实水平。” “人们抱怨为什么作家骗人？ 如果直接跟人们说，这个世界上多数亲情最大的真相是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被经济边缘化，没有不断新生的能力，需要在被社会抛弃前有条生命捏在手里道德绑架才能活，这个世界上的爱情，是实现生存基础的虚拟货币，人们受得了吗？” “是不是，我做的事情，美学的推广和普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女孩有些失望的样子。 “对于这个世界，我太渺小了。” “是啊。我们都太渺小了。” “那就做点开心的事吧，干脆享受下那场晚宴。” 她说的是诺贝你文学奖颁奖晚宴，而获奖作品则是从纪然那里听到的关于小红的故事。她写了一本书，名字叫《富婆往事》。 “我要邀请小红参加。” “好主意。” 晚宴上，小红邀请了全村108户人家。 “哇，头一次在这么豪华的地方吃席。” “是啊，这餐具一会可不可以拿回去啊。”一个女人俨然对台上西装革履盛装出席的人所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完全不感兴趣，盯着眼前白色深口的古瓷盘子。 jacqueline则是没有盛装出席，只是最简单的体恤和牛仔裤，草草领完奖，就下来和大家一起吃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