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单挑》 第1章 《有种单挑》作者:十三十三1313【cp完结】 简介: 家境优越的市重点国际班优等生李赫延与中专小混混奚齐两条平行线人生 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交集 第一次交锋,奚齐带着小弟围堵李赫延 他被扒了裤子打屁股 第二次交锋,奚齐站上擂台踢馆 打输了还被拎起来当众亲了一口 奚齐:妈的他挑衅我! 李赫延: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两个男的也可以在一起呢 搞笑、he、甜宠、强强 第1章 s市市中心有两所学校坐落在一条街的两头,菠萝街的最东面,是s市最好的重点高中y中,而最西面一街之隔,也是一所重点中学,只不过是市重点职业高中,简称x中专。 人人都知道,y中的学生是人中龙凤,100%的本科率,未来的祖国栋梁,x中专的学生学的专业五花八门,出来从事的职业倒是挺统一,清一色以下三个职业:流水线、服务员和自由职业。 菠萝街的妈妈们教训不听话的小孩时,常说的一句话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去y中隔壁念书!” 奚齐穿着时下在青少年里流行的低裆裤,大t恤,浑身丁零当啷地挂了一堆金属饰品,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眼睛,自以为很酷地挑染了一撮蓝色的头发,领着七八个差不多打扮的小弟招摇过市,正好路过,听见了这话,特地倒回去对小孩说:“成绩差就成绩差呗,来x中我罩你。” 小孩盯着他刘海上那一撮亮眼的蓝毛,激动万分:“真的吗?” 他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奚齐大笑,三两步并作一步跳着跑了。 这片街区很繁华,除了一所重点高中和一所中专之外,还有幼儿园、小学和初中,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晚上还有热闹的夜市,附近的巷子里也藏着不少被中学生们奉为经典的宝藏小吃店。 菠萝街的街坊邻里们都知道x中专的老大,堂堂混混头子,成天逃课打架惹是生非的臭小子奚齐。 奚齐在x中专念二年级,汽修专业,实际上他压根没听过几节课根本不会修汽车。他的日常是带着小弟们走街串巷,看起来忙忙碌碌有很多事情实际上没正经事,美其名曰巡逻。 这群x中的混混沉迷香港黑帮片,给自己起了个老土的名字青龙帮,青龙帮大哥小弟们个个穷得叮当响,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不至于让十四五岁的孩子跑去上中专,一帮半大男孩看起来威风凌凌,实际上连路边的煎饼都要买一个分着吃。 好在奚齐有脑子,做起了混混的老本行:收保护费。 相比起别的混混,奚齐还比较厚道,收多少钱办多少事。菠萝街位于老城区,大片尚未拆迁的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小巷林立,人员复杂,到了晚上黑灯瞎火怪不安全,他每天晚自习的时候会带着小弟护送中小学生回家,小学生每人每月20块钱,中学生每人每月50,生意火爆。 一行人离开大路,步入小巷后,负责中小学生保护费业务的小弟二毛踩着小碎步跑到老大跟前,毕恭毕敬地掏出十张百元大钞:“奚哥,今天收的钱。” 奚齐一回头看见明晃晃的十张粉红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问:“你打劫小学生啊?” 二毛委屈道:“冤枉啊奚哥,是一个y中的给我的,他说他们学校有人欺负他,想让我们去教训人家。” “滚,y中的好学生眼睛要长到头上去,能跟我们混一道,”奚齐不耐烦地往前走了两步,余光瞥见粉色的大钞,又转回来问,“谁给你的?” 二毛:“就是那个y中实验班的叶尘,上学期花二百买过我们的情报业务。” 彪子忍不住道:“就是那个花二百让我们盯街上拳馆的冤大头啊。” 三狗若有所思:“就是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娘娘腔。” “具体讲讲。”奚齐抱起胳膊靠在斑驳的墙上,朝二毛抬了抬下巴。 于是二毛如实转述了客户的需求:叶尘,y中二年级,品学兼优,因为长得像女孩子性格又比较内向,遭到了同学的排挤,为首的一个是国际班男生,小小年纪就长得人高马大,是市里的搏击类二级运动员,家境优渥又脾气暴躁,身边很多势利眼跟班,经常跟他一起欺负同学。叶尘本来默默无闻,被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忍让换来的是得寸进尺的霸凌。 “那个姓李的嘲笑他长得像女生,平时欺负他也就算了,还把他堵厕所里扒裤子,你说这能忍吗?”二毛义愤填膺。 y中有高考班和国际班,国际班是整个市所有区里最难进的,一年光学费20万,还挑学生背景,能进去的非富即贵。 奚齐从小穷惯了,最痛恨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别人的二世祖,听完便抬起头,唯一一只没被遮住的眼睛乌黑发亮,道:“行,今晚来活了。” 夜里九点半,奚齐带着几个小弟蹲在黑乎乎的巷子里,不远处就是冲气熏天的垃圾桶。 彪子被熏得受不了了,踹了二毛一脚:“那个y中的要是今天没路过这里,我就把你扔垃圾桶里。” 二毛唯唯诺诺:“叶尘说那个李赫延暑假要参加比赛,最近每天放学都在拳馆训练,肯定会路过这里。” 远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奚齐竖起耳朵,嘘了一声:“别吵,好像来了。” 第2章 时值五月,天气渐热,十七八岁的男生火气最旺,李赫延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白色夏令校裤,运动校服外套搭在肩头,脚踩新款球鞋,一只看似普普通通实则价值两三万的黑色背包被随意地单肩背起,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打扮,可那个头在南方着实瞩目。 二毛畏怯了:“妈呀,他快一米九了吧。” 李赫延一边走着,一边百无聊赖地在手里转着自己的新手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从黑暗中走到了灯光下,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冷白皮肤,端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帅哥,长得倒是正气凌然。 彪子抄起身边的钢棍准备起身:“人模狗样!” 二毛跟在奚齐身后小声拍马屁:“奚哥,我觉得你长得比他帅多了!” 奚齐哼了一声,拎着钢棍大喝一声从铁皮房子后面跳了出来,带着五六个小弟拦在巷子中间。 “你是李赫延吧,知道找你干嘛吗?” 李赫延显然没想到这茬,明显有些懵了,以为他们要抢劫,脸色微变,按着自己手腕上的表警惕地退后了一步:“想干什么?” 奚齐长长的非主流发型严严实实地遮着他的左眼,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那一抹蓝色的挑染在黄色的白炽灯泡下特别诡异,还有点滑稽。 “还问我们干什么,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奚齐朝他走近,手里的钢管在青石板地砖上蹭得兹拉作响,“你欺负同学,装什么傻呢,哥几个今天就是天降正义——” 他本打算像以前打架放狠话的时候一样,贴着对方站,好有压迫感,但是他一米七二的个头和李赫延一比,着实有点矮了,踮起脚也滑稽,于是在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抡起钢管在空气中威胁性地挥舞两下。 “看到了没,再霸凌别人,你这就是这个下场。” 李赫延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眼前几个精神小伙,眼神跟看鸡仔似的,满不在乎地往前走了一步:“什么下场?” 彪子拿棍子指着他道:“诶诶,你他妈再走一步试试!” 李赫延歪头,俊美的脸蛋在昏昏成成的老式灯泡下晦暗不定,像是扯出一个笑容,又往前走了一步:“走了,然后呢?” “妈的!”彪子怒了,抡起钢管就冲了上去。 李赫延向后仰去,钢棍蹭着他的鼻尖滑过,下一秒,他一把抓住上方的棍子,用力夺了过来,反手一手肘敲在了彪子的背上。 彪子哀嚎一声,应声倒地。 奚齐见兄弟一招之内就被放倒了,勃然大怒,立刻冲了上去。李赫延的注意力被他脑门上那一撮亮眼的蓝吸引住了,险些被钢棍击中,侧身闪过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地交了几手,李赫延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奚齐挨了一脚,忍着腰间的疼,大喝一声低头蛮牛似的一脑袋顶上了对方的肚子,李赫延猝不及防被顶得差点向后摔倒,不由得怒上心头,两手抓住他两肩的衣服,拎起来抡了出去。 奚齐一头栽进了附近一老头收集的破纸板堆里,陷在里面半天没爬起来。 见老大被踹到墙角的纸箱堆里,剩下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都被李赫延轻轻松松解决,须臾之间,五六个混混躺在以上呻吟一片。 二毛惊惧地躲在铁皮屋后,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我、我这身手出去也是送人头啊!” 李赫延注意到他,回头朝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勾了勾手指:“还来吗?” 二毛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大喊:“奚哥啊啊啊啊我对不起你啊啊啊呜呜呜呜!” 李赫延嗤笑一声,弯腰捡起自己的背包,走到墙角找到领头的那个,揪着衣领拖进了巷子边的空院子里,准备好好给个教训。 奚齐刚才摔的那一下硌到了腰子,正疼得眼冒金星,被人拖着走也无力反抗,只是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就被拖进院子里扔在了地上。 “妈的,我和你说,我可不是好惹的……” 李赫延蹲下来,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猛地往后面的石灰墙上按下去:“哦,不是好惹的,我知道了,谁让你来的?” 奚齐咳了两声,到还挺讲江湖道义:“我是行侠仗义,你管谁叫我来的!” 李赫延冷哼了一声,左手撩起他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雷人刘海,准备好好揍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好一个行侠仗义,我得好好记住你长什么样,下一次再让我遇见,把你揍得哭爹喊娘没处——” 狠话戛然而止。 正值满月,淡淡的月光透过院子里唯一一棵稀疏的古树落在了奚齐的脸上,像是笼着一层月白色的雾气,如梦似幻。 李赫延看着眼前这张脸,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混混长得还挺好看。 一颗石头落进了平静的潭水,激起无数涟漪。 奚齐爆了粗口:“妈的你他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恶心不恶心啊死变态!” 李赫延回过神来,一股难以言喻地躁动涌上心头,他恼火地给了奚齐一拳:“你他妈叫谁变态呢!” “就是你,死变态,就是你!把男的堵厕所扒裤子,不是你是谁!”奚齐睁开眼睛痛骂。 李赫延越发恼火,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混混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手要掐他脸. 奚齐奋力反抗,两人又小小地打了一架,李赫延昂贵的书包被奚齐踹了好几脚,留下几个鲜明的脚印。 第3章 他彻底恼了,一把将奚齐掀翻在地,用膝盖顶着他的腰,不顾他挣扎,伸手去扒他裤子:“好呀,说我扒别人裤子,那我现在扒给你看!” 奚齐慌张到了极点:“妈的,变态!” 李赫延扒了他的裤子,上手揍了两巴掌。 奚齐崩溃了:“我和你没完!” 宽松的灰色低裆裤挂在挺翘圆滚滚的屁股上,露出半拉白花花的臀部,肌肤接触掌心,是冰凉的,李赫延打了几巴掌,却觉得手心滚烫,心中燥热,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包,放狠话:“x中专的是吧,我记住你了,下回遇见照样被我摁着打。” 然后扬长而去。 奚齐擦干净眼泪,拉上裤子坐了起来。 小弟战战兢兢地躲在院子外的门口,捂腰的捂腰,捂胳膊的捂胳膊。 彪子嗫嚅着开口:“奚哥……” 奚齐气得脖子根都红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跟他拼了!” 第2章 菠萝帮这群不良少年,自打上职中以来在本街区只有横着走地份,兄弟们哪里吃过这种大亏,七嘴八舌地拱火,想让奚齐出头上门去教训那小子。 “大哥,我们这么多人,他只有一个!” “就是就是,我们上回没配合好,不能一个一个上。” “早知道就先套个麻袋再乱棍打一顿。” “……” 奚齐听着心烦,心想,被扒裤子的又不是你们,他心里门儿清,他们这群小黄毛扒拉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揍得。 但是话听多了,难免往心里去,更何况他们确实以多打少没打过,还被反过来揍了一顿,堂堂菠萝帮老大的面子实在挂不住。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结束,奚齐对着一学期没学完全陌生的试卷,乱写一通,四十分钟之后就交卷走人。小弟们和他一样不学无术,早就密密麻麻地蹲在学校门口等他,一行人大摇大摆去游街。 时髦点,叫citywalk. 他们比真正的精神小伙好点,因为老大经济头发发达,善于搞钱,附近的生意从收保护费到给小学生(仅限于三年级以下)代写作业,无一不搞,鉴于他们收了保护费还会帮收垃圾晚上帮着看喝酒闹事的客人,商户们乐得交钱,生意兴旺。 当然小弟们并不知道,老大还藏了一手,奚齐借着这股东风,偷偷拉了几个关系好的小弟搞批发,给街上的商户供货,他自己从中抽水。这实在没有办法,别的精神小伙家庭再差,起码还有个家,奚齐在本地举目无亲,在街坊邻里和国家的照顾下才勉强长大。 这事儿说来话长,奚齐这孩子不是s市人,老家g省那边一个穷得冒烟的地方,十几年前因为十来岁就早婚被新闻报道闻名网络世界,他父母十五六岁就结婚生了他,然后带着儿子跑来s市打工。本来夫妻两一个在汽修厂当学徒,一个在ktv端果盘,儿子在民工子弟小学上学,也算幸福的三口之家,好景不长,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见识了花花世界,彼此两相厌,再也受不了年纪轻轻就要拖着半大孩子当爹当妈的生活,于是一拍两散,留下两千块钱偷偷搬出了出租屋。 于是娃儿上学回来,等待他的不是父母,而是一间被搬空了的出租屋。夫妻两没结婚证,更没准生证,留下的租房信息都是假的,奚齐被带出来的时候只有三四岁,连老家是哪里的都说不清楚,根本无处可寻。他在空房子里守了一个月,直到下一任租客过来收房,他才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那天,他爬上了自建房的顶楼,蹲在上面哭了很久,想跳又不敢跳,最后只能接受了事实。 他没地方去,房东是个老太太,看他可怜,收拾了一个楼梯间出来给他住,街坊邻里也会给他吃的,自家孩子不穿的衣服拿出来送给他,上学不要钱,他放了学去街上捡废纸板塑料瓶,慢慢地也熬了过来。 村委会大妈和街道派出所帮忙给他办了户口,他不想去福利院,社区过来看过发现他生活的也挺好,这么大的孩子去福利院也不好适应了,于是让他在原来地方住下去了。 直到上了高中,他开始自己倒腾各种合法的不合法的小生意,日子才算真正好起来,从此搬离了楼梯间,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精装修商品房一个人生活。 小团体里的财务总监二毛已经精打细算地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买好了饮料,见老大出来,狗腿地贴上去献媚,掏出一杯茶x道啵啵麻薯,恭敬地献了上去。 彪子嘀咕:“给我们买蜜x冰城,只有老大是茶x道。” 二毛:“资金有限,量入为出!” 奚齐一甩遮住大半张脸的厚重刘海,捋了捋那撮染得很时髦的蓝毛,爽快地把奶茶一递:“那每人喝一口。” 众小弟被震住,二毛热泪盈眶:“哎呀我们老大是s市最好的老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群人一人一口地,开始名为巡街实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湿热难耐,即便是傍晚时分,在街上走一会儿就会开始渗出细密的汗,衣服湿得前胸贴后背,让人非常不舒服。但这群半大小子也没别的事可干,凑在一起巡街就成了他们的正事。 路过一条巷子,奚齐余光瞥见巷口的社区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海报,上面尤其突出了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他本没多想,却听见二毛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三十天助你成为拳手!” 第4章 奚齐不得不停了下来,大部队跟着一哄而上。 大家乌泱泱地守在社区公告栏下面看海报。 “云腾搏击俱乐部英雄令,招募所有热爱格斗的你,ufc退役运动员授课,首期课程限时优惠500元,表现优异者有机会签约俱乐部站上职业擂台!” 奚齐一字一顿地读完,看到最后四个字,心里一动。 二毛道:“老大,这个俱乐部有点眼熟。” 另一黄毛小弟思忖着,道:“好像是那个姓李的在的那家。” “那算了算了,咱们换一家。” “谁让换一家?”奚齐突然出声。 二毛难得拍马屁失误,惊慌道:“老大你要去吗?” 奚齐抬头看海报上的壮汉,哼了一声,道:“我当然要去,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就这家了!” 第3章 李赫延去年刚拿过全国青少年组综合格斗亚军,虽然今年7月底才成年,但已经是俱乐部的主力成员,为了8月开始的综合格斗联赛,暑假开始要在俱乐部集训,为此,他搬到了学校附近一个人住。 中午结束训练,去二楼更衣室冲了个澡换了件衣服,李赫延准备回住处,却听见一楼吵吵闹闹的,拎着背包打算下去看看,迎面而来的是队友刘幺。 刘幺训练完衣服也没换就下来看热闹,见了他,兴奋道:“今天来了个能打的新人,你不去看看?” 李赫延不感兴趣,挑了挑眉:“新人有多能打,我新人期全胜战绩。” “啊呀!”年逾二十还没出成绩的刘幺懊恼,道:“这个不一样,这个矮,看着顶多一米七,打起来又狠又凶,就像那个——那个小体猎犬!和你一个风格,教练说填补我们蝇量级的空缺。” 李赫延啧了一声,目光扫过去,那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劲儿还真有几分猎狗盯上猎物的感觉,刘幺闭了嘴,赶紧从他身边溜了上去。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转而去了里面大厅。 这家俱乐部打职业联赛,也面向普通学员授课,老板以前是ufc签约的职业选手,退役后开了这家俱乐部。这行只讲究实力,能赢名利双收,输了只能黯淡离场,并且由于种种原因,黄种人很难打出成绩,尤其是重量级,身高体型肌肉量对亚裔来说都很难达标,还要在大体型的情况下兼顾灵活和力量。没有出挑的成绩,综合格斗注定只能是小众运动,想只靠职业俱乐部赚钱,那是白日做梦,唯有打着强身健体的旗号面向大众授课才是出路。 但老板有梦想,职业生涯没出成绩,退役后遇见李赫延这种顶级条件的好苗子,还没满十八,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八,身材比例完美,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仿佛上天精心打造,这辈子横竖有个指望了。 奚齐剪掉了心爱的头发,露出了干净利落的额头,昨天报的课,自认今天不是纯新人了,因为晚上已经上过两节课,但那时候俱乐部的队员都不在。他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却在常年的街头斗殴中总结出了自己的智慧,未经规训的打法在学院派面前占据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优势,综合格斗本来限制就少,他上来一通行云流水的王八拳,把对手当场打蒙。 他的对手也是个毛头小子,教练从隔壁街区的高中挖过来的好苗子,身高一米七八,看着比奚齐高壮不少,出拳挺狠,几次危险的有效进攻堪堪将奚齐逼到擂台边缘,奚齐硬着头皮挨了他这几下,戴了护具的脑袋嗡嗡响,却不服输,挥着拳头一通乱打。 李赫延进来的时候,擂台上正在进行第三回合的对决,前两轮双方各有输赢,不相伯仲,但是鉴于奚齐昨天才真正接触综合格斗,对面那小子实际上已经落了下风。 擂台上,五官精致恍若漂亮姑娘的小个子男孩目光凶狠,死死盯着对手,脚步不停,在边缘游走,伺机寻找进攻机会。 李赫延看出了他的战略,他体型小,陷入缠斗明显对已不利,只能一击即胜。 这种打法和他倒挺像,也难怪刘幺这么说。 对手找到了机会,发动又一轮进攻,重拳直出对准奚齐的面门,奚齐极其灵活地一套潜伏下蹲、侧闪,扬起的头发还没落下,便像地鼠一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顺势一个右勾拳。 “砰——” 充当裁判的同伴开始读秒。 台下稀稀拉拉地响起欢呼,但似乎很快想起输的那个是自己的队友,赶紧安静了下来。 奚齐扯掉了头上的护具,跑到倒下的对手面前,紧张地伸出手:“你没事吧?” 那小子晕了一会儿,仰头看见他,抓住手一骨碌爬起来,扶着脑袋道:“还行,没事,你挺厉害。” 刚才戴着护具看不清楚,这下李赫延才发现新来的这小子是暑假前跑巷子里围堵自己的小混混头儿! 奚齐刚被夸了,正得意,想发表点谦虚的获胜感言,嘴还没张开,就被人拎住了后脖颈,啊了一声扭头想骂人,瞬间被人拎着就拖走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李赫延将他拖到了隔壁器材室,把人往垫子上一扔,好家伙,扬起好大的灰。 奚齐在仙气飘飘中咳了两声,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用恼火但是又怪怪的语气说:“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我想学格斗,怎么就不能来了。” 李赫延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找过来的,心想,不就扒了他裤子,难道他还因此暗恋上我了? 第5章 不难怪他这么想,前段时间刚有个娇娇弱弱的男生向他告白,被他多次拒绝还纠缠不休,最后烦到揍了一顿才了结。 想到这里,他不免仔细打量起奚齐。 奚齐莫名其妙,被他看毛了,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提裤子,骂了一句,没敢和他动手,从垫子上跳下来,推开他跑了。 李赫延独自站在器材室里没动,6月底燥热的空气充斥了这座南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没有空调送进来的冷风,器材室里黏腻潮湿,飞起的灰在老式白纸灯泡下纷纷扬扬,落下,粘在了他汗湿的鬓角。 不知怎么的,他刚才看奚齐的脸,想起的却是那天夜里同样昏黄的白炽灯下,露出的半截白花花的屁股。 奚齐比那个小男生长得好看多了。 “草,”他暗骂了一声,“我不会是同性恋吧?” 出去的时候,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没找到奚齐,等到坐上家里派来的车,他又想:“那小子漂长得像漂亮女生似的,我不能算同性恋。” 等到了住处,预约的理疗师还没来,他坐下来一细想,不对。 “他跑来缠着我,我怎么就同性恋了!” 然而满怀期待“被纠缠”的李大少爷第二天并没有在俱乐部碰上奚齐,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他忍不住跑到一楼抓了给新学员授课的教练。 教练比他大十来岁,碰上这么个横行霸道还有资本的家伙却也是怵的,只能告诉他:“奚齐每天上晚上的课。” “你怎么给他安排晚上的课呢?”李赫延有点恼火了,“他上回上午来上课的,哪有晚上练拳的,训练就得早上。” 教练战战兢兢地说:“因为他说上午有人骚扰他。” 李赫延:“谁骚扰他?谁?” 自然是找不到这个人的。 偶遇不到,就只能制造偶遇了。傍晚,李赫延逮了个黄毛,拷问他们老大的下落。 黄毛上回在巷子里被揍过,此刻形单形只未免有些弱小,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知道。” 李赫延:“给他打个电话。” 黄毛哪敢:“我、我没有。” 李赫延:“他住哪儿?” 黄毛都要哭出来了:“这我真不知道。” 李赫延举起了拳头。 黄毛情急之下大喊:“我知道,我知道他今天去哪儿了,他找大伟借了摩托,说要去水榭兰亭办事。” 水榭兰亭在s市是有点名气的,但不是好名气,类似于天上人间。奚齐一个穷得摩托都得找别人借的高中生,且未成年,去哪里总不可能是消费。 李赫延冷笑一声,又想起了奚齐那张漂亮的脸蛋,一身的显眼的名牌logo,还有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不悦。 这股不悦直到他坐进回家的车里,依然挥之不去,像藤蔓滋生蔓延,又像蚂蚁在心头爬来爬去,令他难受又心痒难耐。 “停车,”他蓦地一下坐了起来,对司机师傅道,“我有事。” 他把自己的书包扔回车内,掏出手机打了辆出租。 他不信邪,要亲自去看看,奚齐能在那边干什么。 第4章 奚齐从小学就开始挣钱养活自己了,不过那时候小,顶多上街拣点塑料瓶废纸板拿去卖,手头并不宽裕。后来年纪大点,开始倒卖小孩间流行的卡片、徽章、玩具,偶尔还接点代打游戏。,但他没钱买好一点的电脑和手机,住的地方也没网,这路子行不通。 生活彻底改善还是在上职高的时候,搞批发的时候接触到了一点资源,开始倒腾假奢侈品。 去年年底,他认识了一个在水榭兰亭当上班的学长,比他大几届,混得很不错,年纪轻轻已经当上了保安队长。正好一个有货,另一个有市场,两人狼狈为奸,开始给会所的各位小姐少爷们找各种以假乱真的a货。 奚齐服务态度好,长得可爱,讨人喜欢,渐渐地,那些少爷小姐会给他介绍新客户,也会让他帮忙卖二手货,他的业务范围还挺广。上半年最挣钱的一单买卖是卖了一支二手手表,一百八十万,光是提成就拿了三万六。 就是这单买卖出了岔子。 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把他叫了过去,一到就被带去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关起来,关禁闭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奚齐贴着墙摸了一遍,发现也没窗户,起码没有他够得着的窗户,万分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出手机,没有信号。 大约两个小时后,有人打开门,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的一刹那,奚齐迅速把手里的手机掐灭塞进口袋里,哆哆嗦嗦地贴墙抱着膝盖坐好。 那人的余光正好瞥见他手机收进去前一秒的画面,分明是贪吃蛇的界面,嘴角不住抽搐了两下。 “出来,老板要见你。” 奚齐连声应着,爬起来老老实实跟着他往外面走,边走边企图和他套近乎:“哥,我真不知道那手表的来历,你看我,我就是一老实本分的小生意人,我哪敢呀。” “哥,这不,你们让我来,我马上就过来了吗,我要是故意的,怎么敢过来。” “哥——” 那中年人乍然停住,奚齐差点儿撞到他那副小山般壮实的身躯。他推开面前一道不起眼的门,说是门,其实是一道藏在墙中的隐形门,不推开根本发现不了。他抓住奚齐的脖子,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扔了进去。 第6章 这间房像是包间,又像是一个会客厅,中式装修,西式吊顶,不伦不类,会所最爱这类豪装。几个人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奚齐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水榭兰亭的老板,以前送货的时候远远地见过。 奚齐闭上了眼睛,犹豫了半秒钟到底要装死还是爬起来。 可惜中年汉子没给他机会,在他背上踹了一脚,他不得不爬起来,站到了沙发边的位置。 水榭兰亭的老板相貌身材都不错,留着长发,瞧着三十多岁,往那儿一坐,不像个拉皮条的老鸨,倒像个大明星。奚齐心里嘀咕:谁知道他以前是不是做男模的。 心里这么想着,表现出来却是很老实的。 老板用手指轻轻在实木靠手上敲了两下,看着奚齐道:“长得挺漂亮,怎么做的事情这么不漂亮。你是不是以为,未成年就没事了,年满十六,自己挣钱,如果我现在报警,协助销赃,这个金额起码能送你进去蹲三年。” “过来。”他说完,又冲奚齐摆了摆手。 奚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被他一把捏住下巴往前一扯,险些绊倒。 “眉眼是真漂亮,就是个子矮了点。”他赞叹道,“你觉得呢?”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抚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奚齐,笑了一下,道:“是漂亮,才十七是吗?” 奚齐觉得他俩好似两只商量怎么吃人的妖怪,真的毛骨悚然。 老板道:“别害怕,今天找你过来,不是为了吓唬你。我听小何说,你家庭情况不好,那么你想过这么多挣点钱吗?” 奚齐低下头不说话,脑子却在疯狂地转,要是谁凑近了,简直能能到大脑旋转发出的呼呼风声。 “小奚,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s市这么大,这么繁华,有人从小锦衣玉食没有烦恼,而你却只能靠一个八百的政府救济生活。那些读国际高中的学生,一年学费20万起,你觉得你一定比他门笨吗?我不觉得,虽然你在职中上学,但是小小年纪懂得做生意赚钱,你不比他们差。” 奚齐小声说:“我没觉得不公平……” 老板伸出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道:“我们这里价位最低的少爷,出台陪酒也不少于一万,这是正规收入,只陪酒不陪睡。你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冒着违法犯罪的风险,一个月也就挣一两万,我说句难听的,哪怕真的陪睡被抓了,顶多吃一个行政处罚,而你做的这些事情,那可是入刑的。” 包厢里安静地落下一根针也清清楚楚,奚齐的呼吸乱了,立刻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那是想拉他下海啊。 “我还没成年。”他试图提醒。 坐在老板身边的男子笑道:“小奚,谈个恋爱而已,你情我愿,你要是愿意跟我一年,手表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再送你一块都行。” 奚齐心里日了狗了,他每天收收保护费,倒腾下假货,放了学给低年级小学生写作业,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突然就冲上来一群老男人,说要和他睡觉,睡完给他钱。 凭什么觉得他一定会要呢,因为他穷吗? 奚齐并不觉得自己缺钱,他好着呢,勤快点一个月就能挣五六万,谁想和老男人睡觉。 年轻男人见他不说话,比了个手势,道:“两个月,跟我两个月,这事咱们就到此为止。” *** 李赫延打车跑来黄毛说的地点,在近郊,那建筑设计得挺有品味,私密性很好,他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偷溜进去的方法。 不过好在晚上十点之后,花园侧门就关闭了,只有一道大门可以进出,他给了司机一千块钱,让他停在路边盯着。 腕表上的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依然没有见到奚齐出来。 李赫延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黄毛诓他,奚齐压根没来或者早就走了,二则是……奚齐还在里面。 这个点了,莫非要过夜? 在这种地方过夜,除了嫖客就是鸭,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暴躁了起来,推开门,下车踱了两圈,觉得自己像个大怨种,头回心动就碰上段位高超的鸭了,越想越气,便拉开车门准备回去了。 正在这时,一辆车从富丽堂皇的大门口缓缓驶出,车门被人骤然拉开,然后一个人从行驶的车里跳了出来。 这场景实在太引人注目,李赫延忍不住停下来,定睛一看,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没事人似地爬了起来,见到他眼前一亮,疯狂地朝他跑了过来。 是奚齐。 那辆黑色的豪车停了下来,下来两个人,会所里跑出几个保安,跟在奚齐身后紧追不舍。 可是奚齐跑得贼快,眨眼间就蹿到了他跟前,抱住他就一嗓子嚎了出来:“大哥,大哥你终于来接我了!” 李赫延懵了。 追他的人看清了李赫延的长相,显然也懵了,停在了三米远的。 奚齐居然认识李家的小少爷。 第5章 李赫延要气疯了,把在场的人都骂了一顿。他大晚上打车跑来这里,撞见奚齐坐着老男人的车从不明会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但收拾奚齐的事情可以回去再说,他拎起他塞进出租车,奚齐想说什么,但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回去,再回头的马路对面的人已经上车走了。 第7章 骂完了还气,他会想起刚才见到的几个人,感觉有点眼熟,但想不来是谁了,一个个的,年纪比他大身材没他好,长得也没他好看。 更不可能比他有钱,他妈从来不限制他花钱! 他虽然年纪小,但天生身材高大,那体格哪怕没有家世加成,普通人也轻易不敢惹。奚齐在车里如坐针毡,李赫延为了防止他从另一边开门出去,一只手缚了他手腕,他只能像条鱼似的在后座上蹦跶,脊背挺得直直的,死活不愿意让屁股沾上座位。 师傅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帅哥,去哪儿?” 李赫延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奚齐嗷得一嗓子软了下去,眼泪汪汪地开始骂人。李赫延捂住他的嘴,终于让他安静下来了。 “老实点,瞧你干的都是好事么?” 师傅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李赫延松开他的嘴,推了他一把:“他问你去哪儿,你家住哪儿?” 奚齐撇了撇嘴,沉默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说:“幸福家园3幢一单元。” 四十分钟后,汽车开进了位于菠萝街边的一处环境清幽的老小区。李赫延按下车窗好奇地观察,这个小区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因为学区好,建在几所中小学之间,买房的教师特别多,社区住户素质高环境好,即使建成快二十年了,房价依旧坚挺。 李赫延以为奚齐父母是老师,不免琢磨,他家条件在普通人里还可以,怎么走上歪路了。 汽车在3幢一单元门口停下,奚齐下了车,以为李赫延要回去了,客客气气和他说了再见,关上车门一回头,发现李赫延从另一头下了车,跟了上来。 他沿着楼梯走上了三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听见背后靠近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转身道:“我都说了谢谢了,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别在外面丢人,进去,我有话和你说。”李赫延从他手指间强行抽走钥匙,越过他直接插进锁孔,推开门,亦步亦趋地将他推搡了进去。 进去之后,家里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他暗自观察了一番鞋柜的景象,发现只有零星几双球鞋,都是一个码的。 玄关狭窄,奚齐被挤到了墙边,李赫延反手关山门,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撑在墙上挡住了他逃离的路线,皱起眉低声道:“刚才外面有人,我一直没好意思和你说,你才几岁啊,出口成脏,成天跟着一群不学好的混混走街串巷欺负中学生,还干这种事,脏不脏啊。” 奚齐:“他妈要你管。” 李赫延皱眉,抬手就是一巴掌:“还说脏话呢。” 奚齐嘴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瞬间暴怒,挥起拳头朝李赫延面门上砸去。 李赫延不着痕迹地抬起手,轻松抓住他的右手腕:“你就是这么对帮过你的人吗?” 要是平时,奚齐已经识相地服软了,但是今天被打了脸,他就是要犟:“那你别管我。” “不管你,让你被带走?”李赫延抬高了声量,把奚齐咚地一声顶在了鞋柜上,“你连十八都没到,做这种生意维生,这辈子不想做正常人了?” 奚齐以为他说的是这回帮人销赃被抓的事情:“我只是偶尔做一次,倒霉踩雷了,平时很小心,再说了,做这种生意怎么了,别人也在卖,卖得比我多也没见被抓。” 李赫延被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惹恼了,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卖什么卖,你才几岁就卖不卖的,恶不恶心,做人要有尊严。” 奚齐心道,卖个假货还尊不尊严了,但是敢怒不敢言,怕又挨揍。 外面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串钥匙丁玲当啷被掏了出来,哐当一声,老式铁门被咿咿呀呀地拉开,随着砰地一声响,一切又归于寂静。 这个晚归的邻居倒是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小插曲倒是让奚齐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两人直接可能存在一点误会,解释道:“我说的是卖货的事情,我卖东西给他们那儿上班的人,上个月帮忙卖了一件二手货,结果是他偷来的,我只是帮忙销赃——呸,我不知道东西是偷的,总之偷东西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说是客人送的礼物,让我帮忙找人转卖。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哪敢回去呀,而且我都说了,愿意配合找买家追回,关我屁事啊,他们找茬而已。” 李赫延拧着眉角听完,算是把这事理得七七八八,冷笑一声,道:“一百多万的表,别人随口说一个来历,你就帮忙卖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奚齐心虚了,一百多万的表,中介费三万六,对他而言不是个小数目,当时也确实贪心了没计较来历。 “胆小鬼,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尖会红吗?”李赫延的手指触碰到奚齐的耳朵,吓了他一跳,想要往后躲,后脑勺咚得一声撞到了墙上。 熟悉的柠檬清香窜进鼻腔,客厅里没有亮灯,窗外的路灯暗沉,冷白色的浅光穿透纱帘照进屋内,给所有的物件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冷光,包括眼前的男孩。 奚齐的眉眼浓密深邃,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且红润,刚刚被打过一巴掌,略有些红肿,却诱人的恰到好处,那双眼睛乌黑透亮,分明是个在社会大学摸爬滚打过的小混混,怎么能这么清澈。李赫延觉得他在勾引自己,不免有些为恼火,怀疑不是自己喜欢男人,而是这个小鸭子段位太过高超。 第8章 “那我不管了,你去报警吧。”李赫延弯腰下,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这下奚齐慌了,能在s市这种地盘开私密会所的,能是他惹得起的吗,更何况他自己也不干净,到时候谁进去还不一定。 眼底的慌张被李赫延一览无余,他笑了笑,又道:“你也知道怕,你看看,有我护着你就没事,你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 奚齐的眼皮跳了两下,有不妙的预感。 果然,李赫延道:“让我亲一口。” 奚齐:“……” 第6章 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些许光,李赫延用右手捋了捋奚齐脸蛋的位置,摆正,煞有介事地做好准备工作,奚齐受不了了,憋出一句:“你变态吧,我不是同性恋。” 变态两个字戳中了李赫延的爆点,他一肘子戳奚齐的肚子上,骂道:“你才是同性恋,我谈过女朋友。” 他有个屁女朋友,从小就不爱和女生玩,就爱跑搏击俱乐部玩沙袋,别说女朋友了,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 奚齐被戳得闷哼一声,差点儿弯下腰,可是上半身被李赫延撑着,只是胸膛贴得更紧密了些。 这家伙可真壮啊,他开始生出一种羡慕又畏怯的情绪。 可是嘴上还是硬的:“那你亲个毛线,我长得像女的吗?” 这倒是给李赫延找了个台阶下,他挺起胸膛,伸手按住奚齐单薄的肩膀,将他顶到墙上,像是才看清他的长相似的,单手捏住他的脸蛋上下左右打量,思考片刻之后,说:“双眼皮大眼睛小脸,还没我下巴高,细胳膊细腿,像个漂亮小姑娘,谁能把你当男人看,亲你能算同性恋吗?” “我草泥马的!”奚齐忍无可忍,挣脱束缚一拳头就朝他脸抡了上去。 李赫延只是微微往后一仰,拳头蹭着他的鼻尖擦过,随即抓住他挥拳的那只胳膊,嗤笑一声:“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敢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说罢,胳膊上的肌肉暴涨,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瞬间向左用力狠狠掼了出去,奚齐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客厅飞了出去,啪唧一下摔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老旧的木地板被撞得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可摔得不清,奚齐整个后背都是麻的,眼前冒出了无数小星星,刹那间还以为看到了银河系,躺地上半响都没爬起来。 方才的动作幅度过大,他身上的格子衬衫的纽扣崩开了好几颗,弹跳着滚进了沙发下面,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胸膛露出大半,衣领掉到了肩膀下面,裸露的半个肩头白皙圆润,胳膊线条结实流畅,线条分明的锁骨袒露在空气中,这个小混混脱了衣服倒没看起来那么瘦,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在这具肉体上,性感,野性。 李赫延喉结耸动,心想还好他看不到。他忍不住在他身边半跪了下来,弯下腰,揪住他的衣领,继续装模作样放狠话:“还要继续打吗?” 此时此刻,奚齐委屈到了极点,睁开眼睛,还是和糊了的老式电视机一样满眼雪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怎么空气这么热,燥热。李赫延扯了扯衣领,跪下来推了推奚齐,没有反应。 “你能上别人的车,也和我试试呗,我给你钱。” 奚齐撇了撇嘴,懒得和他解释了。 李赫延弯下腰,临近酷暑的天气,在外面稍微运动一下就会大汗淋漓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总是很想靠近奚齐。 他暂时还弄不明白,究竟是出于这个年纪正常的生理欲望,还是别的什么。 “我就是好奇……”屋子所有的东西望过去都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太清楚,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给奚齐解释,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低下头想要亲吻他的嘴唇。 “咚——” “哐啷铛——” 一声硬物接触肉体的闷响之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奚齐喘着粗气一脚将他踢开,哆哆嗦嗦地背靠着墙将灯打开。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好惹的,”他强撑着放狠话,尾音都是颤的,“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李赫延扶着鞋柜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头晕眼花,最终靠着大门坐了下来,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分明的轮廓流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精心,他抬起头,目光涣散,最终奚齐身上聚焦,礼貌的表象如冰层破裂,炙热的、滚烫的怒火迸发出来。 “奚齐!你完了!” 奚齐脸色霎时褪了血色。 *** 李赫延当晚就进了医院急症室,奚齐怕得不行,一路上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生怕他报警或者叫来家里人。 他没有家人,朋友也大多是小孩或者社会闲散人士,好不容易才在这两年过上了好日子,要是进去了都没人能在外面帮他请律师。 李赫延缝完针出来,半边脸都是干涸的血迹和碘伏留下的痕迹,昂贵的衣物上更是惨不忍睹,星星点点的褐色血斑污染了整个前襟和裤管,手上也全是没擦干净的血迹,乍一看,效果颇为骇人。 奚齐一直贴墙蹲在外面走廊里候着,负罪感和恐惧让他坐也不敢坐,仿佛此时此刻舒服了就是罪过,几乎要哭出来了。门一开,他就刷地站了起来,殷切地望向对方:“怎么样?” 第9章 李赫延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七针,奚齐,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奚齐抿起了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没能掉下来。 李赫延不理他,左转就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拨打电话。奚齐以为他要报警,连忙跟了上去,小声哀求:“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让我赔多少钱都行,求你了我不想坐牢。” “嘶——”转头的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头上的伤口,李赫延倒吸一口凉气。他倒也没想报警,从小爱好格斗,十四五岁就开始上擂台打比赛,热衷暴力游戏且脾气暴躁的大少爷并没有奚齐想的那么娇气,受伤向来是家常便饭,只是这回伤了脸,又是被毫无防备袭击的,让他着实生气。 “大哥,我以后都老老实实改过自新,让我认你当老大都行,求你了,以后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奚齐还在小声念叨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还想继续念书、做小买卖,毕业后开家店安安稳稳体体面面地做人,不想成为少年犯,指望对方放自己一马。 李赫延停了下来,看着奚齐苍白的漂亮脸蛋,有了捉弄他的想法。 “缝了七针,还在脸上,我下个月才成年,大好人生都要被你毁了。你找个律师问问,毁容属于轻伤,要入刑,而且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综合下来判你三年都算轻的。” 奚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总是亮晶晶的黑色眼睛霎时红了,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似的,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 “我也不想送你进去坐牢,毕竟你的人生也才刚开始,但是这事儿我很难做主,我家里管得严,我姐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从小只要谁欺负了我,他们都得找上门把他全家都收拾地清清爽爽,我拦都拦不住。” 奚齐抽搐了下,险些哭出来,压根没去细想李赫延那体格能被谁欺负。 “这样吧,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李赫延假装好心肠道,“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再想想办法能不能帮你瞒过去。” 城市是一个古怪的地方,最贫穷的人和最富裕的人都能享受到现代化发展带来的公共设施,大家看起来平等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实则相隔五公里就是天差地别。 李赫延住的小区就在菠萝街隔壁,属于本市著名豪宅,最小的户型都有二百多平,隔着大海与对面的世界级都市遥遥相望,视野相当开阔。奚齐曾经幻想过站在楼上的阳台上眺望远方,会不会有将整座城市踩在脚下的快感。 但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进来。 李赫延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阳台上打电话了。奚齐坐立难安,想掏出手机玩贪吃蛇,但是感觉这种时候又不太好,于是给自己的好兄弟发信息。 他的朋友之中,比较有文化的就是初中时候的同桌,现在回老家上学的周宥谦了。 简单叙述事情经过之后,周宥谦很快回复:“小溪,你可千万不能坐牢,坐牢就全毁了!以后考不了公了!” 奚齐忍不住提醒他:“中专毕业本来就考不了公了。” 周宥谦打字飞快:“你背了案底,你儿子考不了公了,你孙子也考不了公,你老婆嫁给了你,她也考不了公了,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你的,争取和解吧。” 奚齐更伤心了,连李赫延什么时候回到客厅都没注意到。 “喂,我刚刚想了下,我们还是和解吧。” 奚齐蓦地抬起头,眼里终于流露出了希望。 李赫延坐了下来,装模做样地说:“我和我妈说,为了8月份的比赛要在俱乐部集训,暑假不回去了,但是我家保姆要来照顾我,她要是发现我受伤了,会给家里打小报告。” 奚齐立刻说:“我可以来照顾你,我从小就照顾我自己。” 李赫延环顾了下四周,道:“我家这么大,打扫起来也不方便。” 奚齐跟着左右张望了下,犹豫:“我……我打扫也行。” 李赫延上下打量他,似乎是在评判,然后放松地向后靠在沙发上,道:“行吧,现在来谈谈赔偿,把你手机给我,我看看你有多少钱。” 第7章 奚齐不情不愿地把手机交了出去,李赫延本以为他就偶尔打工挣点小钱,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银行卡里的余额就有十来万。 放在中学生里,哪怕是家庭普遍富裕的y中,也算是个小富翁了。 李赫延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奚齐正低着头,自上而下看去轮廓更加分明,鼻子小巧且高挺,就连眼睫毛都比平常人更卷更翘,在下眼睑投下两尾淡淡的阴影。明明是个男孩子,长得却过分勾人了,又是个不干正事的,令人无端生出许多缱绻的遐想。 仿佛感受到对方炙热的视线,奚齐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下,李赫延瞪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看手机。 心跳乱了。 他改了主意,奚齐这种小混混手里不能有钱,有钱就飘,一飘就到处惹事,一身假名牌成天去不三不四的地方跟不三不四的人混,所以得帮他把钱管着,没钱就老实了。 “你知道我一个月生活费多少吗?”他开始铺垫。 奚齐抿了抿嘴,没接话,李赫延的家庭背景一看就非富即贵。 “我小学的时候,我妈给我的零花钱就是按万起步的,你这点还不够我出去玩的机票钱,但为了给你一个深刻教训,现在开始全部由我保管,以后我每个礼拜给你发生活费。” 第10章 奚齐下意识问:“多少?” ”一百吧。” “一百?”奚齐站了起来,“那我吃饭怎么办?” 李赫延不耐烦道:“你当然跟着我吃啊,以后你住在我这里,负责当我的跟班,照顾我,打扫整套房子,还要陪我训练,明白了吗?” “啊——”奚齐没法接受,那不是又赔钱又给人当使唤丫鬟,堂堂一个街区的老大,岂有此理。 李赫延立刻掏出手机:“那我给我妈打电话,让保姆过——” 奚齐立刻飞扑过来:“哥,哥、哥我可以的!” 当天夜里,新鲜出炉的贴身丫鬟就住了下来。做饭的保姆没来,李赫延指挥他去厨房做饭,他对着一冰箱的顶级食材愁眉苦脸,最后拿和牛煮了两包康师傅。 李赫延大为不满:“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以为你会做饭。”然后指指点点让他下载食谱好好练一练,但把和牛泡面吃得干干净净 解下来,他很快就意识到奚齐确实不大会伺候人,他就不是这个路数的,吃完饭让他拿热毛巾帮着擦脸上的血迹,说不上笨手笨脚,但是手法粗糙,擦了脸蛋不擦鬓角,让他擦了鬓角,又不会主动擦下巴。 总之哪哪都不满意,李赫延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奚齐根本就不像外表那样细致、周到、可人。 他就是一个可恶的混小子。 但混小子手足无措地拿着沾血的热毛巾趴在床边红着眼睛说:“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家里就我一个,我过得比较糙……”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灯光下格外楚楚动人。 李赫延被看得心烦意乱,从他手里扯过毛巾,起身下床:“行了行了,我自己去洗澡,你把床铺一下。” 他以为奚齐说的家里就他一个,是指他是独生子。 潮湿的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上蒙了一层水雾,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男性,李赫延一只手撑在墙上,把花洒开到了最大。 那天夜里,巷子中,昏黄灯光下,白花花的、圆润的臀部忽然又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却挥之不去。蒙着一层水汽的镜子里,透出的影子仿佛变幻了一个,健壮的身体坍缩成了一个瘦小的少年,矮个,瘦削但比例绝佳,四肢修长纤细…… 李赫延猛地睁开眼睛,镜子里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头上白色的纱布。 幻觉消退。 等他出来,奚齐已经在外间的浴室里洗完了澡,穿着一件他给的旧t恤,坐在铺好的地铺上玩贪吃蛇,衣服对他而言太大了,露出一小节线条优美的后脖颈。 李延刻意不去看他,绕过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又睁开,问:“我初中的内裤合身吗?” 奚齐扯了扯内裤松紧带,啪地弹了一下,弹得李赫延的心颤了两下,道:“还行吧,稍微有点宽松。” “因为我初中就一米七几了,”李赫延骄傲地哼了一声,又说,“以后你要长高点,我不喜欢矮的。” 奚齐心想,我矮关你什么事,又不用你喜欢。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爬起来关了灯,钻进被窝里,在黑暗中沉入了梦乡。 凌晨,有人翻来覆去,睡得十分不安稳,李赫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奚齐均匀绵长的呼吸,心火燥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 他过生理课,知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也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 梦中的对象具体化了,睡在床脚的少年爬上床,从下面钻进了被子里,滚烫的指尖在肌肤上游走,他们热烈地拥抱接吻,春潮涌动。 滚烫触感仿佛真实存在过。 可惜是一个人的春夜。 李赫延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脱了内裤洗干净扔进洗衣房的烘干机,回来看见睡得正香的奚齐,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起来,除了长得过分好看,和其他男生有区别吗?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和其他人有过亲密关系吗? 李赫延没法想象下去了,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抓狂。 第8章 奚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妈呀变态!” 然后一脚将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踹了下去,几乎是从被窝里弹起来,在扑上去揍和立马逃走之间犹豫了0.01秒,果断选择了逃跑,刚爬起来,就被李赫延拽住了内裤,拉扯间内裤掉到了膝窝处,他没注意到,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就被绊了一跤,直接栽在了床上。 李赫延猝不及防被踹到地上,难耐的心火被那一脚踹成了按耐不住的怒火,叫嚣着想要找一个发泄口,常年练就的反应力让他落地的一瞬间拽住床单,从地上一跃而起,爬上床抓住奚齐的脚踝,将他顺势往自己身边一拽。奚齐惨叫一声,两只手拼命拽住自己的裤子,破口大骂:“原来你是个变态!我告诉你我奚齐堂堂十里八乡一条好汉,仗着比我多练几年欺负人——” …… …… ……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大脑高速运转的气息,最后,李赫延忸怩着说:“我上回打了你屁股,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奚齐张嘴咬了一口。 李赫延嘶地一声,抽回了手,一看,鲜血淋漓,他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掉鲜血,趴下来伏在奚齐的背上,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身材健硕宽肩阔背,几乎要将奚齐埋进床褥间。 第11章 他这一系列非常规动作弄得奚齐慌得不行:“我真不是同性恋。” 话音刚落,奚齐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倏尔消失了,他迅速爬了起来,看见李赫延坐在床脚,双手撑在身后,本就没系好扣子的衣襟大敞着,从脖颈道人鱼线一览无余。 个子高,骨架大,肌肉流畅而凶悍,然而毕竟只是个青少年,李赫延的五官是俊美而偏中性的,少见的冷白皮,随便一蹭就一大片红晕,坐在只点了一盏夜灯的宽敞卧室里,仿佛笼了一层淡淡的光,邪性又美丽。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的胶布在刚才的剧烈争斗中掉了一半,一道鲜红的血从额头顺着眼角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奚齐张大了嘴,又惊又惧,就连下半身还光着也没注意到,就这么定定地半坐在那里。 李赫延看着他,目光从赤裸的下身移到脸蛋,探身到他跟前,伸出两根手指在他唇上捻过。 奚齐吓得向后倾倒。 “笨蛋,你嘴上沾了我的血。” “我……你的伤口裂开了。” 李赫延满不在乎:“那医院的处理手法太落后了,本来就要去拆线重新缝合,我的脸上哪能留疤。” 此时,时针已经嘀嗒走到了六点整。 漫漫长夜的散尽,阳光从窗外的海洋那头迸发点点曦光,继而晕染开整片黯淡的天空。 一晚上的闹剧过后,李赫延还是雷打不动的在六点起床洗漱。 奚齐坐在床上,看他进了卫生间,撇撇嘴,开始自己穿衣服。 等他穿戴洗漱完毕李赫延已经给他倒好了牛奶,泡上了麦片,完全不是昨天那副要他当贴身丫鬟的嘴脸。 牛奶是玻璃瓶装的,奚齐没见过,盯着瓶子左看右看,李赫延问:“你看什么?” “这是哪个牌子的,真好喝,比超市卖的香。” 李赫延淡淡地说:“订的,一年三万,一周五瓶。” “噗——”听到这惊悚的价格,奚齐险些喷了出来。 李赫延看着他喝完,把剩下的全倒他杯子里,道:“以后你一天喝一瓶,都十八了才这么点高,不行。” 这个不行,是哪个不行,他没有说,奚齐也琢磨不出来,说实话今天凌晨那场面,让他对李赫延有点怵。 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跑去血淋淋的职业格斗赛道,一场一场地用拳头和血肉扛下来,骨子里不带点疯劲儿狠劲儿,干不出这回事。 早餐之后,李赫延带着奚齐一起去了趟s市知名的连锁私人医院,拆线重新处理伤口,奚齐站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毕竟是他砸出来的,而当事人却面不改色。 或许是他表情太凝重了,护士姐姐还夸了他:“你们兄弟两感情真好,看你弟弟,刚才缝线的时候心疼死了。” 李赫延立刻蹬鼻子上脸搂着新鲜出炉的“弟弟”让喊哥。 结完账出来,奚齐看着医疗费单子眼睛都直了,就这么一会儿,三万二。 “这还不算误工费,我起码后天才能去俱乐部训练,”李赫延从后面走上来,身高差的存在让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奚齐的肩上,“下个月就要选拔赛了,我是队里的主力,要是说出来谁砸的我,他们能出来和你拼命。” 奚齐抿起嘴,神色沉重了几分。 但李赫延毕竟本性不坏,最后还是跟他道了歉,承诺以后不会在半夜搞偷袭,中午回家,给他叫了海鲜大餐作为补偿。 奚齐不认识米其林餐厅,但看得出好坏,一桌子新鲜、个头硕大、色泽鲜亮的贵价海鲜绝不是寻常店里能吃到的货色,单单闻见香气就叫人食指大动,他瞬间就原谅了李赫延一半。 他两这恩怨互有往来说不清谁对的多一点,谁错的多一点,但李赫延这种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能低头向他道歉,看来也不算那么坏。 举起筷子即将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发现准备享用这顿美味大餐的人好像只有他一个,李赫延拿了一盘准备好的餐食出来,水煮牛肉、鸡蛋、西兰花胡萝卜还有一堆绿叶菜,十分乏味,似乎只准备吃这个。 “你不吃吗?”奚齐问。 李赫延举起叉子指了指面前的盘子:“我在准备下个月的比赛,不能乱吃东西。” “噢。”奚齐有些失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隐约觉得,李赫延这个人,好像和他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 下午,李赫延说有事,给奚齐准备了乐高、游戏机和ipad,让他在房子里随便玩。奚齐难得没被骚扰,非常不习惯,在客厅打了一小时游戏,还是觉得百无聊赖,爬起来在二百多平的室内空间转了一圈。 简洁干净却又看起来昂贵的室内装修,大面积的落地窗、超高层高,随处可见的古怪摆件和画作,甚至还能看见最近几年流行过的动漫和游戏的手办,完全迎合年轻人审美的风格,让这套位于市区的豪宅亲近了不少。 奚齐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心生羡慕,他小时候住的楼梯间只有不到十个平方,窗户开得小小的,又高高的,只有正午的时候阳光才会眷顾下方那张小小的行军床。 人和人生来就不一样,奚齐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命运的阴差阳错在这个时刻将他和李赫延推到了同一个空间,但是他们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谁说孩子不懂,奚齐早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对此心知肚明。 第12章 假如昨天自己被带走了,没人有功夫计较一个小混混是不是被强迫的。 假如被杠铃砸伤的人是自己,李赫延只要花上一顿饭的钱就能了结,不用因此担惊受怕。 假如李赫延真的想报复自己,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办法。 …… 最后探索的是书房边的一个小房间,奚齐好奇地推门而入,被里面的场景震撼了,三面墙立了两面顶天立地的柜子,一面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奖杯、奖状、照片……另一面空空如也,或许是因为主人公才十八岁,一切都未完待续。 奚齐此刻才意识到李赫延是俱乐部主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去年的同年龄段新人中排名第二,意味着他是格斗届备受瞩目的未来新秀。 我要是也像他一样厉害,该多好,不用像他一样家里有钱,只要像他一样高,一样壮,一样有天赋。 奚齐羡慕,却又有点不甘心。 “小奚,小奚——” 李赫延和外教上完课出来,看见客厅没人,吓一跳,以为奚齐跑了,正想发火呢,奚齐就从陈列室里跑了出来。 “以后别乱跑,我喊你得应。”李赫延见到他心情大好,拉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可爱又漂亮,想亲他,摸他,抱他,却又怕把他吓跑了。 奚齐问:“你在书房干什么呢?” 李赫延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没什么,做暑假作业。” 书房的门虚掩着,遮盖了书桌上几本托福备考资料。回到故事的开头,遇见奚齐之前,他是y中国际班的优等生,家境富裕的天之骄子。 他一直在参加明年的青训和按计划出国读本科之间摇摆不定,家里想让他走传统精英路线,职业联赛垫脚、走国际高中、申请常青藤名校,而他刚在全国青少年综合格斗新人赛里拿了亚军。他这种家世的孩子,选择总是更多一点。 奚齐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要是他知道自己明年要走,又怎么会愿意开始呢? 第9章 一眨眼,相安无事的三天过去,俱乐部老板一天九通电话关心慰问最后演化成了连环夺命call,在家养伤的这位是他经年不见的绝世天才,格斗新星,俱乐部二举——因为去年已经一举打出名气——成名的希望,恐怕他对自己老婆孩子都未必有这么上心。 在唯恐被围殴忐忑中,伤人的罪魁祸首被一起带去了拳馆训练,然而并没有想打他,这群人似乎对李赫延隔三岔五带点皮肉伤习以为常,比他本人更不放在心上。 李赫延看奚齐看得很紧,自己训练的时候也没放他去楼下上大课,而是一起带上了三楼,亲自给他排了一张训练计划表,让他跟着签了约的小队员一起练。同伴见他一改以前的暴君做派,对新来的这个小孩这么上心,咋舌道:“他是你带来的关系户吗,你外甥?” “我外甥刚中考完,下学期才上高中,”李赫延一拳挥在沙袋上,整个框架都被砸得微微晃动,他回过头看了问话的人一眼,道,“王兴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关你屁事,另外,我外甥已经一米七五了。” 李赫延真是百般嫌弃奚齐的身高,那么漂亮一张脸,那么和谐的一副骨架,偏偏是个矮子。然而他想,辛亏还小,于是趁着休息时间偷偷下单买了一堆鱼油和钙片。 奚齐从没因为身高自卑过,更不知道因为有人嫌弃自己矮多了一堆待吃的保健品。李赫延给他的训练计划是按照职业选手设计的,一上来就强度巨大,他一个新手,不知缘由,老老实实去楼下操场跑完二十圈,上来就开始做加量的力量训练,同批的新人被他卷的受不了,质问他:“你是不是想争下个月选拔赛的名额!” “啊?我还能报名吗?”奚齐问。 同伴:“哼,我不会输给你的!”然后卯足了劲儿和他暗暗比拼 从上午的训练中,奚齐得知下半年的比赛是国内最大的综合格斗赛事组织举办的第一届面向新人的选拔性赛事,各俱乐部以团体形式报名,仅限20岁以下年轻一代的选手,每个俱乐部在每一个量级只有一个参赛名额,由于这次赛事中表现优异的选手可以直通国内今年第一届ufc青训营,让这场只属于新生代的比赛格斗圈瞩目。 “我还没和俱乐部签约,也能参加吗?”奚齐结束了长达五个小时的训练后,累得瘫倒在地板上,问身边新认识的朋友,上回和他一起打过三轮的钱郝伟。 钱郝伟和他一起瘫在地板上,道:“当然行啊,咱们这行最不看关系了,再硬的背景都硬不过拳头,你实力强你就能上。” 实力强…… 奚齐想起了李赫延那一屋子奖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套。 中午李赫延过来接他,奚齐说要回家洗澡。 “这里的浴室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家洗?”李赫延非常不爽。 奚齐不能说因为不想和你一起洗,不久前才被掀了被子,他活得粗糙也不至于糙到这种程度。 “我要回家拿衣服,你的衣服都太大了。”奚齐扯了扯被汗浸透的t恤,这衣服对他而言偏大,下摆耷拉到了屁股以下,显得他像个唱rap的潮人。 他那天被带去李赫延住处之后就没回去过,从里到外穿的都是李赫延初中的旧衣服。李赫延对于用自己的旧物打扮他这件事乐此不疲,但显然不大实用,因为他初一的时候就已经一米七五了,不仅身高比奚齐现在高,光是骨架就比他大了一圈。 第13章 “行吧,下午三点前要回来。”李大少爷大慈大悲的应允了,然后给他转了20块钱打车。 他已经很克制了,如果放开了来,奚齐就算去上厕所,超过五分钟他都会忍不住去敲门。 李赫延的妈妈是x市人,他信奉掌控一个男人就得掌控他的钱包这一原则,以为自己收走了奚齐所有的存款,也不让他出去打工,就能成功看住他了。 其实奚齐的收入来源比他想的多样,很有钱。 他回去给手机上联络的买家发了货,和诸位小弟们开会讨论下周和隔壁街抢地盘的事宜,还要抽空拆快递,忙得不可开交,回李赫延那儿的时候,早就过了三点。 七月的s市是个大火炉,奚齐踩了三公里共享单车回来,热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一进屋就干脆脱了衣服去客房的浴室洗澡。 客卧的浴室没有主卧的大,但也有将近二十平,大浴缸摆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条菠萝街,奚齐放水的时候趴在窗前眺望,发现从这里能看见自己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也能看见现在住的老小区,望下去小小的,人和物都被浓缩在手指圈成的相框中。 热水是二十四小时有的,花洒源源不断地洒下热气腾腾的水花,浇灌在奚齐湿漉漉的头发上,水流从额头、耳畔、圆润的后脑勺淌下,落在地上,顺着线条优美的脖颈流淌到蝴蝶骨、脊背、锁骨、胸膛……水汽氤氲中,能看见结实削瘦的背上纹了一只面目狰狞的青色麒麟,随着肌肉和骨骼地位置变化,呼之欲出。 门打开的时候悄无声息,直到脚步声踩在了淋浴区的水中,奚齐才注意到到有人走进来了,猛地回头,源源不断落下的热水让他的视线模糊,随即被人推了一把,后背贴上了一堵温暖的墙。 “哪家纹身店敢给未成年人纹满背?”李赫延手里挽着一条毛巾,一手按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抚上他背上的麒麟,语气十分恼火:“你哪儿纹的,谁让你纹的?” 第10章 两人贴得太近了,几乎就是肌肤相亲,呼出的热气、皮肤紧贴着传递而来的体温,花洒落下的热水,令奚齐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炸开了,他差点儿蹦起来,却被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按住。 “妈的,关你屁事,你变态啊!” 李赫延这人吃软不吃硬,听他这么说,故意顶了两下:“就关我事了,你现在归我管了!” “妈的变态别顶老子!”奚齐背对着他贴墙站着,躲又躲不开,打也打不过,他简直要疯了。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赫延道:“怎么现在才回家?” “我有自己事情,不想和你说。”奚齐不老实地扭动着,想要从他的控制下溜出去。 “老实点,”李赫延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拿过花洒开始帮他冲头上的泡沫,“你的事情哪样是正经事,以后跟着我好好训练,少跟那帮不良少年一起玩,都把你带坏了。” “……” 这种话,奚齐只在别人家长说自己的时候听过,他这种没爹没妈成绩还差的外地小孩,跟一帮本地职中生,谁带坏谁呢。 “我给你买了钙片,订了牛奶,以后按营养师给的菜谱吃饭,长这么好看个子却这么矮,长大了怎么办。” 奚齐的眼皮颤了颤,反驳道:“你能不能不要说我矮了,我还小,还能长,我本来就发育晚。” 李赫延偷偷观察奚齐,他个子高很多,自上而下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头顶,浑圆的肩头,腰细腿长屁股翘,肩背挺拔脖子长,四肢匀称骨节分明,该有肌肉的地方一样不少,怪可爱的,最可恶的就是背上那大片的鲜艳狰狞的纹身。 他当然不会当着奚齐的面承认他可爱,只好说:“少骂别人是变态,没素质,你看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还没我们班班花高,挑食顶嘴样样不学好,小小年纪学人家染发纹身cos黑帮老大,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期末英语考八分。” “你怎么知道我考八分?”奚齐啪地一下关了水龙头,突然醒悟过来,“你偷看我手机!” 李赫延报菜名似得开始报成绩单:“英语八分语文二十数学四十五专业课加起来五十分,门门功课不及格还偏科——” “你他妈——”奚齐炸毛了,扑上去要和他打架。 李赫延并没有让着他,把毛巾往浴缸边一扔,两人开始打成一团。李赫延试图抱住沾了洗发水还没冲干净滑溜溜的奚齐,顺手在他背上擦了一把,抬起手一看,手掌的位置奇迹般地沾上了彩色的泥,看得他当即愣住了。 奚齐趁机一头顶上他下巴的位置,差点将他冲撞地人仰马翻。 然而力量差距不可抵挡,三分钟后,李赫延以受了点皮外伤的压倒性优势将奚齐制服,扔进了浴缸里。 奚齐手忙脚乱地拉着扶手起来,只见李赫延慌乱地扯过浴缸壁上的浴巾胡乱围上,长腿一跨坐进了浴缸里。客卧的浴缸虽然大,但坐下两个人还是显得局促了,热水哗哗地沿着浴缸壁流淌出去,浸湿了地砖。 他按住奚齐,又搓了两下,彩色的泥漱漱落入水中,鲜艳的图案瞬间模糊了。 “贴的?” 奚齐都要哭出来了:“贴的,我下午才贴的,你别给我搓了我有用。” 李赫延心情大好,弹了下他的脑门,道:“转过去,我给你搓了。” 第14章 奚齐像只落了败的公鸡,只好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抹了把脸上的水,从李赫延的角度看过去,好似在抹眼泪。 他悄悄把水下裹着的浴巾扯了扯。 水雾朦胧间,眼前瘦削的背影似乎变了个场景…… 李赫延有些茫然了,他并不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发生关系。 他从未对任何女性产生过那样难以启齿的欲望,这绝不是因为奚齐身材纤细、瘦小且美貌。 实际上,奚齐虽然个子矮长得漂亮,却并不阴柔,未经训练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天然练就的薄肌,瘦却力量感十足。 他厌恶着奚齐没有文化的言行举止,瞧不起他中专学历,不想了解他那剑走偏锋的底层混混人生,却对他充满了占有欲。 这究竟是一种源自青春期的天然生理欲望,还是别的什么呢? “……隔壁街的想到菠萝街来收保护费,我明天得去给兄弟撑场子,现在你把我的纹身搓了,我的气质一下子就下来了……”奚齐絮絮叨叨地还在说,企图让李赫延手下留情,突然,他啊地一声从水里蹦了起来,撞到了浴缸壁,捂着屁股怒目而视,“变态,你又摸我!” 第11章 晚上睡觉,奚齐不声不响地抱着被子把铺盖拖到了靠窗的位置,离床远远的。 李赫延让他睡床上,床两米宽睡两个少年绰绰有余,奚齐充耳不闻,把被子一盖睡觉了。 “你真的生气了?”李赫延枕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望着窗边那一坨小小的隆起。 没有回应,他自讨没趣,摸了摸额头上已经结了痂的疤,轻哼一声,关灯。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结束训练的时候,奚齐不见了。 李赫延去新人训练的地方接他,却扑了个空,和奚齐一起的同伴见到他很惊讶,说:“奚齐说今天有事,提前一小时走了,没和你说吗?” “呵,他去哪儿了?” 或许是李赫延暴龙的声名在外,脸色太过难看,对方刷白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可能自己回家了吧。” 因为这点破事就回家,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李赫延暗自不爽,摔上门,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地哔波作响,当成奚齐的替身揉成一团,恶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坐上车的时候,他想,这种无法无天的小混混,一定要睡过一次之后恶狠狠地甩了他,让他痛哭流涕。 回到住处的时候,看见茶几上奚齐吃剩的一盒坚果,想起他像只小松鼠一样窝在沙发下嘎巴嘎巴啃坚果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把零食都收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小兔崽子好像很喜欢吃山核桃,得再买点, 下完山核桃的单子,他就后悔了,自己又是揍他又是扒他裤子的,确实有点过分了。可他自己也不是不学好吗,小小年纪就往水榭兰亭那种地方跑。 李赫延别扭地给奚齐发了条信息:晚上我叫了怀石料理,你没吃过吧,记得早点回来。 就这么满怀期待地到了饭点,他既没有等到敲门声,也没有等到回复。 百余平方米的豪装客厅内,掀开了纱帘,外面乌云密布,雷鸣滚滚,室内和室外气压一样低,风雨欲来。 李赫延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没开灯,眼底的愠色渐浓。 挂在装饰壁炉上方的挂钟敲响了九点的钟声,外面已经下过一场雨了。 手机被随手扔在沙发上,屏幕渐熄,掩藏了上面十九个未拨通的电话。李赫延暴跳如雷,一个人在客厅发了通火,一脚踹翻了定时出来打扫的扫地机器人,那圆滚滚的小东西在地板上转圈,嘀嘀嘀地发布着烦人的警告。 最后他还是给捡回来了,奚齐平时挺喜欢和这玩意一起玩,坏了说不定会伤心。 十点,还是没回来。 李赫延慌了神,这才开始考虑到是不是出意外了,这个想法一冒出头,他着急忙慌地冲进了衣帽间,换上衣服出门。 他先是去附近黄毛常去游荡地菠萝街大街小巷找了一圈,今天真奇怪,平日里闲逛的职中小混混一个都不在。也没有找到奚齐,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他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奚齐住的老小区,心想,要是这里也找不到,他只能去报警了。 敲了三分钟的门,没有动静,李赫延有点失望,转身刚想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撞到重物的声音,他立刻返回狠狠敲了敲门:“奚齐,你他妈给我开门!” 屋里的动静又消失了。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李赫延捏紧了拳头,白皙的皮肤上青筋暴起,开始疯狂地砸门,一边砸一边喊:“奚齐,你他妈什么毛病,给我开门!” “还想不想要生活费了,哪有你这样,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他妈给我开门,我数到三。” “一——三!” 门刷地一下打开了,平时挺注意外在形象的奚齐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的t恤,卡其裤的膝盖位置破了洞,一头浓密蓬松的头发乱糟糟支棱着,低着头,看不清脸。 李赫延见到他,松了一口气,一个箭步上前卡住门,顺势挤了进去,反手关上门,压抑着怒气低声道:“你发什么疯呢,跟我回去。” 奚齐吸了下鼻子,抬起头,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漂亮脸蛋,强行装作很酷的样子,说:“我去打架了,和隔壁街的帮派抢地盘。” 第15章 不久前他把遮住半张脸的非主流发型剪了,留了一个利落的短发发型,脸小,五官精致,更衬得满脸的伤惨不忍睹,李赫延张着嘴,半响说不出话来,心疼得要命,伸手想摸摸他的脸,被他偏头躲开了。 “伤疤是男人的功勋章。”他抱起胳膊,微微抬起下巴,自以为很帅地吐出一句话。 李赫延一巴掌轻拍在他的脑袋上:“别傻了,进去,我给你看看。” 他让奚齐坐在卧室的床上,自己翻箱倒柜找医药箱,奚齐搦了下鼻子,仰起头,感觉鼻血又要流下来了,道:“我家只有创可贴和红药水。” 李赫延翻到了他说的创可贴和红药水,又在手机上下单了别的药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怎么弄得这么惨,谁打的你?” “……”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说了。” “什么时候?” “就昨天,浴室的时候。” 李赫延正处理到他嘴角的伤,一大片淤青,嘴唇上血肉模糊,看着像是缺了块肉,沾了药水的棉签碰上去的时候,疼得他龇牙咧嘴。 早上带出去的一个漂亮的小孩,晚上成了这副模样,李赫延看着这张五颜六色的脸,脸色铁青。 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全。 “为什么不喊我一起去,我能把他们一个个摁在地上揍成猪头。” 奚齐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你是大少爷。” 然而他声音太轻了,李赫延没听清楚:“什么?” 奚齐大声说:“那帮狗日的明明是隔壁街的,看我们生意维护地好就想来抢我们的地盘,他们根本不办事的!我们帮派服务好远近闻名,帮收垃圾帮看场子,平时菠萝街上连张纸巾都没有,他们那条街的商户都想我们过去接手,凭什么啊,他不就是有个好舅舅吗!” 这一通话仿佛打开了水库的闸,奚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轮转,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声哭着说:“他舅舅靠关系拿了菠萝街的管理承包权,回收一个垃圾桶要六百块,s市市场价才四百,我们已经用三百一个桶的价格收了两年了,大家不愿意给他交钱,想让我们继续收,那杂种就让自己混社会的侄子来教训我们。我们和他们约了今天下午决战,结果他们来的几乎都是成年人,还带了家伙,我一看情况不对让兄弟们先跑。” 他说到这儿,似乎是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吸了口凉气缓了缓,才继续说;“然后……然后我就被抓住了,他们以多欺少,往死里下狠手,辛亏我机灵翻墙跑了。” 李赫延安静了下来,盯着他青青紫紫又漂亮的脸蛋,看见藏在衣领下白净的锁骨,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亲吻他,啃咬他,把他藏在衣服下的肌肤都捏出青紫,在纤细的脖子上套上镣铐关在房子里,让他再也不能出去惹是生非。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条,回过神,奚齐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阿良不讲江湖道义和垃圾桶的事情。 李赫延咳了一声,道:“可是你们没有经营许可,本来就不能收保护费。” 奚齐停了下来,望向他的目光很复杂。 李赫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蹲了下来,仰起头,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我说会当你的靠山,就真的会罩着你,以后别自己一头莽过去,你把他们约出来,我替你报仇雪恨。” 第12章 s市的菠萝街很长,一头坐落着几所学校,商户云集人丁兴旺,而另一头的巷子深处,藏着一家废弃的老工厂,年久失修、地段又绝佳,工厂的所有人坐地起价,政府干脆就搁置拆迁计划,好几年了,等到青苔爬上窗台,爬山虎掩盖了生锈的铁管,这处闹市中僻静的地方也没能迎来大兴土木。 奚齐抱着一袋子弹珠跟着李赫延一路小跑着进了无人的小巷,问:“哥,你确定不拿根西瓜刀或者钢管什么的吗,我上回和他们约架的时候,他们拿这么长的撬棍。” 他张开双臂,比了个大鹏展翅。 李赫延停下脚步,奚齐险些撞他背上。 “你当我是约翰兰博,以一敌百啊,”他伸手拎着奚齐摇摇欲坠的后衣领,以免他摔了,“小心点,脸上不能再添伤了。” 奚齐脸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但是淤青还是很明显,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眼尾青紫带血丝,嘴角挂着彩,痂还没退呢,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跟在人身后上蹿下跳。 李赫延双手插兜,没走,忽然朝他低下头,严肃道:“脸上不能挂彩了,听到没有,留疤怎么办。” 奚齐下意识摸了摸脸,感觉对方对自己的脸比本人还上心,再抬头时,李赫延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前去了。 “弹弓和玻璃珠都拿好了,哥今天告诉你什么叫智取。” 他们掐准了时间抵达工厂,李赫延掏出一副耳机挂上,顺手给奚齐也带了一副,耳边瞬间开始响起美国大片里主人公持枪战斗的热血背景音效。 他踩点哼着小曲儿,一边走一边从墙角抽了一根生锈的撬棍,听着里面闹哄哄吵吵闹闹地动静,拿撬棍咚咚咚顶了几下仓库厚重的铁门。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李赫延啧了一声,扶着仓库大门教育奚齐:“你看,不读书就是容易被骗。” 奚齐磨牙:“啊呀——” 第16章 “干活!” 上千斤重的铁门在两人下,生锈的关节嘎吱作响,发出刺耳的尖鸣,缓缓合拢。 里面的人发现不对,有人大喊:“卧槽谁在关门!” 随即沸腾了,里面的数十个社会青年骂骂咧咧地涌向门口,但为时已晚,随着透过大门投下的最后一缕消失,哐当一声,插销落下,这座将近十米高的仓库唯一的出入口被关上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姗姗来迟的黄毛小青年拎着一根钢管,错愕地看着门口的古怪的两人。 高点的那个戴着钢铁侠面具,矮点的那个在cos蜘蛛侠。 李赫延给了奚齐一个眼色:“上。” 奚齐心领神会,上去就是一个飞踢,黄毛惊得后退一步,胡乱挥舞起手中的钢管,李赫延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朝他后颈狠狠一个手刀,人瞬间翻着白眼倒地。 黄毛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上了一个绝不偷工减料的山东大馒头,随意扔在了大门旁边的垃圾堆里。 这座仓库的层高惊人,窗户开在了四五米的位置,轻易够不着,外面只能爬上墙角以前搭建的一处小厨房楼顶,才能透过窗户往里看。 李赫延本来想让奚齐踩在自己肩上爬上去,但是奚齐像只猴子似的蹭蹭几下就上去了,趴在房檐伸手想拉他。 “行吧。”他还想表现一下。 “我已经报警说这里有人要打群架,不管是他们自己喊兄弟来还是警察过来,留给我们的时间顶多10分钟,”李赫延嫌弃地捻了点窗台上的灰,小心翼翼地铺了几张纸巾才趴上去,推开年久失修的老式玻璃窗,叮嘱奚齐,“这把弹弓足够把人打骨折,这里没监控,没人知道是谁打的,那天谁打你的,拿哪只手打你的,我们一个一个报复回来。” “别怕报复,我刚才看了这群人带管制刀具,身上八成都带案子,我家里给局里打过招呼,这回从严从重,扫黑除恶!” 窗台对奚齐来说有点高,他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灰扑扑的台面上,双脚几乎离地,费劲地掏出一把玻璃弹珠,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李赫延:“好!” 李赫延正低头拿他手里的弹珠,冷不丁抬头,目光相撞,蓦地红了脸。他皮肤白,在白天实在太明显了。 “这个挑染红毛的,这么丑,就是阿良吗?他最坏,打他脑门。” “这个拿球棍打你的?” “对,他下手最狠,每次都是朝我脸下棍子。” “打你脸?不可饶恕,两只手都打断。” “你看那个,穿山寨范思哲的胖子,他踹我肚子。” “哪只脚?算了,两只脚都打骨折。” …… 被关在仓库里的几十个人在短暂地愤怒之后,刚想掏出手机联系外面的兄弟,就遭遇了从天而降的夺命弹珠,他们一开始对这种小把戏不以为意,但很快倒地不起的同伴的哀嚎让他们意识到,这绝不是游戏。 他们分不清弹珠从哪个方位而来,想要四散逃窜找到掩护所,但整座仓库早就被搬空了,空无一物,大门又被锁上了。 此刻,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仓库内哀嚎声一片,众人抱头鼠窜,如丧家之犬。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弹珠的来源,阿良捂着血淋淋的脑门仰头向上方的半开的玻璃窗望去,大喊:“有人!有人趴在窗户上,他妈的原来是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李赫延眯眼,一弹珠射他门牙上,随着嘎嘣一声脆响,一小颗白花花的硬物掉落在地上,对方应声倒地。 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李赫延收起弹弓,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朝奚齐示意:“差不多了,走吧。” 奚齐立刻跟着他几步跳下小厨房,这个时候把握地正好,两人的影子刚消失在巷子尽头,警察就涌入了这座工厂前的空地。 两个人一路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边跑便将脸上的面具、头套摘下来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直到冲出这片待拆迁的老房子,抵达街对面的小公园,才终于停了下来。 奚齐抬起头看了一眼李赫延,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停不下来,捂着肚子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笑得太放肆不小心扯到了受伤的嘴角,嘶地一下倒吸了口凉气。 “别笑了。”李赫延在他身边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奚齐:“我就是突然觉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听到这话,李赫延递过去的瓶子又收了回去:“那我自己喝了。” 奚齐连忙拽住他的衣袖,道:“哥,哥。” 李赫延垂眼看他,带着淤青的脸蛋此时神采飞扬,乌黑的桃花眼一眨地盯着自己,瞳孔里只有一个人的倒影。 他的心颤了一下。 奚齐说:“哥,你真厉害,我真喜欢你!” 不是,不是这种喜欢。 李赫延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肉眼不可见地颤抖了两下,又睁开,站起身。 “怎么了?”奚齐问。 李赫延危险眯起眼睛:“还差一个罪魁祸首,欺负过你的,哥给你一个一个报复回来。” 第13章 夜半三更,月上梢头。 奚齐蹲在巷子拐角处的一棵粗壮的老梧桐上,手里攥着灰扑扑的麻袋,借着夜色和夏日浓密的梧桐叶,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第17章 “哥,哥,他出来了。”不远处迈出某个小院的人影让他瞬间戒备了起来,小声提醒躲在墙根下的另一个人。 李赫延应了声,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开始数数:“三、二——一” 扑通一声闷响,差点脱口而出的惨叫声被麻袋闷了回去,奚齐举着从树上一跃而下,套在了来人的头上,李赫延配合默契,迅速连人带麻袋一起拖进了旁边待拆迁三年无人居住的老楼小院。 两人合力将他一顿暴揍,揍得他哭爹喊娘满地打滚不住求饶。 奚齐一脚踩住他的右手,瓮声瓮气地模仿成年人说话的腔调,道:“黄建伟,你作恶多端,活该被打,知道错了吗?” “错、错了,你是……你是阿梅的老公吗?”黄健伟在麻袋里哆哆嗦嗦,一半是怕的,另一半是疼得,“哎呦是她说寂寞先勾引我的,大、大哥,我一定跟她断了,饶我一命,我愿意给钱!愿意给钱!” 奚齐和李赫延面面相觑,这情节已经超越了两个男高中生的处理范围。 黄健伟见没人应答,也没继续打了,心觉不妙,又哆哆嗦嗦道:“难道是老兵烧烤?哎呀我把押金退你,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见你生意好就涨房租,我把押金退你,你想租多久就多久!” 李赫延恼怒地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老实点。” 奚齐小声嘟囔:“真作恶多端啊。” “你上个月靠贿赂拿了菠萝街的三年承包权,仗着自己上头有关系,道上有兄弟,纵容混混上街闹事,在店里吃拿卡要,胡乱收费,以为没人能收拾你了?”李赫延的球鞋踩在他的脑袋上,轻拢慢捻,却将他死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他早过了变声期,声音低沉沙哑,威胁起人来,乍一听还挺像回事的。 “啊、啊我我我——”黄健伟惊慌失措,菠萝街上的商户上百,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一个个报复哪能应付得过来。 李赫延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动手。” 奚齐犹豫了,想起那天被阿良一伙人抓住痛殴差点没命的惨状,一咬牙,骂了声:“你活该!”脚下用力,踩断了他的手臂。 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李赫延将他踹开,拉起奚齐就跑。 两人戴着白天的钢铁侠面具和蜘蛛侠头套,黑衣黑裤,借着夜色的掩护跑得飞快,在第四个人出现之前就飞快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s市是一座沿海城市,菠萝街坐落在靠近靠近海的街区,7月的夏夜是闷热潮湿的,尤其在海边,狂奔在街上时,扑面而来的风仿佛掺杂着海的味道,那是一种带着腥味的咸湿气息,却让人总是联想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那是自由的味道。 万里无云,月朗星稀,过了午夜十二点,海边的防波堤上游客散尽,只有偶尔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在等待明年一早的日出。 李赫延和奚齐跑了半个小时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呈两个大字平平坦坦地躺在防波堤上方的草坪上,汗水淋漓浸透了衣衫,滑过肌肤渗进身下浓密的糙草坪,任由海风拂过,带走蒸腾的汗水。 奚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运动过后的心脏还在狂跳,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海边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 “我们帮忙收垃圾,一个桶拿五十块钱,一个月有一万多,可能你会觉得一个月一万多很少吧,”他忽然开口,听上去像是在和身边的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我那时候才高一,一个月拿800块政府补助,我们都是小孩子,能上职中的家里都没什么钱,一万块,而且是正儿八经挣的钱,对我们来说是天文数字了。” 李赫延睁着眼睛,望海那边影影绰绰的城市,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们都一样,没什么钱,成绩差,街坊邻里不让家里小孩跟着我们玩,收垃圾这件事让我们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了一起,一个桶五十块钱,装厨余垃圾的桶也这个价,臭气熏天还重得要死,一天搬二十几个胳膊都麻了,但是我们很有干劲儿,那会儿我们是整个街区最有钱的一个学生帮派,雪糕都是一箱一箱地买。时间久了,和老板熟了,还会送我们好吃的,和我们做点别的挣钱的小买卖。” “我就想,我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生意做大就好了,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李赫延将手枕在脑袋下,揶揄道:“你现在不是生意做得挺大,把假包都卖到了水榭兰亭。” “那不是正经生意,”奚齐懊恼地说,“那天之后水榭兰亭就不让他们的少爷小姐跟我做生意了,而且现在抓得很严,逮到就要进去蹲大牢。收垃圾是我仅有的几个比较挣钱的正经生意了……” 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虽然没有经营许可,也不大正经。” 李赫延道:“那你就好好念书。” “我看到课本就头晕恶心想吐,”奚齐愁眉苦脸,“而且我学的是汽修,高职三年级就要去厂里实习了,我不想进厂打工。” 进厂打工这点倒是李赫延没有想到的,他从小一路顶尖幼儿园、顶尖小学、顶尖初中再到重点高中国际部,身边最差的同学那也是进普高准备高考的,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同龄的男孩在他身边说,我马上要进汽修厂打工了。 那感觉,似乎非常地不真实。 离他的生活很遥远。 第18章 “下半年我们都要升三年级了,阿文成绩比较好,他要参加单招考大学,下学期不跟我们一起了,彪子家里开汽修店的,以后要回家继承小买卖,二毛的爸妈在我以前住的楼下开包子店,他说要回家学包包子,以后店归他管了,就连星星也和我说下学期不能总是参加帮里的活动,他爸托关系帮他找了个厂里的工作,他要去学技术。 “我好像又落单了,”奚齐哽咽着说,“我真的很想留住收垃圾这个买卖,真的好想把生意做大,开一个公司,让大家一直在一起。” 李赫延听出声音不对,半撑起身体看他。 奚齐一只手捂着眼睛,再也克制不住:“为什么只有我什么也没有。” 李赫延把他的脑袋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胳膊安慰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个人从出生开始,总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不停地认识、告别,总会遇见一个能和你一直走下去的人,然后有人爱你,关心你,管着你,从今往后就有自己的家人了。” 奚齐安静了下来。 李赫延躺在草地上,开始絮絮叨叨讲自己的经历:年轻貌美的妈妈和大妈妈四十多岁的富豪爸爸,从他有记忆开始,爸爸就一直在生病、住院,妈妈把他甩给保姆,直到他被宠得无法无天顽劣不堪,大姐才忍无可忍将他接手了过去。 大姐年纪比他妈还大十来岁,严厉、苛刻、要求颇高,奉行精英教育,他从天堂掉到地狱,又发现地狱其实挺锻炼人的。高压之下,他发现了自己对格斗的兴趣,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家里想让他出国念书,走传统精英路线,而他却左右为难,想留下来继续打职业。 “其实我觉得出国读书也行,到现在,我才发现,或许我没有那么热爱格斗,因为我可以选的太多了,”李赫延轻拍着奚齐的肩,很自然地说,“我觉得我迷恋上格斗可能和我姐给的压力有关,她简直是个女魔头,说不定我现在只对男孩感兴趣也是这个原因——奚齐?” 奚齐闭上了眼睛,已经开始打起轻微鼾声,今天从一早开始忙活到深夜,又哭了一通,太累了。 李赫延轻轻推了他一把:“睡着了吗,我们回去了。” 奚齐没有醒来。 李赫延俯下身,想把他抱起来,两人的脸忽然就贴得好近,他的鼻尖被奚齐呼出的热气烫的一阵发红,心跳加速。 他怔了怔,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青青紫紫但是异常好看,萌生了想要亲一口的想法。 “嗝——”奚齐在睡梦中打了个嗝,或许是刚才哭累了的缘故。 李赫延如梦初醒,爬起来将奚齐背在背上,歪头用脸颊贴了贴他的侧脸,无奈道:“行吧,哥带你回家。” 第14章 奚齐在回去的路上就被颠醒,但实在是困了,又眯起眼睛半靠在李赫延与出租车靠座之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愣是没睁开眼睛。 李赫延把他从车里薅出来,扛到背上,期间奚齐感觉不舒服自己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下位置,这一动,就暴露了。 “奚齐?”李赫延对着电梯镜子里趴在他肩头睡得正香的男孩喊了一声,奚齐眼皮颤了颤,没睁开。他挑了挑眉,了然了。 “既然睡着了,只能我亲自帮忙洗澡了。”他关上家门,背着奚齐准备往浴室去。 奚齐立刻睁开眼睛,慌慌张张地从他背上跳下来,说:“我醒了,我自己去洗。” 然后像只慌张的兔子一样窜进主卧拣了两件衣服出来,又冲向了客卧的浴室,徒留李赫延一个人站在客厅里,领着两个弹弓无奈地笑。 李赫延洗完澡出来,只穿了条裤衩,挺拔的身材、宽阔的脊背和肩膀,流畅凶悍的肌肉线条在在腰腹处收紧,人鱼线练得诱人且性感。他装模做样地在腹部搭了毯子的一个小角,戴上八百年用不上一回的金丝边眼睛,看似随意实则刚才在厕所里精心吹成大人模样的头发抓到了脑后,留下几根不经意的发丝垂落在额头,开始半躺在床上看法文版红与黑。 实际上,他刚学了两节法文课,字母都还认不全,三十分钟都没看完一页。 奚齐穿着李赫延的旧t恤当睡衣,趴在地铺上玩了会儿游戏,窝进被子里准备睡觉了。 李赫延很快意识到这个逼装过头了,奚齐英语才考八分,他能知道这是法语吗?搞不好就是因为看到有大部头书才不过来,有知识布下的结界! “过来,”他干脆扔了书,挪到床的另一边,朝奚齐拍了拍床沿,“上这儿睡。” 奚齐刷地一下从被窝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大眼睛一眨一眨,犹豫地上下左右张望了下,然后卷着被子蹬蹬跑了过来,咚一下扑到了床上,像只毛毛虫一样蛄涌到李赫延跟前,从被子里露出半张稚气又漂亮的脸蛋,真心实意地问:“哥,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李赫延嗤笑:“这就叫对你好了吗,太没见识了,以后让你长长见识。” 虽然年纪不大,可情窦初开也在这个年纪,职中堪称谈恋爱圣地,课堂上都有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接吻,奚齐懵懵懂懂,不识情爱滋味,长期的耳闻目染却告诉他,或许是那个。 那个是什么? 两个男孩,怎么谈恋爱? 他真的不懂,分不清李赫延是在逗他,还是真心实意,也分不清自己对李赫延究竟是那种喜欢还是单纯对强者的崇拜。只有本能告诉他,从他出生以来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 第19章 “睡觉脚别露出来,要感冒,”李赫延帮他掖平脚下的被子,捏了捏他的脸颊,咬着牙道,“你要快点长高,长大,小矮子。” 矮子两个字刚说完,他就被一脚踹翻,奚齐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不搭理他了。 李赫延捂着下肋想揍人,可是看着好不容易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一小块鼓包,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臭小子偶尔不惹人生气的时候还是很乖的,只是这种时候比较少。 夜深人静,李赫延辗转反侧,一会儿把奚齐往自己那边拖一点,一会儿拖一点,过了一会醒来,又拖过来一点,直到睡得毫无知觉的奚齐完全被拖到了他的被窝里,他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七点的闹钟将人从梦乡中惊醒,奚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垂死惊坐起,想起今天还要去俱乐部训练,慌慌张张摸着被子爬起来想去换衣服,他忘记了自己昨天睡床上了,还以为躺地铺上,刚迈出一脚就踩了个空,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倒栽葱。 生物钟稳定的李赫延六点就起来了,做完了十分钟无氧洗了个澡还去厨房煎糊了六个蛋,听见卧室惊天动地的声响,举着乌漆嘛黑一股糊味的平底锅就冲了进来:“奚齐?” 奚齐从床底下爬起来,故作坚强:“我没事。” 等李赫延一走,才开始龇牙咧嘴眼泪汪汪,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洗漱。 等坐到餐桌边时,已经七点十五分了,奚齐看着眼前的牛奶麦片,问:“我好像看见你刚才在煎鸡蛋?” 李赫延坚定地说:“你摔糊涂了。” 尊贵的大少爷和他“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之间的关系,从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开始,悄悄变了味,他们两人谁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李赫延买了一卷量身高的卷尺贴在书房的门上,每天早上强迫奚齐喝完牛奶吞下一大堆鱼油钙片,就让他站在门前。 奚齐不情不愿,又满怀期待。 “一米七二了。”李赫延拿着水笔在上面做好标记,宣布道。 奚齐欢呼雀跃,跳到他身上抱住他,李赫延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他又马上跳了下来,在客厅里大声欢呼满屋乱窜。 他有点郁闷,自己怎么喜欢上一只猴。 “哥!哥!我和教练说了,想和你一起参加青训选拔,”奚齐跑了两圈回来,脸颊热得微微泛红,眼睛笑得完成了两道弯弯的月亮,大声告诉他,“教练说按我现在的训练进度,到年底有希望成为替补,我想签约当职业选手,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消退了,只在嘴角留下一点痕迹,跟着李赫延一起训练了一个月,晒黑了,也变壮了,少年的轮廓愈发清晰,能看出些许长大后俊美的模样了。 李赫延按捺住把他抓过来、按在墙上强吻的冲动,弯下腰,将他拢在自己的臂弯下,道:“下个礼拜我要跟团队一起去x市比赛,你知道吗?” 奚齐说:“知道,但是我不是正式队员,不能去。” “笨蛋,”李赫延想弹他脑瓜蹦,但是又怕把他弹傻了,“我给你要到了vip观众席的票,来看我的比赛。” 奚齐的表情滞住了,瞳孔一点点放大,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去现场看比赛的兴奋和喜悦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胸腔,满到要溢出来。 他以前从未有过什么切实际的梦想,一个月前高职二年级结束的那天,在巷口看到搏击俱乐部的广告,也不过想学点拳脚功夫找李赫延一雪前耻。但是在即将成年前的一个月,有人带着他见识了另一个从未设想过的世界,让梦想一点点在他的面前具象化。 李赫延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恍若无意地又贴近了他一点:“那天也是我十八岁成年的生日,我想要礼物。” “奚齐,你得送我一件礼物。” 第15章 位于x市中心占地五千平方米的格斗场馆人声鼎沸,中央主赛场建面一千六百平,设置观众席两千余个,综合格斗在国内尚数冷门运动项目,可此时,区区一个新人赛的入场名额争夺战就坐满了大半个场馆,要知道,今天可不会有已经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知名拳手出现。 八角笼中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啪啪啪拳头击打肉体发出的声音让人听得胆战心惊,头顶上明晃晃的白色照灯炙热、滚烫、照的人头皮发麻、精神紧张。 奚齐抱着一只不起眼的、长得像书包似的黑色双肩包,坐在视野最佳的vip坐席上,看得目不转睛,彻底入了迷。 他长得稚气、相貌又突出,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运动装,还带了一只书包,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以为是背着家长偷跑出来看比赛的小孩。 实际上,也确实是小孩,奚齐今年十二月才成年,看似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塞满了薯片可乐鸡爪等零食。李赫延买机票的时候,额外向航空公司购买了无人陪伴儿童服务,第一次坐飞机的奚齐浑然不觉,还以为航司对每个乘客都这么体贴周到。 这一次比赛周期长达十五天,从8月10号到8月24号,为明年三月正式举办的新人赛分配入场券,每一个俱乐部各量级允许派出两名运动员,按抽签进行车轮战,根据最后积分,第一名的俱乐部获得10个入场名额,第二名获得9个……以此类推,正式比赛时仅要求选手年龄必须在18周岁到21周岁之间,参赛人员由俱乐部自行决定,而正式大赛期间,每一个选手都有希望被选中参加青训营,成为ufc签约拳手。 第20章 ufc全名终极格斗冠军赛,是目前全球最大、也是最顶级的职业综合格斗赛事,在国际上商业价值巨大,近年来国内关注度也在日益升高。一直以来,签约要求都极高,要求拳手必须拿过知名商业赛事的冠军、要有过往战绩,难度极大,这一次新人能够通过青训营的形式签约,史无前例。对于国内苦哈哈熬日子的职业格斗运动员而言,签约ufc不仅是荣耀、认可,更是暴富的希望。 突然,观众席开始骚动,奚齐正在低头看赛程表,手指落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抬起头,果然看见李赫延穿着拳击短裤,赤着脚,昂首阔步走上擂台,巡场一周,目光在观众席的某个方位落下,极其张狂地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奚齐知道他在看自己,高兴地回了他一个必胜的手势。 坐在他左前方的一对二十多岁的情侣。 女生感慨:“这小子真狂啊。” 男生笑道:“上了八角笼,那也得有资格狂啊,他是去年全国联赛未成年组的亚军,却比冠军的关注度还高,是这几年冒出来的最亮眼的新星。” 女生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打法太凶残了,每一场都奔着ko对手去,和咱们国内过去普遍的君子式点到为止得分法完全不一样,观赏性极高,简直就是为了国际擂台而生的,他要是愿意打下去,保不准是第一个亚裔男性金腰带,还是含金量最高的重量级拳王。” “怎么,天赋这么强还能不愿意打下去?”女生问。 男生摇摇头,道:“家境太好了,有时候也是一种缺点。” 奚齐在一旁听着,全然没往心里去,李赫延怎么可能放弃格斗,那是他们共同的梦想。 场上掌声雷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擂台上的两名年轻拳手屏气凝神,脚步轻移,望向对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两只雄狮决斗,充满了对胜利的绝对渴望,气氛一触即燃。 重量级拳手带来的压迫感是其他量级无法比拟的,哪怕两个年轻人的脸庞还稍显稚气。 对方先发动了第一轮攻击,左脚右脚眼花撩乱变动步伐,三步靠近之后,确认对手在自己的拳头攻击范围内,挥拳直冲面门而去。 李赫延晃动身体,轻松躲过,抬手对着脸颊就是一记刺拳,将对方的脸砸得歪向了一边,踉跄后退两步。 这拳出得匆忙,角度不够好,卸了不少力道。 这回的对手身体条件不赖,身高稍逊一筹,但体重反倒重了五公斤,更加强壮、厚重、抗打,天生的防守型拳手,可惜学得不怎么样,臂展条件远不如他的情况下,居然想用迎面重拳赢他,简直不自量力。 李赫延对击了一下自己的拳套,回头冲观众席比了个拳头,纯粹想在奚齐面前炫技。 奚齐睁大了眼睛,知道他比的其实不是拳头,而是十。 十秒钟内结束比赛。 那一拳果然对他伤害不大,很快,他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一通组合拳步步逼近,被李赫延一拳击退之后,高抬腿直蹬右下肋。李赫延飞身跃起,在空中翻转360度,借着惯性狠狠一记回旋踢,跖骨正中太阳穴。 对方身体瞬间瘫软倒地,不住抽搐。 全场掌声雷动,欢呼声、尖叫声排山倒海而来。 裁判吹哨,紧急结束比赛,守候在场下的医生马上爬了上来,围着倒地的选手开始进行急救。 格斗场上流血昏迷骨折都是常事,李赫延过去看了下,确认他没大碍,开始嚣张地绕场享受胜利的喜悦,最后干脆一跃跳上八角笼的围栏,冲着对面的奚齐放肆地挥拳、大笑。 隔得太远,人声太嘈杂,奚齐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是在冲自己示意,兴奋地朝他挥手,跟着其他观众一起欢呼鼓掌,把手心拍得通红一片。 李赫延在围栏上呆了足足一分钟才跳下来,裁判在擂台中央举起他的手臂宣布结果,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又来了。 奚齐看着灯光汇聚的擂台,在这上千平的土地上,几千人的目光聚集在胜利者一人的身上,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着李赫延开始狂跳,热血沸腾。 男性自骨子里而来对战斗的本性,对胜利的渴望,以及对成为众人焦点的追求在此刻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他。 奚齐仿佛看到了站在擂台中央接受掌声、欢呼和胜利的人是他自己。 …… 李赫延的比赛结束,奚齐看了赛程后面还有好几场,想再继续看下去,下一场的选手还没上来,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讯息。 李赫延:w酒店,402 李赫延:快点过来 第16章 奚齐不会很听话,李赫延让他马上过去,他磨磨蹭蹭留下来看了两场比赛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饭店,外面夕阳西下,将江水染成了金黄色。 李赫延坐在大厅等了他一小时,脸色越来越黑,奚齐一看大事不妙,忙像个小舔狗似的凑过去,跟在屁股后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今天比赛的场景、观众的反应,不停地夸他。 白天一整天都呆在格斗场馆内,他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比赛氛围中,一路兴奋地夹带私货述说自己的感想,望向李赫延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情。 白天一整天都呆在格斗场馆内,他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比赛氛围中,一路兴奋地夹带私货述说自己的感想,望向李赫延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之情。 第21章 李赫延听着他不重样的马屁,内心却越来越烦躁,大步走出电梯,掏出房卡刷开门,随着齿轮转动,门锁落下,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外面金色的阳光顺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将一切染上了颜色,包括身后那个单肩背着一只黑色书包,一路小跑着跟上来的漂亮男孩。 李赫延个子高腿长,大步流星地走起来飞快,奚齐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哥,哥,你等等我。”他的黑发、眉毛、睫毛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本来就好看,在李赫延身边养了一个月,长了点肉,笑起来更加阳光俊朗,让人忍不住喜欢、亲近。 李赫延再也忍受不了,踢开门,将奚齐拎了进去,反手关上门,两人的行李在玄关处散落了一地。 这家酒店的特色就是超大落地窗和江景,对面是这座世界级城市的中心,繁华的cbd,地标性建筑物迎面矗立,脚下人流如织,江水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房间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奢华金光。 奚齐被拎到了房里,扑通一声摔在了床上,李赫延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心脏在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奚齐愣住了,表情不知所措。 李赫延问:“你现在什么感觉?”然后抓着他的手去摸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心脏在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奚齐愣住了,表情不知所措。 李赫延问:“你现在什么感觉?”然后抓着他的手去摸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奚齐慢慢回味过来,开始显露出惊慌,手腕被牢牢地抓住,手心被迫贴在胸口,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器官在胸腔里缓慢、有力地跳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强有力。 李赫延露出一个非常得意的微笑,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说:“笨蛋,其实你对我也是那种感情吧。” “不、不是……”奚齐慌张地想要解释,可他平时就嘴笨词汇量低,讲话得手舞足蹈才能生动表达自己的真实意思,此时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精准表达自己的感情。 李赫延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隔着两层夏天的裤子,奚齐彻彻底底慌了神,耳尖红到透明,挣扎着想要爬下床。 “既然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就先说,”李赫延用两只手摆正奚齐的脑袋,好让他乖乖正面自己,两张脸贴得很近,彼此之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滚烫热气,“我喜欢你,我想要摸你、亲你、和你睡在一起,像法国文艺片里的情侣一样接吻,就是这种喜欢,你懂不懂?” 奚齐大脑一片空白。 江面上火红的太阳已经沉下去大半,晚霞变幻飞快,撒到房间内的阳光从金色转为了一片淡淡的红色,夜晚即将来临了。 李赫延表白得大胆放肆,毕竟只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其实说着说着耳尖也红到滴血,好在晚霞的掩护下不甚明显。他捋了捋奚齐散落在白色被面上的乱发,低头在他呆呆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见他没有反应,一个个吻顺着脸颊向下,最后一口咬在了觊觎已久的脖颈上。 奚齐终于挣扎了起来,小声喊着:“哥,哥……” “不喜欢,想出去吗?”李赫延对他的挣扎很不爽,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不喜欢现在就可以出去,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再也不用来找我了。” 奚齐撇了撇嘴,眼睛慢慢地红了,他连爱情是什么样的感觉都还没有搞清楚,老天就抛来一个性向大题,这绝不是语文考二十分的人能够解答的难题。 “我不知道……”他小声说,“哥,我真的不知道……” “试试好了。”李赫延咬着耳朵说,心想,笨蛋,连喜欢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抱住他,将他整个人拢在自己的怀抱里,早上剃掉的胡子已经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在奚齐的脸蛋上亲昵地蹭着。 落地窗一览无余,尽管知道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奚齐还是被羞耻感吞没了. “你还说不知道。”李赫延得意道。 …… 然而无济于事。 奚齐脑袋嗡地一声,一切归于空白。 李赫延心情非常愉悦:“你喜欢男人吧,喜欢我吧,跟我试试呗。” “我不是……”奚齐反驳,却忍不住哽咽起来。 “什么?”李赫延没听清,手上却没停下,亲了亲他的耳朵,道,“奚齐……不对,宝宝,你是我的宝宝了,宝宝,现在换我了。” 李赫延装作老练的样子,积攒多日的欲望在此刻得到了稍许释放,可是还不够,停下来之后不知名的空虚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内脏,让一种名为痒的感觉在胸口堆积。 他不知道两个男的要怎么做到最后一步,可与生俱来的本能又让人忍不住想要贴近奚齐,占有他、和他融为一体。 拥抱缓解不了心里这种痒,他只好不停地亲他、咬他,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牙印,最后奚齐忍无可忍爬起来打他,他才停下来一把抱住他,往床上一倒,心满意足地说:“行了,我允许我们俩进一步发展,以后你要听哥的话。” 第17章 两人胡闹到了凌晨一点多,李赫延除了给奚齐留了一身牙印之外什么也没做下去,两个人都不懂,奚齐还有点抗拒。最后奚齐困得扛不住了,卷了半条被子沉沉睡去。 第22章 留下李赫延一个人亢奋万分,趴在奚齐身边,捂着手机写写删删,把两人接下来大半辈子全给规划完了,还宽宏大量地在计划表上给奚齐每周预留了八小时自由活动时间,最后想了想,改成了四小时。 做完了这些,他还是睡不着,撑着脑袋侧躺在床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奚齐,像得了个新玩具,又比得了新玩具更加愉悦,喜欢地不得了,总想触碰他,便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发,蹭蹭他的鼻子,掀开被子看他露在t恤外面的那一小节紧致的腰身,咽了口唾沫,想扒他裤子继续研究 第18章 就此一夜无眠,思绪万分,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年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摇醒了身边睡得正香的男孩。 奚齐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梦里一会儿在白天的场馆打擂台,一会儿李赫延张开血盆大口要来咬他,实在让他精疲力尽。 李赫延花了两小时精挑细选了一部启蒙电影,要和他一起看《断背山》。奚齐有一点比较好,虽然清醒的时候脾气差,但确实没有起床气,困得要死,昏昏欲睡,别人说什么都嗯,乖乖地起来歪头靠着对方的肩膀看电影。 十分钟后,他睡着了。 李赫延有些恼了,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安妮海瑟薇脱衣服了。” 奚齐瞬间睁开眼睛,脑袋上挨了李赫延一巴掌,非常委屈,他根本就没听清。 李赫延恼羞成怒:“换一部。” 于是换了一部更加小清新的《恋恋笔记本》,俊男美女,青梅竹马,暧昧丛生。 九分钟后,奚齐又睡着了。 但这回李赫延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有点暗喜,他觉得这说明奚齐不讨厌两个男的谈恋爱,他就是单纯想睡觉。 奚齐这一觉睡到了十点,此刻幸福地蜷缩在酒店柔软的床铺里,他还不知道,这即将是他最后一个能睡懒觉的早晨。 从十二点开始,李赫延就成年了,他非常重视这一刻,特地支开了想来看他比赛的家人,上网做了很多攻略,最后定了这家酒店,把奚齐叫过来,为的就是享受成年后不一样的世界。 谈恋爱,纹身,飙车,跳伞……乃至更加刺激的事情,他都想和奚齐一一去享受。 当然现在还不能完全解锁,因为另一个到年底才成年。 他打扮完回卧室,头发在卫生间用定型啫喱精心抓了个发型,从头到脚都是找他妈的服装师搭配的衣服,成年前就打好的耳洞,现在终于戴上了耳钉,项链、手环、手表、造型炫酷的尾戒,一个不少,手腕和脖颈间喷上了成年男人专属的香水,就这么一丝不苟地回来,看见奚齐穿着昨天的脏t恤,头发乱成鸡窝,蹲在地上翻自己的书包。 “给你,”奚齐从包里翻出一个已经被压得皱皱巴巴的、叠好的纸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睡乱了的头发,“你的生日礼物,昨天忘记拿出来了。” 李赫延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某知名快销品牌的t恤,和某个火爆全球的游戏联名,火到官网脱销,黄牛那里炒到两千多。 奚齐说:“你住的房子里有好几个这个游戏的手办,我觉得你会喜欢,好不容易抢的。” 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当然知道李赫延家里非常有钱,至于有多有钱,他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也能感受到,李赫延一点也不缺爱,家里肯定很爱他,什么都愿意买给他,他什么也不缺,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小孩。 但他也不怎么自卑,奚齐很难产生这个概念,或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感受过幸福家庭,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阶级这个词,对于他而言,还太过遥远。 李赫延感动得想狠狠亲奚齐两口,抱起他在床上打滚,可表面上却作出一副不那么在乎的傲娇模样,说:“我以为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你自己。” 奚齐:“……是吗?你自己想的吧,变态!” 李赫延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当场脱掉了上衣,把新衣服穿给他看。 奚齐敷衍地夸了他两句,又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李赫延一直跟着他,靠在浴室门口继续和他说话。 “宝宝,我们今天去哪里约会,你想去迪士尼吗?” 浴室是半透明磨砂玻璃设计,奚齐关上门,还能看到外面李赫延高大的身影,脱衣服的时候看见身上从大腿到锁骨的痕迹,不清不楚的情绪从心底涌上大脑,红得耳尖要滴血,他大声说:“我不想去迪士尼。” 他还搞不清楚状况,但能清楚地认识到,这种情绪不完全是喜悦,有惶恐,也有难以捉摸抵触,对李赫延的崇拜还不至于到想和他滚到一张床上。 “你想去哪儿?”李赫延靠着门翻小x书高赞版的《x市情侣感情升温必去旅游宝典》《教你在旅行中抓住他的心》等等,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论男女,奚齐成了他小恋人这件事,目前看起来能让他持续兴奋两个月才会冷静下来,“野生动物园?游乐园?海洋馆?看电影?还是——” “哥,我想去继续去看选拔赛。”奚齐的脑袋倏地一下从玻璃门忽然敞开的缝隙里探出来。 “选拔赛?这种水平没意思,看过我的就行了,哥下次带你去看职业比赛。” 听到这话,奚齐失望地垂下了脑袋:“我想去看。” 李赫延不想去:“换一个。” 第23章 奚齐的倔驴脾气又上来了:“我想去!” 李赫延要镇压他:“听话。” 奚齐要发脾气了,把花洒一关,准备出来和他对打,李赫延怕弄湿了奚齐送自己的新衣服,刚想脱下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是把你的钱都收走了吗?你哪来的钱买礼物,又在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说着,气势汹汹地往卧室走去。 奚齐愣愣地看着他走了,反应过来,连浴巾也没来得及披上,连蹦带跳地从浴室里跑出来,大喊:“不许翻我手机!再翻我手机不跟你好了!” 第19章 李赫延陪奚齐看了两天选拔赛,对他而言,几乎场场都是菜鸡互啄水平,完全吊不起兴趣,第三天终于忍无可忍,提出去别的地方约会。 “约、约会?”坐在酒店床上,兴致勃勃地回顾白天比赛照片的奚齐惊到了。 李赫延危险地眯起眼睛爬到他面前,风雨欲来。 “宝宝,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在谈恋爱。” 奚齐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了,这两天沉浸在比赛氛围里,李赫延除了睡觉前会亲他,也没做什么别的,他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李赫延冷笑一声,温情时间结束,扑上去暴力镇压他:“小兔崽子,今天听我的!” 他们晚上就要坐飞机回s市了,位于郊区的知名游乐园一个也去不成,李赫延计划中的浪漫之旅化为泡影,他非常后悔没有一开始就会奚齐用暴力镇压手段,不解风情的臭小子完全不值得让步。 但是,当奚齐说走累了的时候,他还是一边嘴上不爽地抱怨他体能训练不到位,一边蹲下来让他趴到自己背上。 奚齐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哥,你对我真好,为什么你不是我亲哥呢。”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穿梭,李赫延把他的书包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还挂了一大包这几天买的比赛周边,周围人来去匆匆皆有自己的目的地,而这两个外表格外突出的少年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别人会猜测他们的关系吗?会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兄弟,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李赫延轻笑,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想法还是奚齐的话。 “奚齐你是不是傻,亲兄弟就不会对你这么好了,我只会对我媳妇好。” 奚齐很自然地接茬:“噢,真羡慕你未来的老婆。” 李赫延笑出了声,奚齐瞬间反应了过来,脸烧得滚烫。 和男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奚齐说不上来,他觉得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变化,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李赫延对他管得更严了。 开学后李赫延开始管他的文化课,买了一堆学校没指定的教材,让他按照课程表学。 奚齐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题,要抓狂:“我哪来的课程表!” “哦,我帮你排的。”罪魁祸首在一边云淡风轻。 奚齐住在李赫延的房子里,老房子并没有退,屋里塞了一堆假名牌的存货,退了也没地方放。李赫延让奚齐学英语,每天盯着他做题听网课,上学的时间早上六点赶他起来和自己一起健身,早餐让他灌下一大瓶高钙牛奶,晚上回来继续吃营养餐。 营养餐健康,搭配均衡,清汤寡水低油低盐。 奚齐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六点起十点半睡,除了在学校的时间自由点,其他时候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哥,我是汽修班的,又不能升学,学那玩意儿干嘛,”晚上背完单词,奚齐躺在床上,趁李赫延给他揉腿的时候抱怨。 “换条腿。” 奚齐乖乖地翻了个身,把另一条腿递过去:“哥,我真不是学习的料,你让我加练嘛,我愿意加练,以后我是要走职业的,文化课好有什么用。” 李赫延没接他那条腿,扑上来压住他,揉了揉他的耳朵、脸颊,贴过来道:“宝宝,格斗得走走向国际才能证明实力,你24个字母都认不全,和外国教练准备怎么交流?你对手骂你,你还以为他在夸你,准备鞠躬道谢吗?” 奚齐泄气。 李赫延:“可是,我家里对每一个晚辈的要求都很高,我爸那一辈就人均本科以上学历了,到我姐这一代,手里没硕士学位家族聚会都抬不起头,我从小被逼着学习,四五岁开始请外教全英文教学,我也不喜欢,不想逼你,可你是男孩,我也是男孩,你知道我姐是什么人,她这种女魔头肯定会棒打鸳鸯,但是你要是能拿到本科学历,说不定我们在一起的阻碍就会小一点。” “宝宝,能不能为了我努力一把。” 奚齐沉默良久,最后从被子里抬起头,捏着拳头给自己鼓劲:“好吧!” 李赫延爬起来,说:“那睡觉前我再抽你二十个单词。” 奚齐:“……” 早上六点被睡眼惺忪地拉起来做无氧,奚齐饿着肚子做完训练,坐到餐桌前,又是牛肉蔬菜鸡蛋牛奶。 他受不了了,抗议:“我想吃油条,大饼,包子和炸糕!我都好久没吃过炸鸡薯条可乐了,就连米饭也每顿只有一小坨,李赫延,你太过分了!” 李赫延:“宝宝,那些垃圾食品高糖高碳,会让你提早结束发育,还光长肉不长个,你现在训练强度这么大,处于增肌关键期,本来体重就涨得快,万一练成粗脖子粗腰的电冰箱怎么办。” 第24章 “……可是顶级格斗运动员不都是粗脖子粗腰吗?” 李赫延把真实想法说漏了嘴,但还是面不改色,和声细气地哄他:“宝宝,我妈这个人很难应付的,而且她就我一个儿子,我姐又比我大这么多,儿子都快和我一样大了,她从小给我灌输争家产的思想,我要是告诉她找了个男的,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但是,我妈这个年纪的中年妇女,都喜欢个子高长得好的男孩子,你要是长到一米八以上,还有腹肌,她肯定会很喜欢你,说不定就会心软同意我们在一起,宝宝,你能不能为了我努力一一把。” 奚齐问:“你妈妈还要检查腹肌吗?” 李赫延:“小孩子不要多问。” “唉——”奚齐郁闷地趴在餐桌上,对盘子里寡淡无味的食物提不起一点兴趣,他觉得李赫延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可他家里人却是世界上最挑剔、最苛刻的坏蛋。 他还没有认识李赫延的妈,却已经和她产生了激烈的婆媳矛盾。 第20章 李赫延这种高压教学方法对中等以上生或者有点用处,但是对一个知识桩基都没打过的职高差生而言,不能说完全没有,那也是基本没用。 奚齐的期末模拟考成绩出来,英语考了二十五分,进步较大的主要原因是这次他认真涂答题卡了,五十几道选择题,按蒙中四分之一的概率来算,他的运气也算不上好。 所以他捏着试卷,在学校门口踌躇,不敢拿回去,怕李赫延破防。 学校门口卖炸鸡柳的老板和他熟,关系不错,见他一直在外面徘徊,招手让他进来,送了他一袋炸鸡柳。 奚齐这学期第一次吃油炸食品,被这人间美味感动得热泪盈眶。 正好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没什么生意,老板一边收拾,一边和他闲聊,问:“小奚,好久没见你们菠萝帮那群小孩了,什么时候过来照顾生意啊,再不来,你们都要毕业了。” 自从李赫延用他的名义和阿良约架,又报警之后,奚齐在道上的名声就坏掉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他以及菠萝帮的任何一个小混混约架,小弟想跳槽去别的帮派都没门,这事儿在混混圈影响太坏了,约等于有案底。 “兄弟们大部分都上高职三年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奚齐咬着一根鸡柳,很惆怅。 老板嘿嘿笑了两声,道:“职高学习压力又不大,忙什么呢,这条街上就属你们和y中那帮国际班三年级的最闲了,每天放学铃声一响,我就知道要你们踩点出校门。” 奚齐疑惑:“y中三年级不是要准备高考吗?” 老板道:“嗨,y中普通班压力是大,我外甥女今年高三,晚自习都改到十点结束了,但是国际班都是有钱人,哪个会参加国内的高考,我外甥女说有好些个已经收到好几个外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他们管这个叫什么奥佛儿——” 奚齐手里的鸡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心想,李赫延肯定会在国内参加高考吧,他成绩那么好,还要继续在国内参加比赛呢,怎么会可能出国呢。 更何况,他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呀。 老板浑然不觉,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侧头看见鸡柳掉了,摆摆手道:“小奚,掉了就算了,我再给你炸一份,这两年你帮了我们这些商户大忙,我们也是朋友了,毕业了以后回来看看我们,你脑子活会做生意,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政府通知我们,这条街的物业管理要重新招标了,原来那个垃圾关系户终于要被换掉了。” 奚齐猛地抬起头,五味杂陈:“真的吗?” 老板给他炸了一份里脊,用纸袋装起来,垫了一张纸巾递过来:“正好你也快毕业了,要不是你啊,这两年我们不知道要被那群坏种坑去多少钱,以后不管去哪里做生意了,还是上班了,都记得回来看看。” 奚齐失魂落魄地从鸡柳店出来,一手拎着一袋里脊,另一只手拿着一罐可乐——老板非要送的,坐在门口的公共汽车站里,拿手机搜了很多关于开物业管理公司的资料。 政府要重新招标,意味着赚利差的空间没了,这条街的生意再也没有他的份了,他以前还天真地以为野路子出来也能凭着一身无畏的莽劲儿把生意做起来,但是现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梦醒了。 他再也不可能把菠萝帮的辉煌延续下去了。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赫延拎着自己的书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他好像又长高了,投下的阴影把奚齐笼罩在里面。 奚齐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可乐和炸物,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先藏可乐还是先保护书包里的不及格试卷。 李赫延看见他手里的可乐,更生气了,居然还是有糖的,不分由说地上前环住他的肩膀,往上一带,几乎是夹着他上了路边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这辆车奚齐坐过好几回了,应该是李赫延家里派来接送他上下学的,只是这学期开始他经常和奚齐一起骑车上学,偶尔才会见到它出场。 司机也认识奚齐了,李赫延没和他明说过两人的关系,但在李家当司机的哪个不是人精,大少爷对谁这么上心过,怕他晒太阳怕他淋雨,路边吃根肠都怕他吃到地沟油,还是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生。 第25章 李赫延没收了他的可乐和里脊,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五点放学,我等了你一小时,还给你打了电话,为什么没接。” 他什么都好,就是控制欲太强,奚齐都有点受不了了:“我回你信息了,今天有点事情我会晚点自己回去。” 李赫延:“你能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吗?躲起来偷偷吃垃圾食品,可乐我就不说了,这种学校门口的油炸食品多有脏,以后不许吃了,想吃和哥说。” 奚齐垂头丧气:“你会给我吃吗?” 李赫延犹豫:“吃一口。” 除了上学时间,奚齐几乎时时刻刻都和李赫延呆在一起。李赫延在学校边上的房子有二百多平,三个卧室,但是奚齐从来都没住过另外两个,以前打地铺,现在睡床,下半学期开始,李赫延干脆把另一条被子收了起来,每天晚上都把他卷进自己的被窝睡觉。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但他觉得自己这个恋爱谈得有点太热了——每天晚上都热出一身汗。 除此之外,也没做过别的什么,只有几回,李赫延扒掉他的衣服仔细观察,看得他浑身紧张想打人,但是转念一想,两个人在谈恋爱,只好按捺下来。 最后只是亲了亲他,什么也没做。 奚齐想,他是不是看完之后很失望,和他自己的生理构造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洗完澡,李赫延似乎忘记了奚齐学校今天出成绩的事情,拿着一堆全英文材料坐在床头看,眉头紧锁。 奚齐看见那堆英文字,想起傍晚鸡柳店老板说的,心跳漏了一拍。 “……国际班都是有钱人,哪个会参加国内的高考……” 他爬上床,盘腿坐下,问:“哥,你会出国吗?” 李赫延从英文材料里抬起头,他的五官生得都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皮肤还白,就这么侧首斜着看人时,目光冷冽摄人,鼻梁上细小的绒毛都在暖黄色的落地灯下清晰可见。 “为什么问这个?” 奚齐说:“要是你出国,一定得早点告诉我。” 李赫延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种,轻松地笑了起来,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说:“当然,我准备今年春节带你一起去欧洲度假,你明天就成年了,我得给你留一个难忘的回忆。” 奚齐长这么大,有很多难忘的回忆,但大多是伤心的、遗憾的,但是和李赫延在一起之后的再也没有为物质生活忧心过,有了更多的余力去享受生活,期待未来。听到去欧洲,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钱,盘算了一下自己每张银行卡的余额,这半年来用另一个手机偷偷做假货生意,攒了也有七八万,去欧洲玩一趟不成问题。 于是他说:“好。” 李赫延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小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奚齐不明白他为什么强调这个,傻乎乎地又说了一声:“好。” 李赫延勾唇笑,低头继续看英文材料。 奚齐靠过去,问:“哥,你家做生意的,你知道怎么开物业公司吗?” “怎么了?” “菠萝街的物业管理公司要重新招标。” “哦?” 李赫延掏出手机帮他查了招标信息,一条条帮他看过去:“宝宝,他们要三a以上资质,新公司基本上没法取得,你看第四条,商业业态管理经验,第五条,实缴资本500万以上……” 他难得耐心地一条一条给奚齐解释,没有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条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不能达到。 奚齐听完,非常失落,问:“你怎么这么了解?” 李赫延很自然地说:“我家里有房地产业务,所以成立了一个物业集团,有时候开会我姐会让我跟着听。” 奚齐知道他家里有钱,但是当听到他这么说时,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空荡荡的。他趴在枕头上,想起自己书包里二十五分的英语试卷,第一次产生了他们能不能长久走下去的疑问。 李赫延对他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把手里的资料往床脚随手一扔,抖抖被子盖住两人,和他一起趴在枕头上,贴近了,问:“心情不好?” 奚齐:“嗯。” “因为英语考二十五分?” 奚齐:“……?!” 他蹦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李赫延理直气壮:“我让教务处把你留的家长电话改成我的手机号了,成绩出来你班主任就给我发短信了。” 奚齐:“……靠!” 他受不了了! 第21章 职高的寒假放得比普高更早一点,奚齐终于在李赫延的压迫下获得了短暂的几天解放,高兴地借了哥们的摩托开着满街区乱窜探亲访友。 最后在菠萝街y中校门口,准备骑完最后一圈就和大伟举行交接仪式。 大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递给他,奚齐下意识拒绝了。 “嘿嘿,老大,戒了吗?”他熟练地给自己点燃,朝奚齐露出一个调侃的笑。 奚齐本来就没烟瘾,但当混混老大哪能不抽烟喝酒,就跟他那身粘上去的纹身一样,是他行走江湖用来虚张声势唬人的东西。 他只犹豫了半秒,不着痕迹地张望了下y中校门,最后一门考试还没完,便接过了烟,让大伟给他点火:“滚滚滚,谁说我戒了。” 第26章 燃烧的香烟夹在指尖,火红色的烈焰在灰烬中闪烁,奚齐吸了一口,感觉又找回了半年前领着小弟斗志昂扬地想将灰产发扬光大的时候。 现在回想这种事,他都忍不住笑出来。 烟刚抽了一口,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奚齐!” 奚齐惊得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抬起头一看,李赫延居然提前交卷了,吓得把钥匙往大伟怀里一扔,酷也不装了帅也不耍了,拔腿就跑。 最后还是被逮住拎回家,狠狠教训了一顿。 李赫延简直怒不可遏,奚齐在他心里是可爱的、纯洁的小天使,虽然刚认识的时候确实看见他当混混,但那是别人带坏他,这才几天没看住,又和这群招猫逗狗的坏小子混到一起去了。 奚齐辩解:“你见过哪个混混不抽烟,不抽烟不喝酒我怎么当老大。” 李赫延用药油给他擦手心用尺子抽出来的红印,暴躁地说:“奚齐,你要是想回去当混混,我不会再管你了。” “啊,我……”奚齐感到非常委屈,小声为自己解释,“我平时都不抽的,在小弟面前装面子才抽,我也不想当混混的……”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他爱面子,平时被管着也就算了,李赫延不理解他,拿尺子抽了他,怎么还可以说以后不管他了。 他吸了下鼻子,感觉喉咙一下子干涩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学历低的。” 这话一出口,李赫延的动作停滞了下来,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奚齐抿着嘴,眼眶开始泛红。 奚齐低着头,说:“你不喜欢我那些朋友,也不让我和他们一起玩,还总是想让我考大学,但我以前就是个中专的小混混,要是考不上大学,你还喜欢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抽了下鼻子,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眼泪落下来,不禁松了口气。奚齐的身世在职中那群混混里都算差的,但从来都没见他自卑过,今天这样子还是头一遭。 李赫延懊恼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头了,摸摸他的脸,握住他的涂了药油的手,贴在自己的唇间吻了吻,说:“别乱想,那是——那是我家里太苛刻,我姐整天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招进来的实习生都要硕士毕业,你要乖乖的,我才不会像她一样,我最喜欢你。” “中专就中专吧。”他又小声补了一句。 奚齐的低落情绪直到去度假的旅程开始才好转,他靠在私人飞机的舷窗上好奇地往下张望,下面的城市逐渐坍缩成一个小小的模型,直到被云层掩盖。 上回和李赫延一起坐的是航空公司的大飞机公务舱,和今天这架完全不一样,怎么会有飞机只有两个乘客,还有床、沙发、吧台和大电视。 李赫延道:“是我家的私人飞机,加上机场的租赁费,一趟大概一百多万吧。” 奚齐本来数学就不好,听了更加头晕,脑子里开始飞快地做加减乘除,不论怎么算,他那笔小小的存款都完全不够看。出发前他把自己的七万存款全转给了李赫延,作为这次旅行的小金库,还暗自得意,像他这个年纪半年就能攒下七万,他哥一定会觉得他很厉害。 原来七万根本就不值一提。 飞机在一座大城市的机场落地,李赫延带着奚齐在市区逛了一天景点,听着周围人叽里呱啦的鸟语,抬头是课本里才见过的油画、建筑、雕塑……他对所谓艺术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可冲出照片的异国风情让旅途充满了新鲜感。 他们路过市区一处中央广场,夕阳西下,长相各异不同种族的人来来往往,广场上的鸽子个个膘肥体壮令人怀疑压根飞不起来,他们坐在喷泉边,抬头看见对面商场外墙上挂着的超大3d电子广告屏,金发碧眼卖弄脖颈间奢华珠宝的模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拳击赛的广告,两个黑人壮汉分别出现在电子屏两侧,生动到要破壁而出。 李赫延念出两个拳手的名字:“厄里斯和布莱德利,3月22日,宝宝,我们已经开学了,看不成了。” 走了一天,奚齐还挺兴奋,说:“噢,没关系,我们以后有很多机会看比赛,我以后会看很多场你的比赛。” 李赫延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目光却心不在焉地瞥开了。 须臾,他站起身,拉着奚齐大步流星地准备走了,广场上的鸽子被惊起一小片。 晚上,他们没有入住酒店,李赫延的妈妈几年前在这里买下了一处庄园,他自己也没来过几次,就记得这个庄园有一片浪漫的玫瑰园,花园边有一个童话般的树屋。 他妈当初就是冲着玫瑰园和树屋买的,买完发现除了好看之外,全是缺点,维护成本奇高又不能长住,当个酒店偶尔度假倒是能浪漫一把。 李赫延这回特地把奚齐带来欧洲,就是盯上这里的玫瑰园和树屋了,可惜他忘了现在是冬天,花园一片落败,只有移植的冬青尚有绿意。 奚齐却被庄园的景象震撼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私人花园,看见树屋时更是高兴疯了,爬上爬下cos野人,最后被不耐烦的李赫延赶了上去。 树屋经过现代化改造是通电通暖气的,不算大的面积摆放着一张舒适的床垫,正好能睡下两个人,床脚是熊熊燃烧着火焰的3d立体壁炉,正好,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面突然开始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北风阵阵刺骨,吹落了一地残败的枯叶。 第27章 奚齐快乐地把包一甩,整个人摔在了床上,柔软的、干净的被褥将他包裹起来,香香的,似乎有太阳的味道。 李赫延关上了门,脱掉了外套和毛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被饱满的肌肉撑起,他今天是精心准备过的。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令人热得发慌,奚齐把外套脱了,呈大字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小木屋里暖黄色的灯光摇曳,感到此时此刻非常幸福。 李赫延爬上了床,盯着他乌黑清澈的眼睛,满意地看见瞳孔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奚齐感觉到他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不安地喊他:“哥……” 李赫延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小声说:“嘘,宝宝,我们得做点大人的事情了。” “我整理了两个g的资料,”他得意了起来,“绝对能让你享受到。” 第22章 小木屋里只点了一盏老式白炽灯,昏黄的灯光投射下来,以灯芯为圆心,外扩出一圈一圈暧昧的圆,将整个小小的屋内照亮,却依旧留下少许暧昧的阴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条小巷。 圆弧形的玻璃窗外,枯萎的玫瑰园,郁郁葱葱的冬青,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雪。 奚齐呆呆地看着李赫延,任由他脱掉了自己衣服。 他其实并不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李赫延研究那两个g资料的时候从来没拉他一起过。 …… 木制的窗户封闭不严,北风吹过的时候呼呼作响,但是屋里是潮湿燥热的,一点寒意也感受不到。 第23章 李赫延不停地吻着奚齐的脸颊、鼻尖、下巴,喊他:“奚齐,宝宝,我的宝宝,忍忍马上就舒服了……” 奚齐仰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急促,毫无征兆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照着他的脑门来了一巴掌。 李赫延猝不及防,捂着脑门非常委屈:“你干什么?” 奚齐愤怒:“为什么我是被上的那个?” 李赫延睁大眼睛:“难道你一直想上我?” 奚齐窘迫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那倒也没有。” 他从来都没往这事儿上想过,只是两个都是男人,他就是想,凭什么他就这么自然地躺下了。 “那你想怎么分?”李赫延逼近了他,“比身高?年龄?成绩?体型?还是实力?奚齐,你说啊,哥今天充分尊重你的意见,不行就打一架,输的躺下。” 他凑得太近了,额头上的伤疤已经淡成了一条细细的白线,在刘海的遮掩下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五官俊美且凌厉,眼神凶狠,就这样盯着小恋人看的时候,仿佛危险的野兽在盯着在劫难逃的猎物。 奚齐被逼得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睁得圆圆的,抿起嘴,说不出话来。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能说什么呢。 李赫延把背心脱了,修长的四肢和常年职业训练锻炼出来的健美肌肉一览无余,干脆地往床上一躺,说:“那你来吧。” 奚齐:“……”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李赫延立刻又坐了起来,得意地扑过来按倒奚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做吧,哥来教你。” 第24章 累月堆积下来的欲望如同深不见底的沟壑,单纯的触碰或者亲吻已经无法填满。 长夜漫漫,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卷起,已经不是暗流,黑色的海面掀起惊天骇浪,咆哮着拍打在海水上,散开无数白色的泡沫。风在嘶吼,水在泛滥,潮水被一次又一次推向海边山崖峭壁,惊起无数飞鸟。 李赫延把他抱到树屋的卫生间洗澡,这间小木屋虽然如童话般美丽,可住起来实在太不方便了,所谓卫生间也就两平米见方,只有一个简陋的淋浴喷头,好在有热水。 李赫延都快一米九了,抱着奚齐往里面一站,挤得满满当当。 奚齐仰起头想要躲到李赫延的颈间,让这个傲娇的臭小子十分受用。 从床上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玫瑰园,雪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整个花园都被折射出温柔洁净的光。 奚齐从小长在南方,没见过雪,靠在李赫延的臂弯上,好奇地看外面。 李赫延说:“我们明天就能出去玩雪了,你打过雪仗、堆过雪人吗?算了太幼稚了,我带你去滑雪,附近有一个世界知名的滑雪场。” 奚齐难得安安静静的,他平时很少能够老实地保持一种姿势超过十分钟。这是所有差生的通病,精力太过旺盛也是一种缺点,但此时却乖得要命,可能是真的累了。 李赫延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滑雪,讲明天的行程,讲他想带奚齐去经历的事情,遇见奚齐他总是有讲不完的话,做不完的小动作,外人眼里一等一标准的优等生,别人家的孩子,在奚齐面前总是秒回幼稚的烦人精。 最后,他总结:“宝宝,因为你年纪太小了,我是说心理年龄,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得配合你变得幼稚。” 其实也就大了半年。 “明年,不对,今年就要毕业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要快点长高长大。” “宝宝,宝宝?”奚齐一直不说话,他以为他睡着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奚齐困得要死,蜷缩进他的怀里,像是说呓语,又像是清醒的,说:“哥,我真喜欢你……” 第28章 李赫延愣了一下,随即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把两人的被子掖好,翻过身面对着他,将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抱里。 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奚齐的脑袋上,说:“喜欢到追来我的俱乐部,要跟我学一样的搏击,半年时间就成了签约拳手,小笨蛋,那你要好好打三月的比赛。” 第25章 奚齐以为他和李赫延是轮流来的,只是因为他不会,所以让李赫延先来。 李赫延确实让他很舒服,也有享受到,所以为时十天的旅行中,年轻气盛初尝情爱滋味的两个少年夜夜滚在一起胡作非为。 直到回国之后,他发现,居然还是李赫延上他。 他感到非常不公平,晚上李赫延又爬上床要来抱他的时候,他发脾气把他一脚踹开。 “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他非常生气,“现在换我来了。” 李赫延双手撑在床上仰头看他,刚洗完澡的皮肤白皙到透明,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五官精致眉目如画,没擦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倒是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来了。 “小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轮流来的?” 两人发生实质性关系之后,他就很爱叫这个小名,格斗圈子很小,非常排斥同性恋,可他得到了奚齐又忍不住在众人面前抖擞尾巴炫耀,所有人都叫他小奚,可没人知道他喊的是小溪。 “小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轮流来的?” 两人发生实质性关系之后,他就很爱叫这个小名,格斗圈子很小,非常排斥同性恋,可他得到了奚齐又忍不住在众人面前抖擞尾巴炫耀,所有人都叫他小奚,可没人知道他喊的是小溪。 小溪,小溪,流水潺潺谓之溪,他的小溪和水一样灵动,又像溪流一样天然可爱,流淌过山川大地,终将汇入大海。 奚齐被噎住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忆那天李赫延说过什么,结果好像确实没说过这种话,但这回没被糊弄过去,一边爬起来抱着被子要走,一边愤愤不平道:“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定规则,这不公平,我不想玩了!” “奚齐!小兔崽子……”李赫延骂了一句,觉得奚齐的脾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倾过身体想抓住他,结果不小心抓住了他脚下的被子,将他绊了一跤。 奚齐猝不及防,一脚踩空从床上栽了下去,摔得生疼,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李赫延!”爬上来扑向李赫延,李赫延本来想让让他,但奚齐一点也没有玩闹的意思,上来就挠他脸,引得他大怒,将他掀翻按在床上揍了一顿。 早就应该暴力镇压了,他想。 李赫延怕奚齐不高兴,结束后趴在他耳边不停地哄他:“宝宝,我只喜欢你,宝宝,我错了,刚才不应该打你屁股,但是你以后也不能动不动就上来打脸,我们和好吧,明天我送你想要的ps5。” “我不想要,”奚齐把脸埋了起来,只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情潮还是别的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至于什么不公平,以他的文化水平和见识,他说不出来。 以前他只是模糊地知道李赫延家里非常有钱,至于怎么有钱,只能抽象地理解到他住大房子、家里有豪车,但是他本人和普通高中生一样,生活并没有脱离他能够想象的范围。可度假归来,他发现他辛辛苦苦攒了大半年的积蓄不够他家的私人飞机起飞,国内住的大房子在f国带着上百亩花园和天然湖泊的庄园面前黯然失色,他可以想象自己努力挣钱买一套s市的大平层,却无法想象怎么买下那个庄园。 他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陷入了患得患失的烦恼。 进入三月之后,学校开学,俱乐部也即将迎来正式比赛,最终通过内部选拔定下来的十名正式签约拳手将代表俱乐部征战青苗杯全国综合格斗大赛。 这次比赛最具诱惑力的不是奖金,而是进入青训营拿到ufc签约入场券。 去年夏天加入俱乐部之后,奚齐很努力,非赛期也保持高强度训练,虽然身体条件不够好,但胜在足够灵活,从小就游荡在街头跟各色街霸混混打架的经历让他练出了一套出其不意的野路子打法,因此进步飞快,去年9月就通过考核成为了签约拳手。 可这世上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太多了,他快成年了才开始接受专业训练,远远落后于俱乐部那些从小就接触格斗的队员,最后一轮内部选拔赛之后,他自己算了下积分,发现正好排在第十一个。 这件事比床上那点小摩擦更让他难受,李赫延为了让他高兴起来,每天晚上训练的时候都会特地过来把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赞美个遍。 “说不定正好有人退赛,你就能上了呢?”他靠在门口,目光飘忽,若有若无地朝走廊外看去,“我的宝宝只差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已经很晚了,训练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奚齐还在对着沙袋练组合拳,听见这话,撇撇嘴,只当是他给自己的安慰。 出发前往x市进行赛前三天封闭式训练的前夕,李赫延说要回家一趟,奚齐以为他回家拿换洗衣服,但是名单公布的时候,居然没有他的名字。 第十名的位置,堂而皇之地写着“奚齐”。 奚齐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李赫延不会是为了圆他一个梦故意退赛的吧,那太傻逼了,这种机会他不想要,可是左右张望,发现其他人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名单上没有李赫延而感到惊讶。 第29章 他忍不住问身边的刘幺:“哥,为什么没有李赫延啊?” 刘幺一脸诧异地看向他:“你天天和你哥在一块,不知道他今天要去m国考试吗?” 这话已经有不妙的兆头了,奚齐脸上的血色褪去,问:“什么考试?” 刘幺:“他要出国念本科啊,正好比赛时间和sat考试撞了,干脆就退赛了,他要出国这事早就定下来了,我们都知道,没和你说过吗?” 奚齐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宽敞的训练室变得拥挤起来,雪白的墙壁扭曲变形,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小奚,小奚?”刘幺喊他。 奚齐清醒过来,吸了下鼻子,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扔下一句我有事,从训练室里跑了出来,几乎是几步一节楼梯,十秒就就从三楼下到了一楼,从更衣室出来的队友跟他打招呼,他急匆匆地连回应也没来得及作出,就从大门狂奔出去。 他看到过李赫延放在茶几上的家庭联系表,上面写着他家住在星河花园,那是一个市区的老牌别墅小区,最便宜的户型都在一个亿以上。 天已经黑了,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奚齐沿着繁华的菠萝街一路狂奔,在人来人往的街口打不到车,这个时候通常会堵车,达到了也得堵上好一会儿,心一横,干脆跑了起来。 星河花园距离菠萝街8公里,奚齐平时训练的时候跑八公里要花将近五十分钟,可这一次只花了三十八分。门口站着保安,他远远地望了下,过去送货的经验告诉他,这家物业不让外来人员进去,于是在小区外面绕了一圈,找到一个监控死角翻了进去。 他按照那张家庭联系单上的地址找到李赫延家所在的那栋别墅,里面还有好大一个花园,外面围了一圈铁栅栏,他趴在铁栅栏上往里面张望,雨还在下,不大,绵绵如细丝,却已经将他上半身的t恤浸透了一半。 他打了个喷嚏,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只黑色的大狗,汪汪叫着冲他奔过来,凶猛地要扑上来咬他,哐当一下撞在了铁栅栏上。 奚齐被吓得连连后退,李赫延从来没和他说过家里还养了狗。 李妈妈听见院子里的狗叫,撑着一把有蕾丝边的精致花伞从屋里走出来,她二十岁就生了李赫延,天生丽质又长期养尊处优,看起来还是年轻貌美姿态优雅,举着伞款款走到院子里,发现门口站了一个狼狈的漂亮小孩。 她以为是儿子的朋友找来了,李赫延的朋友太多了,她也认不全,于是安抚了狗,走过来问他:“小朋友,你来找延延吗?” 奚齐点点头。 李妈妈说:“延延和安源一起去m国考试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吧,三天后才能回来,他没和你说过吗?” 奚齐摇摇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抬起手试图遮掩,可是挡也挡不回去,越来越多,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李妈妈被他吓一跳,想要打开门让他进来,但是奚齐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哭,一口气跑出了别墅,跑到一条别墅区外僻静的小路上,才开始放声大哭。 他现在才回味过来不对,他住在李赫延家里这么久,两个人都过年一起出去玩了,可他妈妈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也没有见过他的朋友,甚至连他家养了一条狗都不知道。 他实在太难过,太伤心了。 雨越来越大,他走到一个路边的公交车站下,连金属长凳上的积水也没管,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像一只坏了的风箱,呼啦呼啦地漏风。 第26章 m国。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李赫延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一脸凝重地停了下来,贴在耳边的手机又一次响起冰冷的女声:“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temporarily unavailable. please try again later……” 安源跟在他身后,低头看手机,也不注意看路,差点撞他背上,抱怨道:“你又给你那个黄毛小男友打电话吗,能不能有点出息,活像个被穷小子得手的白富美,他接了吗?接了吗?” 李赫延回头阴冷地瞥了他一眼。 安源的底气下去了一半,咋舌道:“他不会拉黑你了吧。” 自打落地开始,发信息一概不回,打电话一律不接,让跟赛的葛教练帮忙找奚齐,得到的回复是:“他能吃能喝训练劲头十足,挺好的啊。” 好个屁。 李赫延心里冒火,焦躁不安,又不好继续追问,怕暴露两人的关系。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奚齐不行。 见他闷声不吭转身就走,安源拎着自己的书包快步跟上去,道:“这小子脾气怎么比你还反复无常,不行就甩了他,就咱哥们这样的,就算当同性恋也有大把小帅哥扑——” 话说到一半,李赫延猛地转头,提高了声量:“关你屁事,回去收拾东西,今天晚上我们回国。” “啊?”安源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可是你家的飞机不是约了明天上午的航线,能临时改?” 李赫延面目狰狞:“买机票,今晚直达。” ** x市,市区图兰朵体育中心。 从早上八点开始场馆外五百米就开始封路,奚齐也算是见了世面,头一回参加如此隆重的赛事,一大早坐着主办方的大巴从酒店进来,放眼望去全是等候入场的观众,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选手大巴更是前后两台安保车辆开路,进门时低头居然看见检票处还设了个简易派出所。 第30章 这也忒重视了,搞得他都开始紧张了。 比赛抽签结果前天就出来了,奚齐抽中一个叫周奇的西北小子,年纪比他大一岁,看照片是个粗脖子小脸的敦实小伙子,浓眉大眼厚嘴唇,标准西北硬汉长相,在一众比武的歪瓜裂枣里称得上端正英俊。 可惜比赛不看长相,再帅的脸上了场也有可能被打成猪头,要是脸有用,奚齐已经保送冠军了。 时间紧迫,教练组忙着给几个种子选手分析对手,规划作战策略,没人顾得上奚齐。比赛前葛教练更是怕奚齐第一次上场怯战,特地单独找他谈话,让他放轻松,别有压力,不管打成什么样都无可厚非,实在扛不住可以向裁判示意云云。 格斗比赛允许选手自己投降,但鲜少有人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都是男人,丢人。 奚齐受此大辱,表示:“教练你放心,我绝对会赢。” 葛教练面露难色,但还是委婉地鼓励他:“小奚,对方是去年全国大赛雏量级第四,实力差距大家都是清楚的,我希望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好好享受这一次比赛。” 全国第四名。 奚齐不仅没有被这个恐怖的成绩吓退,反而被激起了斗志,越是说他不行,他就越要证明给别人看。 特别是李赫延,想起这个名字他就恨得牙痒痒。说什么格斗是他的梦想,结果满屋的荣誉和十几年的训练也留不住他,轻易就放弃了比赛机会,还说他是他的宝宝,喜欢你爱你不要钱一样肆意地在他耳边说,结果和格斗一样,轻轻松松就可以放弃。 思绪抽回现实,回忆如潮水退去,上一场的选手在教练的陪伴下穿过外面的走廊,脚步声如同鼓点击打在奚齐的心头。他坐在等候室里,听见主场馆传来的广播声、掌声和嘘声,等候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个标准的女声:“下一场,男子雏量级,s市云腾搏击俱乐部奚齐对战g省龙海俱乐部周奇。” 奚齐的耳边仿佛传来一声遥远的钟鸣,铛,强烈蹦跳的心脏沉入了海底,再也感知不到。 葛教练一直守在外面,听见主持人报幕立刻进来,抓紧最后的时间鼓励奚齐,一遍一遍和他讲战术,直到引导员进来带人,还跟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说:“小奚,别紧张,加油!” 可是奚齐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直到站上擂台,观众席上方的照明灯一盏一盏熄灭,全场灯光全部汇聚在中央一点,照得擂台上亮如白昼无处遁形,本该是冷光灯,可站在其中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热、越来越亢奋,心跳声又重新回来了。 和年前选拔赛不同,这次的比赛场馆是x市最大的体育馆之一图兰朵体育中心,占地面积超过300亩,其中改造为这次比赛主场馆的面积有三万方,可容纳观众两万人。 他一直以为格斗是小众运动,可这一次,耀眼的灯光如同白雾将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人群笼罩,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八角笼将外面的一切隔断,脚下柔软的地面仿佛能吸收所有杂音。 他不知道有多少观众,也听不到笼子外的声音,所有的注意力被站在眼前的对手吸引。 这次比赛声势浩大,主办方和当地电视台合作,全程现场转播,一男一女两个解说开始对选手的情况做进一步介绍。 男解说:“周奇身高一米七,臂展一米七二,体重61公斤,非常强壮,去年青苗杯雏量级第四,s省青少年散打冠军、全国散打季军、中日踢拳交流赛青少年组亚军,其实他今年已经可以去轻量级,可能是出于稳妥考虑(笑) 女解说:“另一位选手是新人,身高一米七三,臂展一米八,体重59公斤,嗯……从身体条件上看,有点吃亏。无过往比赛经历,实力如何我们只能通过这一场比赛来了解了,不过能通过豪门俱乐部云腾的内部选拔出来的选手,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 裁判站在两人中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周奇实力果然凶悍,率先发起进攻,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快打,力量和速度兼具,劈头盖脸朝奚齐砸来,打得他措手不及,只能举起双臂挡在头部防护,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他被步步逼退,期间找到机会发起几次反攻,左摆拳、直拳、刺拳,次次被对方的格挡泄力,拳头落在对方身上时完全构不成威胁,反倒是自己因为进攻暴露了防守破绽,招来一顿更加猛烈的组合拳攻击。 由于天生体型问题,他骨架纤细、四肢修长,加上才开始训练半年,上半身力量相对于其他职业选手本就逊色,遇上实力强悍的坦克型对手时,这一缺点暴露无遗。 奚齐被压着打了两分钟,脑袋上挨了无数拳,感觉耳边嗡嗡作响,鼻子里有液体流出来,但是他吸了下,感觉是凉的,松了口气,应该不是鼻血,只是鼻涕。随着比赛进展,血液里翻腾的亢奋反而平息了一点,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战术。 他换了一种打法,和对方拉开距离,提膝扭胯,一招漂亮的低扫腿击中对手小腿骨。 周奇的进攻停滞了两秒钟,身体摇晃了一下,面露痛苦之色。 这是他本场比赛开始后第一次有效的主动进攻,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鼓舞。 但是周奇身体素质强悍异常,很快就恢复过来,几次踢腿和出拳逼近奚齐,两人在八角笼边缘发生了一次短暂的搂抱扭打,周奇试图在这一轮直接终结他,被奚齐两次摆拳击退。 第31章 比赛到这里,已经进行到第四分钟,葛教练也很惊讶奚齐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忍不住站起来,为他捏把汗。 奚齐过去训练的时候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怕疼,因为怕疼不敢进攻,畏怯强大的对手,面对攻击总是想躲开,往往很容易就被老练的对手拖进自己的节奏。 但是这一次,他好像完全摆脱了怕疼的阴影,每一次都直面对方的攻击并迅速调整状态发起反击,令人刮目相看。 奚齐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反正他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他狼狈不堪,左脸被雨点般的拳头打得红肿了起来,或许流了鼻血,他看不到,但左下肋骨处肯定流血了,周奇的踢腿也相当厉害,几次三番命中同一个部位,他觉得要是再来两下他的肋骨就得断了。 但是对方也没完全落到好处,奚齐有点得意,心想,就算输了,他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男解说:“想看周奇快攻结束比赛的朋友们可能要失望了,我们这位新人小伙实力也不赖,看来比赛要持续到第二轮了。” 女解说:“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周奇处于优势地位,就看奚齐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扭转局势了。” 场下传来了一阵阵嘘声。 周奇已经对僵持的局势感到不耐烦,想要加快进攻结束比赛,朝奚齐发起密集进攻,扭胯提膝扫腿,回落点地,迅速再次发起进攻,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力道之强,能够听到扫腿时掠过空气发出的呼呼风声,借着是击打在肉体上的可怖啪啪声。 剧痛从肋下传来,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溢出,奚齐疼得弯下了腰,周奇见状抬起腿要再补最后一脚,说时迟那时快,奚齐猛地扑上来抱住他提起的腿,两人齐刷刷地倒在地面上。 周奇摔倒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奚齐像条凶猛又敏捷的小型犬,迅速调整姿势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抱住了他的腰部,想要再往上缠住他的胳膊时,他马上反应过来,连续对着他的脑袋进行肘击。 奚齐脑袋瓜子嗡嗡响,疼得要命,但死不撒手,靠着自己的体重死死压制着对方,膝盖夹着对方的双腿,完全不给他用力的机会,时不时抽空抬手给对方一拳。这时候周奇想要进攻,很难避开他的后脑勺,可击打后脑勺是违规的。 于是两人胳膊缠着胳膊,腿缠着腿,抱作了一团,难舍难分。 李赫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脑袋轰地一下,理智飞灰湮灭,安源觉得要是不是他赶紧上去抱住,恐怕他能当场从vip看台上跳下去。 五分钟时间到,裁判吹哨。 第一回合,云腾俱乐部奚齐胜。 第27章 比赛结果通过场馆两头的音响来回播报,空旷开阔的空间内一瞬间陷入了寂静,随即是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稀稀落落的掌声、喝彩声、嘘声,观众席上众生百态,惊讶的失望的兴高采烈鼓掌的乱作了一团。 这个面生的小子居然在最后一分钟扭转了局势,生生靠缠抱赢了夺冠热门人选周奇。 安源看得瞠目结舌:“老李,这小子挺厉害啊。” 大屏上还在反复播放奚齐拽住周奇踢出的小腿时的精彩画面,纵然是最不服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在地面缠斗这块,周奇确实逊他一筹。 奚齐的战术意识很超前,在俱乐部之外,李赫延会在家里一遍一遍教他对抗,和他一起看各种经典比赛回放,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给他讲解。当然他这么做目的并不纯粹,打着教柔术的名义和奚齐在床上掐屁股摸腰的,奚齐偶尔也会聪明一回,学到一半感觉不对劲,和他闹脾气:“你是不是找借口占我便宜!” 李赫延就会拿出教学视频,告诉他:“就是这样的,不学拉倒。” 没想到他真的学出来还学以致用了。 李赫延面色铁青,手指要将铁栏杆捏出一个浅浅的坑来。 听见裁判宣布一回合结果后,奚齐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爬起来走到角落里,背靠着八角笼中间的一个角坐下。葛教练抱着水壶冰毛巾翻上擂台,急匆匆给他敷了下红肿的左脸,讲话的声音压抑着兴奋又带着颤音:“我们有很大希望赢,冷静,冷静,等会儿开始,你尽快把他拖进贴身缠斗,但是他现在肯定对你有防备了,长时间僵持对你不利,想办法提前结束比赛。” 奚齐仰起头,喉结耸动,咕咚咕咚地大口将一壶水喝干,将水壶和毛巾塞回葛教练手中,爬起来重新回到擂台中央。 周奇憨厚硬朗的脸同样狼狈,肿起的眼皮撑开一条缝,目光狠戾,死死盯着对面的对手。 奚齐歪头冲他笑了下,他真的爱死站在擂台上的感觉了。 什么输得体面,他改变想法了,他只想要赢! 哨声响起,周奇如同向猎物发起攻击的猎豹一般冲了上去,拳风凌厉,刮过奚齐耳尖,带出一条小小的血丝,他闪得飞快,在周奇出拳的一瞬间就朝右晃去,顺势挥出一记右摆拳。 这回合开头两人打得几乎旗鼓相当,有来有往,热火朝天。 周奇这次吸取了教训, 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步步为营,终于在几个回合之后抓住机会飞身跃起一脚踹中奚齐的胸口,将他踹得连连后退撞上了背后的八角笼。 这一脚力道极大,奚齐觉得自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然而没有时间给他缓过劲来,周奇的拳头已经逼了过来。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忘记胸口钻心剐骨的疼痛,左手推了一把背后靠着的笼子,隙开一条缝,两人缠斗间,他一把将他撞上了八角笼。 第32章 咚地一声,整个笼子都颤抖了一下。 他一条胳膊死死扣住周奇的胳膊,另一条胳膊缠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周奇的脖子被他小臂弯曲形成的三角扣死死扣住,颈动脉被鼓起的小臂肌肉和肱二头肌压迫,面目扭曲,动弹不得,扒在奚齐胳膊上的手逐渐失力松了下来。 裁判一直弯腰盯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开始翻白眼了,立刻吹哨,拉开两人。 正在直播间的女解说声音颤抖了,不敢置信:“奚齐赢了?奚齐赢了!观众朋友们,男子雏量级四强名单已经出来了,恭喜奚齐入围半决赛!” 奚齐抬起头,一回合他的额头上被周奇的拳锋划了个不大的口子,这回用力又裂开了,鲜血顺着眉骨留下来,遮住了眼睛,但是他没有去擦,脑袋空白一片,仰头只能看见头顶的射灯照出的耀眼白光,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一漆黑。 听觉这时才一点一点回来,满场欢呼、掌声、喝彩,沸反盈天,几乎要掀掉场馆的天花板。 人们总爱看籍籍无名的小人物逆袭,落于下风的选手反败为胜,横空出世的黑马拿下胜利,爽文情节经久不衰。 奚齐发现,确实很爽,假如这个人是自己,更加爽翻天了,他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无与伦比的快感。 这一幕似曾相识,站在擂台中央享受掌声的是奚齐,而在场下注视的人,换成了李赫延。 裁判正式宣布结果之后,奚齐跳下擂台,葛教练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抖着灿烂的尾羽一路护着他回休息室,队友们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见他立刻一拥而上,欢呼雀跃,将他团团围住举起来高高抛起庆祝。休息室里吵吵嚷嚷,热热闹闹,活像春节前的大集市,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氛围。 第三下还没抛起来,葛教练就上来赶人了:“行了行了,让小奚歇会儿,刘幺!再过半小时就轮到你了还傻乐呢,给我滚出去!”说着要上去追打刘幺,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奚齐还咧着嘴乐呢,一个人兴奋地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拍了自拍发到菠萝帮的群里,告诉小弟们你们大哥拿全国四强了,群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他又给周宥谦发了信息,通知他自己拿了全国四强,但是周宥谦没回他,估计在上课。 他坐在长凳上,数着通讯录挨个发信息通知,发完一轮,还是觉得很空虚,呆坐了一会儿,想起了李赫延,瞬间感到又开始生气了。 奚齐把手机收了起来,想去楼道里抽根烟放松一下心情,刚走到僻静处,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怒火、委屈、伤心……瞬间涌了上来,他猛地回头,看见李赫延高大的身形立在身后,好像是刚刚跑过来的,白瓷般的脸上泛着红,喘着气,刘海沾了些汗水,有几根贴在了额头上。 “宝宝,”他想上来抱奚齐,“宝宝,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 奚齐红着眼睛,怒吼一声:“王八蛋!”然后对着他的脸迎面就是一拳。 两个人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在在安全通道门口打了一架。 李赫延舍不得打他,手忙脚乱地制住他,强行抱了起来,踹开通往楼道的门,把他抱进去摁在了墙角,压低了声音道:“你发什么疯呢,我刚下飞机就过来找你。” 奚齐本来也没想哭的,可一见了他就开始委屈、心酸,克制不住地开始吸鼻子,一不小心打了个嗝,李赫延连忙帮他轻轻拍着背顺气。 奚齐开始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把他偷偷准备出国不告诉自己,不让他认识家里人,也不让他认识家里狗的事情全说出来了,越说越委屈,又开始掉眼泪了。 李赫延说:“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晚上看托福从来都没避着你。” 奚齐:“放屁,你知道我晕字,根本不会主动看你的书,你去美国考试都不和我说一声。” 李赫延委屈了:“宝宝,我微信上和你说了。” 奚齐抬起头,擦掉了眼泪:“什么时候?” 李赫延帮他翻出手机,一打开聊天记录,满屏的长语音后缀全是红点,他看了恼得不行:“奚齐!我给你发语音的一条也没点开。” 然后翻到四天前的记录,连续三条六十秒长语音,一条也没点开听过,奚齐在下面回复:“好的,哥。” 点开播放:“宝宝,因为原来报的考点取消了,我临时改了m国的考点,今天晚上要赶飞机出国,这次要呆三天,你自己回家点外卖,我给你卡里转了两百块钱,你去比赛的时候……” 奚齐:“……” 但问题不仅于此,他低下头,说:“早知道你要出国,我肯定不和你好,你这个骗子,你根本没当面和我说过,那天下雨我去你家,你家还养了条好大一条狗,你妈妈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出国了,我怎么办……” 他越说越伤心,又踹了李赫延一脚,想走了。 李赫延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一把拉住他,笑了起来,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你扔下了?” 奚齐心烦,不想和他说话。 李赫延双手抱住他的头,强制他面对自己,认真地问:“宝宝,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在在干什么?我们在谈恋爱,等你长大后,我们也会结婚,结婚懂不懂,我以后的人生里每一步都会有你。” 第33章 听到结婚两个字,奚齐的瞳孔有一瞬间慌张地放大了。 “虽然我们像所有情侣一样正常相爱,但是我们都是男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竞技格斗是一个很小的圈子,男同性恋一旦被发现,就会面临职业生涯中断、千夫所指的境遇,宝宝,我们就是同性恋。” 奚齐被震住了,仿佛现在才发现自己成同性恋了。 李赫延抱住他,继续说:“你知道我家境好,有很多选择,既然有更轻松更适合我的路,为什么不选择那一条呢?” 黑咕隆咚的楼道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外面吵吵闹闹地走过一群人,似乎是下一场比赛也结束了,远远地听见主场馆里广播在报幕,但是很模糊,什么也听不清。 李赫延松开了奚齐,心疼地抚摸他肿起来的左脸,又想吻他依旧漂亮的右脸,奚齐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一巴掌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道:“不对,你根本就没说为什么没当面和我说出国的事情!” 李赫延:“谁让你不爱学习,成绩还这么差,不然我能省很多事情。” 奚齐生气了:“我成绩差关你屁事。” 李赫延:“你英语考8分,我想把你弄出国一起念书多费劲。” “李赫延!”奚齐大吼一声,面红耳赤地扑了上去,“我不出去了!分手!” 后记 后记1 奚齐一路打到了决赛,输给了去年的冠军,初出茅庐能拿这等成绩,虽败犹荣。 赛后准备出国的时候,他收到了青训营的邀请函,直接寄到了俱乐部。 葛教练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朗读了出来,让他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奚齐像在做梦一样,问李赫延:“怎么选中了我啊。” 李赫延(兴致并不是很高):“可能看中了你缠人的打法吧。” 后记2 奚齐想和李赫延一起出国,也想去青训营,左右为难,夜不能寐。 连续失眠了一周后,他在深夜裹着毯子敲开了书房的门,鼓起勇气告诉李赫延:“哥,我想青训营,我们可能得分开一段时间了,我会很想你,天天给你打一个小时电话,放假就过来找你,保证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每天干了什么都会和你汇报,也会好好学习英语,哥,哥,我发誓!” 李赫延只是抬了抬眼皮,说:“好啊。” 奚齐没想到这么顺利,刚想蹦出去欢呼,感觉不对,退回来问:“哥,为什么你这么淡定?” 李赫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宝宝,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过青训营介绍,在m国l市,我上大学的地方郊区,我会给你办走读,和我住一起。” 奚齐:“啊?” 李赫延的脸从笔记本后面冒出来,道:“哦,宝宝,大学你也得继续准备申请,不耽误,另外你刚才保证的全部都要做到。” 后记3 第二年9月,出国前夕,奚齐才被正式介绍给李赫延的家人。 李妈妈:“哎呀原来是这个小孩,怪不得上回跑来我我们家。” 奚齐窘迫。 李妈妈笑眯眯:“真可爱。” 李姐姐:“在哪儿上学?” 奚齐还没说话,李赫延抢答:“明年m国读本科。” 其实托福还没考过50分呢。 李姐姐:“想学什么专业?” 李赫延:“文科,小溪喜欢文学,平时爱看点课外书,比如黑塞,海明威之类的。” 奚齐:“??谁?” 李姐姐很满意:“会拳击又热爱文学,长得也好看,父母双亡还能把自己照顾到念本科,我们家赫延捡到宝了。” 后记4 其实李赫延并不想让奚齐成为一名职业选手,职业选手意味着伤病、聚少离多、还有成名后出柜的压力。 但是奚齐还是通过自己在青训营中的努力,成为了签约拳手,开启了自己的职生涯。 他也在李赫延的要求下考上了大学,但是在比赛和学业之间无法平衡,最终还是没能拿到毕业证。 这时候,他的最好成绩是轻量级第十,作为一个亚裔能在一群黑人白人中杀出重围,已经十分瞩目。 但是李赫延的烦恼随之而来。 奚齐那张脸,只要稍微打出点能看的成绩就能吸引到一堆粉丝,更何况他是实打实的全球第十,因此收获了一大堆原来根本不看比赛的女粉和部分别有目的的男粉,乌泱乌泱的跟着去全球各地看比赛。 私人行程也能遇见粉丝,让李赫延不堪其扰,本来肆无忌惮地手牵手逛街,在沙滩接吻,在酒店大方同进同出,结果他成了见不得光的恋人。 后记5 25岁那年,奚齐选择了退役,并进入了主办方机构工作,短暂地工作一年后,李赫延开始教他经商。 奚齐在做生意挣钱方面很有天赋,靠着自己多年比赛积累的基础,创立了运动品牌,越做越大,反过来成为了各大比赛的赞助商。 后记6 28岁的奚齐有一个知名运动品牌,一家公司,一群看着他从小菜鸟成长起来的粉丝,有无数朋友,还有一个家。 奚齐已经一米八了,但是李赫延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的脸,摸摸他的手,最后把他拖到自己的胸口趴着。 两个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戒指,在奚齐退役后就向身边的圈子小范围出柜,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尤其对奚齐。